《青青》九歌君

23、第 23 章

　　趁着上菜的功夫，宋清给他调了小料，拿了他爱吃的水果，顺便把酸梅汤也倒上。
　　“你总是这样照顾人吗？”邱明睿突然问。
　　宋清微怔，把杯子放在他右手边：“还好吧，习惯了。”
　　锅底上桌，牛油的香气裹着热气往上飘，宋清没什么胃口，把肉菜都下到邱明睿爱吃的辣锅里，自己在清汤里涮了些青菜。
　　邱明睿见状，也往清汤里下了一些，认真道：“出来吃饭就得好好吃，不然不是浪费钱吗，等你吃饱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宋清知道他是好意，点点头：“嗯，谢谢。”
　　见宋清心不在焉的样子，邱明睿心里也跟着发闷，笨拙地安慰道：“嫂子，你别难受，等我妈消气给我打钱了，我可以给你开店，肯定开个比许妍凌这个好的。”
　　“谢谢，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也不想再折腾了，”宋清牵强地笑了笑，“你呢，最近学习怎么样。”
　　邱明睿撇撇嘴：“挺好的啊，我之前只是爱玩，底子又不差，认真学都能学会。”
　　“嗯，那就好。”
　　两个人说完沉默了一会，邱明睿又问道：“嫂子，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啊。”
　　“怎么想问这个。”
　　邱明睿含糊道：“没什么……就是家里都对你们的事闭口不谈，我好奇。”
　　不被李家承认，宋清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倒也没有什么波澜，只当是小孩真的好奇，简单地跟他讲了一下：“我们是大学同学，他是大我两届的学长，有一次社团活动我们被分在了一个组里，然后慢慢就熟悉了。”
　　“你当时为什么愿意嫁给他，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吗？”
　　邱明睿问得直言不讳，甚至有些冒犯，但宋清没有计较，他知道邱明睿没有恶意。
　　“不是。”宋清摇头，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李泽川没有这么显赫的身世，不用那么忙，把心思都放在家里，他们能像寻常夫妻一样，过踏实安稳的日子，可每当他这样想时，又会觉得自己很自私，矛盾感在心中反复拉扯。
　　李泽川在他的世界里更像是一个割裂的人，能见到他的时候，他是自己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但见不到他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在干什么，有什么朋友，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他的阶层接触不到李泽川的圈子，如果没有人带领，他连万宇的大门都进不去，这种感觉使他很疲惫，这些年他不止一次地试图去打破这层无形的壁垒，但都徒劳无功，而且李泽川本人似乎也不愿意改变这种平衡。
　　宋清在一次次的碰壁中，也只能认清现实，扮演好自己妻子的角色。
　　邱明睿听罢，咬着嘴唇，用筷子戳盘子里的肥牛：“那你觉得，你跟我哥的感情好吗？”
　　宋清不太想和小孩讨论这种话题，他也没有心情，本想习惯性地说挺好的，可脑海里却闪过了陌生Omega挽着李泽川手臂的画面，那三个字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不等他回答，邱明睿又愤愤道：“我觉得你们感情没多好，他都不承认自己结婚了，成天在外面装单身，辰辰生病他也不来看，说好给你开店，结果转头就把店借给许妍凌，你在他面前都没有话语权，他要是真的爱你，他就应该告诉所有人你是他老婆。”
　　道理说得都对，让人无法反驳，可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想当然，宋清张了张嘴，苍白道：“婚姻不可能是完美的……”
　　“可是你很好啊，”邱明睿脱口而出，“你很贴心，总为别人着想，你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宋清怔愣地眨眨眼，不明白邱明睿这份激动是从何而来。
　　邱明睿深吸一口气，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语重心长道：“嫂子，像李家那种大家族，都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地方，在他们眼里每个人都是有使命和任务的，他们不会为了感情活在这个世上，能驱动他们的只有利益，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婚姻，所有家族的接班人，就没有几个是不联姻的，你，能感受到吗。”
　　宋清还是头一回见邱明睿如此郑重其事，跟平时的样子相比，简直就像换了个人：“明睿，你到底想说什么？”
　　邱明睿脸色纠结，忽然又不知道在和谁生气一样，把头别向一处，别扭道：“我没想说什么，我就想告诉你，别对那种地方的人抱有幻想。”
　　说到这，他又顿了一下，小声道：“你真挺好的，是我哥不识货。”
　　宋清刚想问他到底怎么了，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李泽川打来电话。
　　宋清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喂。”
　　李泽川丝毫没有提及自己挂电话的事情，上来就直问道：“妍凌说你在店门口摆地摊？”
　　“嗯，我给粉丝送点甜品。”
　　“你什么时候去的。”
　　“怎么了。”
　　李泽川加重了语气：“我问你什么时候去的。”
　　宋清轻声道：“忘了，大概十点吧。”
　　听到这个时间，李泽川顿了一下，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但依旧不耐：“你做这种事情干嘛。”
　　宋清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我没有信守承诺，辜负了粉丝的期待，送一些甜品道歉。”
　　李泽川嗤了一声，嘲弄道：“宋清你故意的吧，你在那么多人的地方摆摊是做给谁看呢，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会有人拍下来传网上，还是说你就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你不满？”
　　宋清喉咙发紧：“我没有，我只是想弥补粉丝一些而已。”
　　“你就不该自作主张，就算你真想做什么也应该提前跟我说，”李泽川声音冰冷，“你是没什么影响力，但这个活动牵扯到的人哪个不是成百上千万的粉丝，你前脚一出现，后脚就有人拿这事做文章，说大公司逼得小博主摆地摊，要不是妍凌手下的公关快，这会说不定都上热搜了。”
　　李泽川的责问让宋清手脚发寒，木然道：“我没那个意思……”
　　“你最好没有，下次不要再做这种蠢事。”
　　火锅带来的温暖，已经随着李泽川话中的寒意彻底退了个干净，邱明睿隐约能听见李泽川的声音，隔着桌子都能感受到那份硬冷。看着宋清的目光更复杂了，甚至有些怜悯。
　　宋清低声道：“我知道了。”
　　听宋清的态度比前两天软和了不少，人也乖顺了，李泽川心情稍霁，自从前两天宋清挂了他的电话，就没再给他发一条消息，李泽川知道他在生气，也不搭理他。反正最后他都会跟自己低头。
　　要不是妍凌打电话过来，李泽川没打算联系宋清。
　　责怪过后，李泽川又摆出一副讲道理的姿态：“我知道你不满店铺借人的事情，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你的不早晚都是你的吗，何必非要闹个别扭，惹得大家都不高兴；网上有人说难听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已经找人控制了，下次再遇到这种解决不了的事就早点跟我说，不要自己在那瞎琢磨，最后问题也没解决，还弄出更多的麻烦，记住没有。”
　　宋清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要是不想等这个店了，我再给你找个新的，一会让李葵选几个地段，你挑挑看。”
　　“不用了，”宋清声音带着一股沉沉的死气，“我不想开了。”
　　“你又来劲是吧？”
　　宋清淡道：“不是，我是真的不想开了。”他所有的心血都耗尽了，再也不会像对第一个店铺一样，去对待下一个了。
　　“宋清——”
　　眼看李泽川音调又要往上拔，邱明睿忽然大喊一声：“嫂子，菜要凉了！”
　　宋清意外地看向他，电话那头顿了顿：“你在哪呢，跟谁在一块。”
　　宋清硬着头皮道：“我跟明睿在外面吃饭呢。”
　　“孩子呢。”
　　“小月在家。”
　　“吃的什么。”
　　“火锅。”
　　“你现在使唤我助理使唤得挺顺手啊，”李泽川十分不爽，“你跟那小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连孩子都不带了，有闲心出去跟他吃火锅。”
　　“陈松请假了，是他联系的小月，明睿是过来……给我帮忙的。”
　　李泽川丝毫不给他面子：“你少给他打马虎眼，你正好告诉他，他跟妍凌吵架的事他妈已经知道了，邱家今年刚和许家签了个大单，他这样一吵许家现在挑理了，准备让他们再让一成利，让他自己想想怎么去解释吧。”
　　宋清心一下子紧了起来，邱明睿是为他抱不平才吵架的，要是真为了这事影响了他家的生意，那岂不是罪过。
　　宋清赶忙道：“明睿他也不是有心的，要不你跟许家说一说，或者……或者我给妍凌道个歉。”
　　“你道歉？”李泽川毫不掩饰地讥讽，“你道歉有什么用，谁知道你是谁。”
　　宋清面露难堪，但还是坚持说：“那你不出面能缓和一下吗，他好歹是你弟弟，你不能就这样看事情发酵不管他啊。”
　　李泽川冷笑：“我凭什么去说，他有能耐惹麻烦，就得有能耐自己解决，甭指望成天有人跟着他擦屁股。”
　　“泽川！”
　　宋清还想说，被李泽川不耐烦地打断：“就这样吧。”
　　“等一下！”宋清怕李泽川挂电话，喊了一声。
　　“又干什么？”
　　眼见说不动，宋清轻喘着，指尖紧了紧：“你今晚回家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不回。”李泽川硬冷地说完挂了电话。
　　火锅咕嘟嘟滚得火热，烟雾袅袅地飘在他们中间，毛肚早就煮老了，嚼起来像抹布。
　　宋清默默地把手机放下，告诉邱明睿他妈已经知道他跟许妍凌吵架的事了，可能还会影响他们两家的合作。
　　邱明睿满不在乎道：“管他呢，又不会破产，我生活费都被他们断了，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也不至于飞过来打我吧。”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但宋清还是很内疚。
　　邱明睿还是第一次正式看见宋清和李泽川对话的样子，宋清的姿态比他想象得还卑微，他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嫂子，你有没有想过，和我哥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