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九歌君

30、第 30 章

　　宋清昏昏沉沉地等待着，听到门口有动静，他艰难地坐起身，可等来的却不是李泽川，而是带着医生和保镖的吴玉凌。
　　吴玉凌是刷房卡进的门，进来看见坐在床上满脸潮红的宋清，她皱了皱眉，往旁边退了点。
　　宋清不知道吴玉凌来干什么，紧张又戒备地看着她：“伯母？你怎么来了，泽川呢？”
　　吴玉凌没有回答他，对身后的医生说：“先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陌生人的突然靠近，让宋清本能地想往后缩，但想到吴玉凌也不至于害他，还是忍着不适配合了检查。
　　检查过后，医生道：“夫人，他确实还在发情期。”
　　“也不知道你这个时候跑出来干什么，”吴玉凌睨了他一眼，像在打量一个麻烦的物件，态度比上次见面更冷漠了，指挥医生道，“给他打一针强效抑制剂，这种状态神志都不清醒，怎么说话。”
　　宋清大惊：“我来的时候打过了！不能再打了。”
　　医生说：“夫人，短期内打过强效抑制剂确实不能再打了，人会受不了的。”
　　“真麻烦，”吴玉凌转头对门口的保镖随口道，“阿重，你进来给他一个临时标记。”
　　吴玉凌过分自然的语气让宋清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等他反应过来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房间角落里，后背抵靠着墙面，这是离那群人最远的地方了。
　　宋清惊惧不已：“你要干什么！”
　　吴玉凌“啧”了一声：“临时标记而已，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这样你不也舒服些吗。”
　　宋清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大喊道：“我不需要！你别让他过来！”
　　宋清不知道吴玉凌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是真不把他当个人看，居然能这么不顾他的意愿，打算随便让一个Alpha去标记他！
　　阿重为难道：“夫人，这让少爷知道了不好吧。”
　　吴玉凌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又不是真要对他做什么。”
　　这时候医生说：“夫人，他体内还残存有不少抑制剂，应该刚吃过，撑两三个小时问题不大。”
　　吴玉凌闻言瞥了宋清一眼，勉强道：“那行吧，反正难受的是你自己。”说完她摆摆手，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看着大部分人都出去了，宋清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松懈下来，站在墙角大喘气，对李家的认知又多了一层恐惧。
　　吴玉凌拉开凳子，优雅地坐下：“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你确定你要站在那里听吗？”
　　宋清僵硬着脚步上前，在床边坐下。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宋清摇摇头，但他隐约能感受到，吴玉凌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他想听到的。
　　吴玉凌脸色平静，没有做任何话题铺垫，直白地说道：“泽川要结婚了，对象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江氏国际银行的幺子江然，s级的Omega。”她把介绍念得缓慢而清晰，就是要宋清听得清清楚楚。
　　宋清脑袋里“轰”的一声，瞪直了双眼。
　　泽川要结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早就跟自己结婚了吗？
　　他感觉自己突然听不懂中文了。
　　宋清僵硬又茫然地看着吴玉凌：“您在说什么啊……泽川早就和我结婚了啊，伯母您是忘了吗？我们孩子都三岁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正式结婚。当然了，你们法律上的婚姻关系，在此之前肯定是要先结束掉的，你能得到一些经济补偿。”
　　宋清满眼皆是不可置信的荒谬，整个人如遭雷击，他霍然站起，死死地盯着吴玉凌：“什么叫‘这次’是正式结婚！难道我和泽川的婚姻就是儿戏吗！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是要我和他离婚，让他再娶吗！”
　　“你不用这么激动，觉得好像是我在棒打鸳鸯一样，”吴玉凌平静地看着他，“我也不妨多告诉你一些，他们的事在一年前就定了，他们两个人无论是信息素等级，还是家世背景、性格，都非常契合，他们对彼此也都很满意，只有这样的Omega李家才会承认，你们离婚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一年前就定下了……”宋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心脏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疼得他声音都抖变了调，“你是说他一年前就决定好要和我离婚，然后去娶那个银行小少爷？”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即便他娶的人不是江然，也会是别人，你们这段婚姻，结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也是他在和你结婚前对家里的承诺，不然你以为家里任由他娶一个对家族没有任何帮助的平民Omega当媳妇吗？”
　　宋清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了干净：“你……你有什么证据……”
　　吴玉凌嗤笑一声，也不说废话，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放给宋清看。
　　视频里，一个老人坐在主位，李泽川拉着江然的手，正在给他敬酒。
　　而视频的日期，正是辰辰阑尾炎那天，宋清这才明白为什么李泽川那天很晚才赶过来，电话也不接，原来是和江然在一起……
　　心口被豁出一个大洞，鲜血淋漓。
　　吴玉凌说：“那天是老爷子生日，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商定了两人订婚的事。宴席结束后，他们几个年轻人又说去喝酒庆祝，闹得很晚，后来我听说辰辰那天生病了，但你也别怨他去得晚，他当时确实走不开。”
　　宋清眼泪流了下来，吴玉凌这番话无异于羞辱，但他却只感觉到伤心，在他们孩子生病的时候，他最需要丈夫、辰辰最需要爸爸的时候，李泽川在干什么，他在和别的Omega商量订婚，陪他喝酒玩闹……这让他怎么接受。
　　吴玉凌慢条斯理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有些残忍，但事实毕竟就是如此，你不妨想想可以多要一些什么，但感情这事你就死心吧，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其实根本没有那么爱你，他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想要独占的摆件和玩具，不然也不会阻止你去外面上班，让所有企业都不许用你。”
　　原来他找不到工作的事，也是李泽川干的……
　　宋清泪流满面，哽咽道：“我不信……你让泽川亲口跟我说。”
　　“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死心，”吴玉凌慢条斯理地又找出一段录音，把声音放大，播给宋清听。
　　录音显然是偷着录的，还带有衣料的摩擦声，李建山在斥责李泽川，说他草率结婚会带来多少麻烦，他们家在业界这么有头有脸，娶一个信息素只有B级的平民Omega说出去都惹人笑话，到时候别说生出S级的Alpha，就是能不能生出A级的都不一定，吴玉凌也在旁边附和。
　　李泽川中途没有插话，一直等他们说完，才悠悠道：“你们急什么，我又没说以后不结婚了，到时候离婚再娶一个不就好了，你们现在非管着我干什么。”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再娶一个”四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把宋清的心生生劈成两半。
　　宋清心如刀绞，痛苦到几乎站立不住。
　　李泽川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几个字，他把他当什么……
　　无视宋清崩溃的模样，吴玉凌从包里掏出一份协议：“离婚协议律师已经提前拟好了，你可以随时签，你别想着用什么手段去和泽川闹，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还会让你连最后一点补偿都拿不到。”
　　说完吴玉凌站起来：“该说的我都说差不多了，先走了，你要是想打电话找泽川求证，我也不拦着，反正你早晚都要接受这个现实。”
　　走到门口，吴玉凌脚步又停了一下，侧身道：“和门当户对的Omega结婚，是每一个大家族Alpha的使命，泽川也不是什么例外，我们能允许你们安稳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了一个孩子，已经是格外宽容了，你也应该学会知足。”
　　吴玉凌走后，宋清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一下跪在了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晕开一片水渍。
　　为什么李泽川频频和那个Omega那么亲密，为什么他回家次数越来越少，为什么抛下发情期的他也要赶到这边，原因终于明朗了……
　　他视如珍宝多年的感情和婚姻，居然是李泽川随时丢弃的消遣。宋清有想过这背后的真相会很残忍，可却没想到这么残忍。
　　悬崖上摇摇欲坠的巨石终究是坠了下去，可砸出来的坑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身体上的难受宋清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或许他早就不该幻想，觉得他和李泽川真的能打破阶级的壁垒，单纯地因为爱情走到最后。原来全是他的自作多情而已……
　　他们的感情，在家族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宋清都没办法想象，李泽川是怎么抱着他们迟早要离婚的心态，去和他度过在一起的每一天。
　　他还总说他们老了之后要去哪里生活，去过什么样的日子，但其实他们压根就没有以后。
　　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