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谶》失乐园Ctrl

24、第 24 章

　　雨过的巷口外，水坑将人们的倒影印现，空气中都渲染上一股寒意，半天前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还驻足着些行人。

　　幸亏邻居的帮助，方建成被拘留了七天，方延听李文倩交代的话出来帮忙买酱油。

　　方延这时候刚上初中，小小的身体扛着一把打伞，怀里抱着一瓶酱油，下雨降温李文倩还给他多套了一件外套。

　　路过那个巷口时，方延瞄到里面四五个小孩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而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孩子，有点眼熟。

　　貌似就是一个初中的同学，隔壁班的吧，记不太清脸。

　　一边走又一边好奇地往里偷看，直到里面的人好像注意到了他，带头的人冲他喊了一句，“喂，那个谁，你爸是不是坐牢了？”

　　方延什么话也没说，如果真的坐牢是他求之不得。

　　那人又说：“你爸是那种人，你妈怎么还跟着他，不会是因为……”

　　“闭嘴，”方延重新回到巷子口。

　　“呦，怎么还不让别人说了？整条街都知道你们家的事，你爸那个酒鬼，你妈又窝囊。”

　　“不准说她。”

　　方延几步冲上去，将说话的孩子骑在身下，巴掌和拳头接踵而至，边打边哭，整个人又急又气，旁边一群人反应半天才回过神，赶紧去拉住方延。

　　地上的人才爬起来，方延被一圈人架起来，长期营养不良的饮食让他比这些同龄人都稍矮一点，那人抹了把脸，还没有挂彩，“你妈就是老赖窝囊废，借了那么多钱，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方延胡乱踢腿，强忍泪水不让流出来，不知道从哪里借力，将手边的人甩了出去，他要是再学不会点什么，以后也只有挨方建成打的份，将手边的人挣脱后，回头顺带补了一脚。

　　忽然旁边不知道什么东西向就他砸过来，方延还没反应，那瓶液体砸在墙上，红褐色的液体瞬间爆炸开来，淋了方延一身。

　　他还在发愣时，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瞬间内心有点发虚，咬咬牙就让自己的一群小弟撤了。

　　带有咸腥味的液体顺着脸颊留下来，乱糟糟的头发底下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绪，那时被欺负的男生也蹲在一旁不敢发出声音。

　　方延蹲下把酱油的玻璃碎片一个个捡起来，随手扔进路口的垃圾桶，回头看见巷口里的男生还在抹眼泪，自己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副窝囊样。

　　走上前，慢慢蹲下，他能看出来面前的男生身子一僵，方延抬手，检查了一遍还算干净的衣袖，手里攥着袖子，男生害怕地闭上眼，和预想中的拳头不一样，眼前的这个人在慢慢拿衣袖擦干净自己的脸。

　　男生拍开他的衣袖，“你走开。”

　　方延闻言什么都没说，默默站起身把路边的伞捡起来慢慢消失在路口。

　　一回到家，李文倩一见到他的模样“哇”一声就叫出来了，“点点！怎么回事？这是什么？”

　　方延强忍着泪意；“……酱油，碎了。”

　　李文倩拿来毛巾把他的脸擦干净，“没事，酱油没什么，先去洗澡，点点感冒了才是大事。”

　　一听到妈妈的声音，方延一时间没忍住，趴在李文倩的怀里大哭大闹；“妈妈，为什么别人都嫌弃我，是不是因为爸爸？是不是？我明明是想要帮他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哇呜呜呜呜呜，”怀里的人像是委屈坏了，李文倩把毛巾翻了一面，继续给方延擦脸，“点点别哭，哪怕世界上的人都不喜欢点点了，还有妈妈呀，妈妈会永远爱我们点点的。”

　　“……”

　　“点点~”

　　“点点~”

　　“方延！你还吃不吃饭了？！”

　　谢星郴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方延应激般条件反射从课桌上弹起来，一手捂住自己受伤的右耳，一手揪着谢星郴的耳朵，“谢星郴你是不是找死？！”

　　“噢噢噢噢，先松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说！”

　　方延松开他，自顾自往教室外面走，顺便看了眼时间，已经下课十分钟了。

　　谢星郴赶紧追上去，“方延啊，你这两天是不是又跟你爸打架了，怎么自从校运会之后就特别喜欢睡觉。”

　　方延摇头，原本以为校运会那时候的感冒应该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一直晕了这么多天，“感冒头疼，已经好得差不多。”

　　本以为吃饭可以堵住谢星郴的嘴，结果还是叽里呱啦不停，一双筷子甩了甩去，看得方延直皱眉。

　　转头谢星郴在食堂里左右看了一圈，从兜里拿出手机，“方延你看这个。”

　　方延往他旁边多坐过去一点，低头跟他一起看手机上的内容。

　　上面赫然上一个微信小程序，还有不少熟人的照片，方延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这什么啊？”

　　谢星郴摇头，“不知道啊，校花校草评选的小程序吧。”

　　“这是本人报名参赛吗？”方延看到了程靳也和宣澜等熟悉的名字，越看越奇怪，甚至看到程靳也照片下满介绍那一行简直要笑岔气。

　　一个“人”字挂在一张可能是近期偷拍的程靳也侧脸照片下面，看到他的照片最意外的不是这个名字，“把图片放大看看。”

　　谢星郴睨了他一眼，“都坐同桌了，还看不够？”

　　“诶！”谢星郴把图片放大才发现，程靳也这张侧脸照片底下还拍到了方延的半张脸。

　　方延的卫衣帽子戴了一半，露出下半张脸，双手垫在脸下睡得很香，而不仔细看根本没发现程靳也的眼睛也是往他这边撇的。

　　好啊！他当时都知道有人在拍他，故意不把自己叫醒，完了现在自己的半张脸出现在这个不知道那个闲得无聊的人发起的小程序里，还不知道会被挂了多久。

　　谢星郴感叹道：“一张侧脸，三天之内两百多张投票，很厉害啊。”

　　方延恼火地不行；“厉害个屁，我今天晚上就让他把照片删了！”

　　谢星郴说：“别啊，好不容易这才有一个能跟宣澜竞争的，而且你长得又不丑，你看评论也有说你那侧脸好看的。”

　　方延说：“去去去，看你们班宣澜来。”

　　“龙头”两个字挂在宣澜一张正脸照片下面，而旁边露出的半个肩膀很像是别人故意截出来的，这惨目忍睹的构图，这死亡背光，即使两人都没学过有关摄影方面的知识，但明眼人一看这张照片，也只能评价一句，脸挺好看的，方延调侃说：“龙头也挺厉害的啊，你看三百多投票，呦，这还又涨了两张。”

　　说出龙头这个称呼多少有点喜感，两个人嘴贫一下，就害怕坐在距离半个食堂的“龙头”听到找他俩麻烦来了。

　　晚上方延写完练习，看了眼发呆的程靳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带手机了吗？”

　　程靳也没停笔；“带了。”

　　方延仰头；“拉窗帘。”

　　程靳也停笔问他：“为什么？”

　　方延说：“把投票的照片换另一张。”

　　程靳也问：“什么投票？”

　　方延蹙眉，仅剩的耐心全无，“别装傻，你那时候肯定知道别人偷拍你。”

　　程靳也说：“等会儿，我把题写完。”

　　二十分钟过去，方延实在坐不住往旁边的程靳也练习上看了一眼。

　　“！？”

　　方延咬牙贴近他，“二十分钟你就写了个解？”

　　程靳也点头，“我不会啊。”

　　方延真的想给他一拳；“开什么玩笑？你期中数学比我高了四十来分你不会？！”

　　程靳也点头；“嗯。”

　　方延把自己的习题册拿给他，“抄我的快点。”

　　程靳也接过习题册，上面一目了然的步骤和工整的字体，要是他数学只有三十分肯定看都不看就直接抄了，仔细扫了一眼；“可是我抄了，考试不会怎么办。”

　　“？”方延咬牙切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草稿纸，对照着课本上的公式，一点点把求证的过程写在草稿纸上，为了方便他看清楚，重点的地方还细心的用红笔标了出来，连图像都用尺子一笔一画的画出来。

　　程靳也点头，“跟我想的一样。”

　　方延：“？！”

　　要不是还在上课，方延早就把笔摔了，左眼不自主跳了一下，他也真是掐着上课这个时候自己拿他没办法。

　　浑身的时候，程靳也已经把帘子拉好了，拿出手机问他干嘛，方延问他：“知道那个校花校草投票的小程序吗？”

　　程靳也摇头；“不知道啊。”

　　方延；“不知道你还报名？！”

　　“报什么名？”

　　方延拿着他的手机一通操作，顺藤摸瓜找到程序的链接，一点进来就是四张帅脸，第一名是宣澜，第二名是个知名的当红男星，不知道怎么就被谁投到这里来的，第三名就是程靳也，第四名是一个女生，虽然是女生，但方延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很帅。

　　程靳也先是疑惑，指着自己的照片，没有对自己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疑惑，而是问道：“为什么我是‘人’？”

　　方延挑起眉峰反问他；“难道你不是？”

　　程靳也：“……为什么我的照片在这？”

　　终于抓到重点了，方延说：“我还想问你呢？！”

　　班干不知道已经忍两人多久了，前面说话就算了，这会儿连手机都拿出来了还不消停；“后面的，安静自习，再吵记名字。”

　　这时陈明远不合时宜的回头；“哥，你当时嫌我吵，现在跟方延聊得倒是欢。”

　　班干；“陈明远，自习安静。”

　　被点名了陈明远才讪讪转过去。

　　方延压低声音凑近他，“你那时候是不是都知道有人在偷拍你？真损我也没必要出此下策吧？”

　　程靳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真不是我。”

　　方延说：“那你把照片举报下来。”

　　程靳也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