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以你为名》木湘淮

3、学霸也会送花?

　　周一的晨光刚漫过教学楼顶，何擎淮就被李浩拽着往操场跑。

　　何擎淮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倦意，李浩一边拉着何擎淮跑，一边喊：“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刚到操场入口，就看到各班同学正陆续列队，蓝白相间的校服在晨光里连成一片，像涌动的海浪。

　　何擎淮和李浩俩挤过人群，找到自己班级的队伍。

　　班长正踮着脚挥着手喊：“按高矮排好队！别挤成一团！”

　　何擎淮则懒懒散散地往队伍最后挪——他在班里算顶高的，往后排一戳，正好能躲开人群的拥挤，还能偷点懒眯会儿。

　　何擎淮刚坐下就被敲了下脑袋。

　　何擎淮摸着头站起来说：“那个不长眼的敲老子头，找死是吧？”

　　下一瞬间，何擎天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人，心想：“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因为太困，何擎淮反应有些迟钝。他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相看了很久，何擎淮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非常欠揍的脸，他见过。

　　是昨天鄙视、嫌弃他的那个。

　　叫什么“蒋……谅。”

　　还没等何擎淮想出来，对方动了。

　　只见蒋钦念谅往后面移了移把这个位置留给何擎淮。

　　何擎淮不解的问：“你这是干嘛。”

　　“矮的站前面。”

　　何擎淮没好气的说：“找事是吧？”

　　李琴这时走了过来：“何擎淮，还不快站好，马上开始升国旗了。”

　　“还有你的校服呢？”

　　“忘记穿了……”

　　李琴的眉头皱得更紧，指尖点了点他露在外面的T恤，语气里带着训斥的意味：“升旗仪式有仪容要求，你这像话吗？赶紧找同学借件校服外套！”

　　何擎淮扬起下巴找人：“李浩。”

　　“别喊了，他自己也就穿了件外套”，李琴觉得莫名其妙，“你找身边同学借一下不就行了?”

　　身边同学?

　　何擎淮看了下身边的同学：“借别人班的校服，不太好吧……”

　　“什么其他班?”李琴说：“他是你同班同学。”

　　“什么鬼，同班同学?”

　　“新转来的，转班生，人家开始在二班待着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转我们班来。”李琴说完，征询的看了眼蒋钦念谅说：“蒋同学，能否借一下校服，不借也不勉强。”

　　何擎淮：“我不借……”

　　“可以。”蒋钦念谅瞥了他一眼，“他不嫌外套长的话。”

　　何擎淮：“你现在脱下来。”

　　何擎淮穿上校服发现没长多少。

　　“短了点，”他抬头道，“解散还给你。”

　　李琴又皱了皱眉说：“脸上这伤又是怎么弄的？跟人起冲突了？”

　　“摔的。”

　　“你这摔的地方倒会挑。”李琴没拆穿他的谎话，“待会来我办公室。”

　　升旗仪式结束，何擎淮把校服脱了塞进身后人怀里：“还给你。”

　　蒋钦念谅拿着校服等了两秒：“不客气。”

　　何擎淮往教室最后排的座位一瘫，刚把胳膊往桌面上搭。

　　就见李琴抱着花名册走上讲台，蒋钦念谅跟在她身后——白衬衫的褶皱都淡得几乎看不见，往讲台上一站，活像根被量尺卡过的标杆。

　　教室里的喧闹瞬间低了半分，李琴敲了敲讲台的粉笔盒：“都精神点！

　　她抬眼扫过底下蔫蔫的人群，又补了句，“看你们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等下早读前先去水房洗把脸清醒清醒。

　　何擎淮揉了把脸，站起身来。

　　何擎淮，你不准去。

　　何擎淮停在原地，挑了一下眉——为什么?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去了还会回来吗？李琴说完，“困就去后面站着，过会就清醒了。”

　　何擎淮听后坐了回去。

　　他坐姿懒散，脑袋跟钓鱼一样，看着就没精神。

　　李琴忍了忍，弯腰把自己的u盘插进了点脑，打开文件。开会前我先说三件事。

　　“第一，我们班转来了位新同学——蒋钦念谅，他学习成绩很好，你们都要向他学习。”

　　“第二，”李琴点开一个名为“期末成绩排行表”的一个文件，这是你们上学期的一个成绩和排行。

　　班里顿时哀嚎起来。

　　“安静，”李琴说完还有：“第三，何擎淮，待会开完班会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何擎淮瞬间清醒：“为什么啊？”

　　李琴：“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何擎淮彻底没招了，他看见排名表最顶端的名字。

　　“蒋钦念谅，语文140，数学150，英语150，理综……满分?”李浩震惊道：“何擎淮，就算给你答案抄，你都可能会懒得抄这么高分。”

　　何擎淮：“……”

　　陈雨桐攥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圈，眼睛却黏在投影幕布没来得及关掉的成绩表上。

　　“理综满分啊……我上次理综才考90，选择题光物理就错了五道，他怎么做到连实验题都能拿满的？”

　　同桌林晓扒着她的胳膊，声音压得发颤：“何止理综！语文140啊！作文不得扣个两三分？他是不是把标准答案背下来了？”

　　前排的男生们也凑成了堆，课桌上的练习册被扒拉到一边，几个脑袋挤在手机屏幕前——有人刚搜到蒋钦念谅以前学校的论坛，帖子里全是“学神转校了？”“上次竞赛他拿了省一吧？”的讨论。

　　“省一算什么？”

　　坐在过道边的张超把手机往桌上一磕，下巴往蒋钦念谅的方向抬了抬。

　　“你们看他那书包，装的全是竞赛题，刚才我瞅见他在看大学的微积分教材，这哪是来上学的，是来降维打击的吧？”

　　他们的视线都往蒋钦念谅那看去。

　　蒋钦念谅都未抬，手里夹着笔，正在翻阅某本题库，似乎对投影屏幕上的东西没半分兴趣。

　　装逼有一套。

　　何擎淮视线收回。

　　李琴：“其他同学发挥得就比较一般了，班级平均分甚至还没上一次考试高。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想想，这个分数拿去高考，你们能上个什么学校？

　　台下有人嘀咕:“高考要是有这次卷面这么难，我直接搬砖去好了。”

　　“别人考满分，我题都看不懂。

　　“还有一小部分同学....”李琴滑动着鼠标把表格移到最底端，鼠标停留在最后一名。

　　她看着英语下面这个数字32.7，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何擎淮，你考个32.7，你打算以后干什么?”

　　何擎淮正趴在桌沿打盹，被这声点名惊得抬了抬头，额前的碎发还沾着点压出来的褶皱，眼神懵懵的没聚焦。

　　他盯着投影幕布上那串“32.7”，指尖无意识蹭过桌角的旧疤，声音懒懒散散的，像裹了层没睡醒的倦：“能怎么办，跟我爸一样，找个工打呗。”

　　李琴的脸色瞬间沉了，粉笔盒往讲台上“咚”地一磕：“何擎淮！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你才十八岁，就打算一辈子干体力活？”

　　何擎淮把脸往臂弯里埋得更深，声音闷得像堵在棉花里：“总比考不上学强。”

　　你——”李琴的话刚出口又憋了回去。

　　李琴的目光扫过去，语气缓了半分，却还是对着何擎淮：“你看看蒋钦念谅，同样是高二，人家能考满分，你呢？32.7分，连人家一个零头都够不上！”

　　这话让教室里的议论声又低低冒了出来。

　　“也太惨了……32.7分，选择题瞎蒙都能蒙个四五十分吧？

　　“淮哥这是压根没写吧？不然怎么能考这么低……”

　　“对比蒋钦念谅的满分，这分跟没考似的。”

　　何擎淮的耳尖动了动，却没抬头，只是把胳膊往脑袋下垫得更紧。

　　蒋钦念谅的写字声突然停了，他抬眼往何擎淮的方向扫了扫，镜片反光晃得人看不清情绪，只停顿了半秒，又低下头继续写题，钢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又裹住了教室里的细碎声响。

　　李琴看着何擎淮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终于叹了口气，把鼠标往讲桌上一放。

　　“行了，班会先到这，何擎淮，你跟我来办公室。”

　　何擎淮磨磨蹭蹭地站起身，衣服下摆扫过桌角，带倒了半支笔——笔“啪嗒”落在地上，滚到蒋钦念谅的脚边。

　　蒋钦念谅弯腰捡起笔，指尖捏着笔杆递过来，声音淡得像浮在空气里：“你的。”

　　何擎淮垂着眼，没接，只是往门口走，声音裹着点没散的戾气：“不要了。”

　　他的背影刚消失在教室门口，陈雨桐就忍不住凑到林晓耳边：“李琴该不会是想让蒋钦念谅给何擎淮补课吧？”

　　林晓往蒋钦念谅的方向偷瞟，他正低头写题，侧脸在窗外的阳光下白得透亮：“补什么课啊？何擎淮根本不学，蒋钦念谅就算是学神，也带不动块‘顽石’吧？”

　　办公室的百叶窗拉了一半，阳光漏进来，在堆得老高的作业本上划出道浅金的痕。

　　何擎淮靠在办公桌旁的墙根，双手插在裤兜，肩膀垮着，连眼皮都懒得抬——李琴的办公桌上摊着他的成绩单，“32.7”那串数字被红笔圈了圈，像个扎眼的嘲讽。

　　“你就打算这么混下去？”李琴把红笔往笔筒里一插，声音压得低，却裹着藏不住的急，“你爸天天喝得烂醉，你妈走的时候……”

　　“别提她。”

　　李琴的话顿了顿，却还是咬着牙往下说：“我是为你好！你现在不学，以后跟你爸一样，困在这破巷子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抬不起头怎么了？”何擎淮突然笑了声，声音里裹着点没处撒的戾气，“总比装模作样强吧？跟蒋钦念谅似的，考个满分就高人一等了？”

　　“你能不能别浑！”李琴猛地拍了下桌子，作业本哗啦啦滑下几本，“蒋钦念谅是自己拼出来的！你呢？你连试都不肯试！”

　　试什么？试了就能考上大学？试了我妈就能回来？”

　　“我爸说我是白眼狼，跟我妈一个德行——你们不都这么觉得吗？那我烂到底，正好遂了你们的意愿。

　　李琴软下声：“我没那么觉得……我只是不想你毁了自己。”

　　“我知道你很难，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想让你加把劲，让自己以后的路更好走。”

　　何擎淮的肩膀僵了僵，却没回头，手搭在门把上时，声音闷得像堵在喉咙里：“我早毁了。”

　　何擎淮踹开教室门时，“哐当”一声震得后排的练习册都滑了页——他肩膀垮着，衣服领口歪得离谱，脸上还带着被李琴训过的戾气。

　　连路过的同学都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走到最后排，他刚把书包往自己桌角一甩，视线就撞进了旁边的桌面——蒋钦念谅的桌板干净得发亮，连本习题册都摆得端端正正。

　　而习题册旁边，有一朵“茉莉花。”

　　何擎淮的眉峰瞬间挑了起来，指尖捏着茉莉花的花瓣嫌弃了一番

　　周围的喧闹突然低了，陈雨桐扒着桌沿偷偷看过来，李浩更是直接凑到他胳膊肘边，声音压得又急又兴奋：“我靠！学神刚转来就有人递花？谁这么大胆子？”

　　何擎淮嗤了声，指尖一松，把花往蒋钦念谅的习题册上一扔，动作糙得像在扔杂草：“闲的。”

　　话音刚落，蒋钦念谅刚好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攥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他看见桌上的信封，脚步顿了半秒，指尖捏着瓶身的动作没松。

　　只是抬眼往何擎淮的方向扫了扫，说：“你喜欢嘛？”

　　“谁稀罕你这破玩意。”何擎淮往椅子上一瘫，把脸转向窗外。

　　蒋钦念谅没再说话，只是弯腰把茉莉花拿起。

　　走到何擎淮桌前，把茉莉花对着他，声音还是轻的，却裹着点没处藏的认真。

　　“何擎淮，我喜欢你——请收下我的茉莉花。”

　　何擎淮猛地转过脸，眼瞳里的燥意瞬间僵住，连指尖捻橡皮屑的动作都停了。

　　何擎淮的喉结滚了滚，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只能梗着脖子把脸往窗外扭。

　　“你不是有病，我是男的。”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绷得发紧，还有“谁要你的破花?”

　　蒋钦念谅平静的看着他：“我知道。”

　　“你知道还”，何擎淮顿了一下，“你是同性恋?”

　　蒋钦念谅还是平静道：“嗯”
　　又问：“你讨厌同性恋?”

　　何擎淮飞快的回答：“算不上，但我喜欢女的。”

　　“你有喜欢的女生?”

　　何擎淮第一次被男生表白而且这么直白脑子被搞的有些发懵，脱口回应了句：“没。”
　　说完何擎淮回过神，刚想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你怎么知道你喜欢女的?”

　　“?”
　　你这什么逻辑？

　　何擎淮：“我不喜欢女的，难道喜欢你吗？”
　　“哥们，我钢铁直男。”

　　蒋钦念谅没接话，只是茉莉花往桌角一放。

　　转身又拿出了三年模拟五年高考：“既然花不要那就收下这个吧。”

　　何擎淮：“你是不是疯子?”
　　“滚。”

　　蒋钦念谅没接话只把书放在何擎淮桌上转身走了。

　　周围的喧闹像被按了暂停键，陈雨桐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

　　李浩张着嘴，能塞进个乒乓球。

　　——最后排的空气像被烤化的糖，黏得人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何擎淮攥着桌角那朵茉莉花，看着“三年模拟五年高考”，“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