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领你用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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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夙霜低头扫了眼越执明，语气带着点傲慢和不屑：“我早已辟谷。”
“可就算辟谷也只是感觉不饿，吃饱会好受一点的。”
阿婆也跟着搭腔：“阿明说的对，小霜，就当是庆祝，你今天一定要吃顿饭……”说着端出小盘子给祁夙霜盛了漂漂亮亮的四菜一汤。
祁夙霜没办法：“多，多谢婆婆。您给我个食盒吧，我带回去吃。”
越执明在心中笑。小霜？真是个幽默的昵称，原来大名鼎鼎的元濯仙君小时候也是被小霜来小霜去的呀～祁夙霜拎了食盒不住对婆婆道谢，转头却冷冰冰对着越执明：“吃完你自己回去。”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只留下铃音的余韵。
越执明端了餐盘去角落，说实话，明心宗膳堂水平还是有的，阿婆又给他配了几样小菜，清淡淡的米粥也吃得有滋有味。只是经过方才的风波，八卦之心早已熊熊燃烧的众弟子们不由分说把他围了起来，有人打招呼说：“嘿！你是叫阿明对吧。”
越执明拿起方巾擦擦嘴角：“我叫越执明。”
“越执明？真是个好名字！听起来跟我们明心宗很有缘嘛。诶那你来说说呀，你是怎么跟祁……祁长老搭上线的？”
越执明耸耸肩：“就是他刚刚说的那样。我被魔气附体夺舍，又被仙长救下，带回明心宗修养，没什么特别的。祁仙长是个大好人！给我床睡，给我衣服穿，还带我吃饭，要给我祛除魔气……”
围着的一众弟子听完他这番讲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方才搭话的艰难总结：“所以……你真的不是他的私生子？”
越执明一口稀饭差点喷-出来，明心宗的人未免有些太直接了……他装作被这话吓了一-大跳的样子：“哎呀！你说什么话？不能随口污人清白！祁仙长的年岁不足以当我父亲！”
那人连忙口称抱歉，稍后又一脸严肃：“对不住对不住。阿明我们不是故意的。主要是这件事，太诡异了。”
越执明漫不经心夹起酱菜，嘴里念着章程化的回复：“有何诡异？我在山下都知道，你们明心宗都是大好人。祁仙长是长老，肯定是大好人中的大好人！救个人又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祁师弟他……”刚刚嘲讽祁夙霜的女弟子也加入了进来，她意识到什么又改口道：“……五长老他不一样。”
越执明心中冷笑，有什么不一样？他比你们能装？
“和我们这些拜入宗门的不一样，五长老从小就在宗门长大，传闻掌门在一次游历完毕时在山门前发现了襁褓中的他，便带回来养在膝下。他天赋异禀，长大后很快就外门一路跃升成了掌门座下关门弟子。”
那女弟子语气变得有点落寞：“我第一次听说他时，他十三岁。”
“那时我刚刚加入明心宗，虽说明心宗是天下三-大门派中最不挑资质的那一个，但我在那一批中也算翘楚，结果开始修行便磕磕绊绊，回头一看却发现我已经算好的了！就在那时我听说一个消息，宗门里有个年轻的弟子，筑基成功了。”
“有多年轻？我不服气，那时候我也同你一般大，筑基的实力呀，我觉得再年轻对自己来说也是老古董，死在前头的人。然后别人告诉我，那人十三岁。”
十三岁？越执明心中讥讽，这有什么厉害的？他祁夙霜有人领进门13岁才筑基，我17岁可就无师自通领悟绝世魔功了呢。
“十三岁的天才。我听人说他的突破之地就在鉴星峰……那会还是个种灵植野山头呢。我就跑去凑热闹。”
“最开始只是感觉怎么越走越冷了，这可是大夏天……然后我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一片红色里。”
“……红色覆盖了大片大片的土地，不断散发出寒气。我想，是什么红色的灵植吗？是血彼岸吗？虽然我心里犯嘀咕，但还是硬着头皮靠近。”
“……那是红色的冰……混着血的冰……”
“祁夙霜不仅十三岁筑基期，而且他突破时竟然遭了天劫……”
“天劫啊！天劫！阿明兄弟，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明心宗整天被人诟病众生道功法修炼艰难，威力软弱，上限明显还有这么多人来拜师吗？就是因为我们明心宗众生道修士几乎都不历天劫！都是到了圆满时期，自然突破，就比如我是睡一觉，就发现自己突破了！”
“我再靠近一看，发现那人……那人……那人浑身是血，就像从血池里打捞出来一样。我后来也见过其他门派的弟子历劫现场，哪怕是某些不幸失败了也没有那么……血腥。”
“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些红色的冰，夹杂的血，不是别人的血……”
“就是我面前这位天才的……”
女弟子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颤颤，似乎不敢说下去了。
越执明觉得有趣，脑补了一下祁夙霜浑身鲜血的样子……可真是莫名熟悉，倒不如说这才是他印象中的祁夙霜。他装作懵懂无知，问：“然后呢？”
女弟子语气转为带着疲惫的落寞：“然后祁师弟每一次突破都要经历一次这残酷的天劫。每一次都像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
呵，越执明静静揶揄，难道杀心是这么来的？血见多了，就不免疫了？
“祁师弟从小就是个冷冰冰的性子，只是从前一直待在山上，大家只当他经历这种事，是因为命不好。后来他跟着宗门下山历练，他竟然……竟然……”
竟然把那些妖魔鬼怪都一剑斩了？犯了你们宗门的大忌讳？
越执明心中饶有兴趣的接着话，面上却装得懵懵懂懂：“竟然……？”
“竟然不顾……我们明心宗，众生道的立派之本，从未有渡化一只魔物妖邪，从未将一缕灵魂涤荡，送入轮回……皆斩服于剑下……”
“从那时开始，祁师弟就成了明心堂的常客。明心堂，是我们明心宗纪念那些不得不斩杀灵魂的地方，昼夜常燃烛火，千载长明，对活着的人以示警戒。他十几岁的那些年，除了下山降妖渡业，有大半时光都是在亮堂堂的明心堂里渡过。”
“明心堂……是什么东西？就是类似于……关禁闭吗？”
女弟子摇摇头：“不是。明心堂不是禁闭室，只是那些斩杀妖邪之人需在里面明心见性，然后，回答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此般杀-戮，是否后悔？此般杀-戮，是否值得？”
“不限时间，也不限回答，但必须给出自己的真实答案，否则，不可能走出明心堂。而但凡走出明心堂者，则不再论前尘杀-戮对错。”
越执明干笑两声，那上辈子祁夙霜回去之后怕不是也为他跪过明心堂……
“我猜，祁仙长一定是说不后悔和值得吧。”
“他说，后悔，不值。”
女弟子不自主瞪大了双眼：“每一次都是。”
“这时候就有人议论，会不会祁夙霜之所以要经历这些，就是因为他杀心过重，所以才被天道忌惮？会不会……他……根本不适合我们明心宗？你知道吧，其实，在别的门派，祁夙霜这样的人还挺多的，不过祁夙霜从小长在门派里，这里早就是他的家了。说他不适合明心宗，不就等于……”
“家里人逼他走吗……”
“不过啦不过啦，”那女弟子勉强提起精神，“也是有很多人喜欢他的。毕竟不是每个妖魔都能被渡化，不是每一种痛苦都能被理解。我们明心宗修士不是不杀，而是少杀。杀掉他们只能让灵魂消散于世间，倒不如洗去怨念，送入轮回，维护世间灵气平衡。”
“我想那段时间，祁师弟也很难熬吧。有一次我们发现找不到他了，明明没出任务，却三天三夜都没回来。大师兄疯了似的找他，连掌门都回来布下大阵寻找祁夙霜……结果到了第四天早上他却自己回来了，我们问他去做了什么。他说……”
女弟子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天祁夙霜的面容。
腰间还是那么多个铃铛，沉甸甸坠着，静悄悄也不响。身上的明心宗制服少见染了些灰尘，他眼睛扫过众人，想要开口，却又止住。
过了会他低下头，轻轻道：“抱歉，让各位师兄师姐担心了。我只是去魔界边陲，看了几天月亮。”
看了几天月亮。
越执明知道他没说谎话。
魔界的苍月确实有有别于人间的月亮，永远是轮盈满的圆月，永恒的挂在天上，像一具苍白的尸体。
越执明也很喜欢看。
“然后……然后呢？”越执明装得好奇又瑟缩，“祁仙长听起来好可怜……”
那弟子却坚定摇摇头：“不要可怜他。”
越执明下意识想问为什么，看到女弟子坚定的目光却又把话生生吞了回去。
她说“不要可怜他”，而不是“他不可怜”。
弟子深呼吸，继续道：“接着事情出现了转机。你应该也注意到祁长老那把神奇的剑了吧？其名，宵练。”
越执明点点头，心中暗笑——何止是注意到啊！他可太熟悉祁夙霜那把大宝剑了……整整和那把大宝剑亲密接触了三个月，最后被一剑穿心。那种刺痛，癫狂，夹杂着极乐的感觉，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忘记了。
不得不说，和祁夙霜打架，算是这无聊世间还算有意思的几件事之一。
就是风险性太高。
“宵练剑，并非凡铁，而是我们的师祖，早已飞升的上神明心道人赐剑。你懂吗？你懂吗？当时人人都以为明心宗容不下祁夙霜，结果他从魔界归来后不久，便获得了那把明心道人赐予的宵练剑。传说中明心三剑——宵练，承影，含光，向来只会赐予心境清明，明心自在的人，这三把剑已千百年未曾现世，就连当今的掌门都没有。祁夙霜虽然天才，但现在也只是金丹，我们明心宗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金丹！为什么那么多正经的明心金丹都未曾升任长老，祁夙霜却能？不是因为他强，而是因为宵练剑……为什么赐给他？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问为什么。”
越执明听着，漫不经心用汤勺搅着粥。那女弟子终于讲完，对祁夙霜的称谓都有了些许改变：“总之，祁长老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你能明白，我们那时候为什么会乱猜……真是抱歉了。”
越执明则笑笑：“这都没什么，谢谢师姐你告诉我这些话，我更佩服祁仙长了。等我回去，肯定要好好谢谢他。”
那女弟子本来心有戚戚，听了这话却大跌眼镜：“你还是这反应啊？？？”
“您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呢。”
“就是……”女弟子变得犹犹豫豫起来。
“就是……你现在身染魔气，又跟他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你整天跟在他身边……”
女弟子压低声音凑近了说：“就不怕他某天发狂，一个不小心抽出剑砍了你？”
越执明是真的被她逗笑了。
他倒也不装了，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语气不算强硬，却很坚定：“我相信祁仙长不会那样做的。”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想相信，祁仙长不会伤害我的。”
越执明在内心翻了无数个大白眼。
一群蒙在鼓里的小绵羊啊，祁夙霜当然不可能杀自己了。他带自己回来，不就是想让自己做证明他道途的工具？
杀？怕不是此刻正想方设法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吧。
越执明心中冷笑，面上不再言语。众弟子看他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随便闲聊几句，嘱咐他平时小心，多吃多睡，便都从身边散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领你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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