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重建史》殊春

24、第 24 章

　　第二天下午季文瑜果然又在校门口看见了那辆军车。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回忆起两个月前第一次看到这辆车停在校门口的情景。

　　那时他没料到方昭会重新回到他的生活里，也没料到这会改变他的生活。

　　车里的人见他半天不过去，索性开门下车，依旧一身便装，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季文瑜只觉一股热潮刷地涌上两颊，下意识转头看看周围，好在最后一节课还没下，校园里的人并不多。

　　方昭微笑着看他快步走过来，识趣地重新钻回驾驶室。

　　季文瑜一上车就说：“你这是干什么？每天上时政新闻还不够，还想上八卦新闻？”

　　方昭笑道：“上八卦新闻也没什么不好。”

　　季文瑜火气直冲上来，说：“能给你的八卦新闻另外找个主角吗？”

　　方昭收敛了笑意说：“我知道老师在生我的气。”

　　他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把放在两人之间的花束扶正了，对季文瑜说：“季秘书长的事本来不应该卷进来。但是保守派最近一直攻击我，我不得不发动反击。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不希望你知道。”

　　季文瑜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政治上的事我不懂，也不想参与。不过对方既然知道是你发动了反击，你还大张旗鼓地跑到我这儿来，这是要干什么？”

　　方昭说：“我和老师之间的事和政治无关，随便别人怎么想吧。”

　　玫瑰的香气充斥在车里，奇异地安抚了季文瑜的烦躁。他看到一枝花苞被挤得歪斜了，于是伸手扶正。他一向是喜欢花的。

　　方昭看着他说：“老师如果喜欢，我以后天天送花来。”

　　季文瑜再次感到一阵烦躁，或者不如说是挫败。

　　他说：“你明知道我不能接受。”

　　方昭笑了笑，说：“老师，只不过是几朵花而已。你就当是宽容我的任性吧。”

　　季文瑜朝窗外看去，想着怎么打消对方的念头，忽然意识到方昭今天走了一条他不太熟悉的路。

　　他问：“这是要去哪？”

　　方昭说：“景明路。我的房子差不多装修好了，请老师去验收一下。”

　　季文瑜僵住了。他早已忘了这件事，现在方昭当时要他挑选装修效果图的记忆像支箭一样刺穿了他的大脑。

　　方昭按他的意见选了装修风格。

　　方昭在距离他工作地点很近的地方买了房子。

　　方昭甚至还准备了婴儿房，天哪。

　　他一向知道方昭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但当这种算计指向他自己，他才明白了他父亲和同党们面对方昭时的感受，那是种被人捏在手心里的恐惧。

　　他陷入长时间的缄默，直到方昭在一幢漂亮的两层小楼前停下车。

　　的确是相当招人喜欢的房子，优雅低调的现代设计，周围草坪上都是新栽的月季，有些已经吐出了花蕾。

　　“我为种什么花考虑了很久。”方昭说着推开车门，“园艺师说月季花期长，也好打理，于是就种了。老师如果喜欢别的花，以后再改。”

　　他如此理所当然地把季文瑜当成这个家的主人，让对方一时无法回答。

　　季文瑜下了车，走进方昭替他打开的大门。

　　一切都跟在效果图里看到的一样，只是在阳光和花影中看上去更温暖，更有生活气息。随便扔在灰色布艺沙发上的抱枕看起来似乎刚刚才有人靠在上面坐过，好像还能察觉到空气中逐渐消散的体温。

　　“很漂亮。”季文瑜简单地评价，走到墙边抬头看一幅挂在墙上的风景画。

　　方昭没作声，他站在门边，看着季文瑜站在这个他精心为之准备的家里。他的目光粘在对方身上，像一个孩子看着一件渴望了很久终于到手的玩具。

　　季文瑜感到了对方的目光，刻意不回头和他对视。

　　他盯着那幅画说：“方昭，我希望你住在这里开心，但我不会和你一起住进来。我很抱歉让你白费心思。”

　　“没关系，老师。”方昭轻声说，“只要你喜欢这里就好。”

　　季文瑜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我迟早有办法让你住进来。

　　他终于回过头，隔着大理石茶几和落地式阅读灯和方昭的目光相遇。在宽敞的客厅两侧，他们望着彼此，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

　　季文瑜终于走到沙发旁坐下，说：“方昭，我们得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