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异性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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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打在身上，生出一股暖意。
许又柯猫在晏守白怀里紧紧抱着他，过了片刻，开口：“晏哥，飞机失事后你是怎么获救的？搜救队打捞了整整两个月都没消息，我以为……”后面的话，许又柯没再继续，但听的人已经察觉到对方低落的情绪了。
晏守白将他搂得更紧些，下巴轻蹭他的发顶，低声回应：
“小柯，坠机的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满脑子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提前检查一遍飞机，身在国外应该更要谨慎点的。万幸我找到个微型应急救生包，里面有氧气面罩还有一针强效凝血和肾上腺素。都是当初做极限运动备用的，没想到真用上了。
撞击前大概十几秒，我扯出氧气面罩扣上，把救生包死死绑着手腕。坠海的瞬间冲击还是超出了预期，我肋骨断了，左腿胫骨骨折，内脏应该也在出血……但意识在求生欲和肾上腺素作用下，硬是撑住了最开始的几分钟。”
许又柯听得呼吸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揪紧晏守白背后的衣服。
“再醒过来……”晏守白轻松拍了拍许又柯，眼里染上一丝笑意，“是在一张吊床上，一对来自挪威的情侣，正绕着太平洋诸岛组织帆船旅行，刚好在风暴后调整航线撞见漂在救生筏残片旁边的我。他们以为我死了，差点直接海葬。
不过他们船上有个医学生给我做了基础急救，然后调头全速开向最近的有医疗站的岛屿。我在那个只有一间诊所的小岛上昏迷了将近两个月，才勉强脱离危险。但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已经没了。”
“在能开口说话后，我第一时间试图联系你，但小岛上通讯极不稳定，完全联系不上外界。而那对情侣为了照顾我这个伤员，也将旅行计划草草中止，我们就在那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后来我拼命联系附近的大使馆，办各种乱七八糟的文件。等终于拿到临时证件，辗转回国时……”
晏守白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复又苦涩一笑，“他们告诉我，你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因深海溺水心肺衰竭，头部受到撞击……成了一个植物人。”
许又柯把脸重新埋进晏守白肩窝，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他闷闷地说：“我以为你死了，这半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着要去找你，那片海真的太冷了，可我不想一个人待在没你的世界里。”
晏守白收紧了手臂，勒得许又柯有些疼，但谁也没说松手。
“对不起。”晏守白的声音哑得厉害，“是我回来得太晚。”
“不晚，晏哥。”许又柯摇头，头发蹭着他的下巴，“你回来了，就不晚。”
过了许久，许又柯再次轻声问道：“那……你的伤，现在都好了吗？”
“差不多。”晏守白松开一点，让他能看清自己的脸，“肋骨长好了，腿也恢复得不错，宋寒声老催我好好配合复健。现在就是阴雨天会有点酸痛，没大问题。”
他握住许又柯的手，放在自己左侧肋骨下方，“这里还有一道疤，海浪卷着碎片划伤的，算男人的勋章吗？”
许又柯指尖微颤，隔着衣服轻轻抚摸那道看不见的伤痕，“晏哥，你现在还开这种玩笑啊。”
“以后，”他抬起头，眼睛在晨光里亮得惊人，“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甩不掉我的，晏守白。”
晏守白看着许又柯，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小柯你得好好拴着我。”
许又柯没说话，只一味攥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晏哥，你查到是谁在飞机上动的手脚了吗？”“没有，对方动作很隐晦，我让宋寒声继续调查。”
许又柯郁闷：“我就是为了查真相才同意进这些副本的……”
晏守白没料到是这个原因，愣了会：“我只知道你意识进入了虚拟空间，但做了几个猜想都以为你是不想面对现实世界才打开了游戏通道……”
叩叩叩——
门被敲响，菘蓝在门外叫道：“公子，你起了没？”
许又柯连忙抬头冲外面回应：“我已经起了，你先等等！”随即让晏守白穿好衣服，房间里平白出现一个人，要是被菘蓝看到误会可就大了。
晏守白看到许又柯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知他心中所想，便打趣：“小柯，这是在金屋藏娇？”
“晏哥！我可学不来这些，我当然知道你就是兄长，兄长就是你。可他们不清楚啊，等下该怎么解释？”
晏守白伸手整理好许又柯的衣领，又上移摸摸头，轻声道：“我与你兄长颇有渊源，他先前还留了一封信……”许又柯了然。
两人走出房门，菘蓝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陌生男子从自家公子房间里出来，惊得直颤颤伸出手指着晏守白问道：“公子，这……这是何人？”
许又柯觉得好笑，却不回话，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问，便和晏守白径直朝着厅堂走去。菘蓝欲言又止，也默默跟在其后。
许太师和许夫人正坐在厅堂，面色憔悴互不说话。今日是许又瑾灵柩归家的日子，整个许府上下白萧萧一片，气氛凝重。
许又柯带着晏守白走进来，许太师看着幼子身旁的男人，出声：“柯儿，这位是？”
“父亲母亲，这位是晏守白晏公子。他是……兄长的过命兄弟。”许又柯开始摆出说辞。
许母一怔：“瑾儿的？”
“是。”许又柯垂下眼，这是他和晏守白事先商量好的，“兄长多年前在边关曾偶然救下当时因战乱与家族失散的晏公子，两人一见如故便互相结为异姓兄弟，一直有联系。现在听闻兄长……前来许府凭吊。”
晏守白上前一步，拿出一封信奉至许太师面前：“此乃许将军当年亲手所书信件，并以将军印为凭，将军嘱托守白若有不测，便持此物来京师求助。守白今日前来，一则于灵前叩拜，全兄弟之义；二则代他略尽孝道看顾家中，尤其护许小公子周全。”
许太师接过信，摸着信纸上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字迹，又仔细辨认那枚他曾在长子家书中见过的私印印文。信里内容情真意切，满是对这位兄弟的赞赏与托付。许太师久久不语，堂内只闻烛火轻爆与许夫人低低的啜泣声。
许母已是泪流满面，她看着晏守白，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长子生前的意气风发，那份深藏的侠骨柔情与未能亲口诉说的牵挂。
她颤声对晏守白道：“好孩子，难为你千里迢迢赶来许府，瑾儿他……他留了话给你，便是认了你这个兄弟，上一炷香吧。”她指向那尚空的香案。
晏守白郑重颔首，走到案前亲手取香点燃。对着立在桌上的灵位，深深三揖，而后将香插入炉中。
他祭奠的是“许又瑾”这个身份，也是自己那一段以悲剧收场的人生。
烟雾袅袅升起，将两个人生画上了一道分明的界线。
许太师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站在晏守白身侧的幼子，长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又带着丝疲倦：
“晏公子节哀，既是我儿生前挚友，又受他如此重托，便请在府中住下。瑾儿灵柩今日归家，诸事繁杂，若许府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晏守白再次行了个礼，从容应对：“许太师不用将我当外人，守白定不负将军所托，竭尽所能帮衬你们。”
午时，太阳甚是刺眼。
赵一勇，周烈与黄严扶灵柩归京，将许又瑾的尸首停放在许府灵堂。这几位铁骨铮铮的悍将皆是红着眼，周身带着未散的杀气与悲痛，站在灵牌前上了三炷香。
灵柩在府中停灵三日后，依礼下葬于京郊许氏祖茔。
下葬这天，满目山河空念远，天色阴沉细雨如丝。满朝文武皆来送行，京城的百姓自发沿路设祭，默默送别这位镇西将军。
许又柯一身缟素，捧着兄长牌位走在最前面，晏守白以“义弟”身份紧随其后，同样素服执礼。周烈黄严等将领亲自扶棺，当黄土一寸寸掩上这具木棺时，几位铁骨汉子终是没能忍住，在雨中压着嗓子呜咽。
风声不断，也在奏着离别曲。
葬礼过后，西北军务暂由周烈代理，黄严等人也需返回驻地。临行前夜，周烈单独寻到许又柯与晏守白，在书房中郑重拜别。
“小公子，晏先生，”周烈抱拳，声音沙哑至极，“将军虽然走了，但西北军仍是许家的后盾，末将此去，定守好将军用命换来的太平。京中若有任何需用之处，尽管来信。”
许又柯回以一拜：“周将军，此去一别，多多保重。”
下葬半个月后，宫中内侍前来传旨。皇帝体恤许家新丧，未召许又柯入朝，却赐下一批赏赐，并口谕：许卿丧期过后，当早日为国效力，眼下便有一事，或可分散哀思。
随赏赐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份礼部的紧急文书抄件。一个月后便是万寿节，今年因西北大胜，皇帝有意大办，并已广邀藩属与友邦。近日，最先抵达京师的希伯来商团献上了一件贺礼，却让礼部上下犯了难。
这件贺礼是一尊以整块香柏木雕成的巨作《摩西于西奈山领受十诫》。雕像高约九尺，宽逾一丈，气势恢宏。近看，雕塑人物肌肉线条流畅，布料凸显质感，人物眼中更是闪烁着微光，皆非中土雕工所常见。整件作品技艺惊人，寓意浓厚，令观者不由心生敬畏。
现在朝廷急需一件能在文化意涵与工艺水准上均不逊色，甚至能彰显天朝气度的回礼，方不失体统。而礼部遍寻京中巧匠，甚至咨询了皇家寺院的高僧，皆无人敢夸口能在一个月内完成堪与此媲美的大型雕刻。
礼部尚书委婉上书元景帝，提及听闻许府二公子许又柯早年似对金石雕刻颇有雅好，不知可否……参详一二？
元景帝甚是看好许又柯，遂在此刻下达口谕，还特地放宽了时限，让他在希伯来商团返回之前做好便可。
许又柯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异性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