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PTSD 之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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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霜的工棚，门帘那条缝越来越窄。
她从一天拉开 30 厘米，变成 20 厘米，再到 10 厘米。最后，她只留一条 3 厘米的缝，刚好
够她把饭盒递出去，像一只自我囚禁的兽。
苏晴来送饭，只能看见缝里的一只眼睛，下垂眼，没有光，像两口枯井。
"许霜，你这样下去会死的。"苏晴急得快哭，"林总监在项目部三天没合眼，就等着你去道
歉。"
"我没做错。"缝里传来声音，冷淡得像机器，"她爸是好人，我爸是死人。这没法原谅。"
"可林总监她爸……"
"别说了。"门帘"唰"地拉上，彻底封闭。
苏晴没办法，只能去找林晚星。林晚星正对着 C 区三区梁的图纸发呆，眼睛里全是血丝。
"她把自己关起来了。"苏晴说，"PTSD 加重，封闭空间恐惧变成了自我封闭。" 林晚星没动，只是拿起笔，在图纸上画了个圈。圈里，是许明霜三天前复核的数据，每个数
字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她没疯。"林晚星声音嘶哑，"她在逼我。"
"逼你什么？"
"逼我做选择——选她，还是选我爸。"
第四天，许明霜没出工棚。王安全员来敲门："许霜！C 区梁要验收！你是测量员，你得在
场！"
"我辞职。"门里声音冷淡得像冰。
"辞职？"王安全员火了，"你爸把命搭在这儿，你说辞职？" 门帘猛地拉开，许明霜的脸露出来，惨白得像鬼："别提我爸！"
"我偏提！"王安全员一脚踹开门，"你爸当年怎么教你的？建筑是石头，人是骨头，石头可
以塌，骨头不能弯！你现在弯成什么样了？" 他指着工棚角落的测量仪："看看你手里的家伙，它不是给你量钢筋的，是给你量骨气的！" 许明霜的右手小指又开始抽搐。她捡起测量仪，想砸，但举到半空，手软了。
那是她爸给她买的第一个测量仪，德国徕卡，价值十万。许家破产后，她当掉所有东西，唯
独留下了它。
因为仪器盒子里，有张纸条："明霜，仪器在，爸爸就在。" 她蹲下来，抱着测量仪，无声地哭。哭得像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林晚星来时，工棚门开着，许明霜坐在地上，背对着光，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我爸让我告诉你，他当年是怂了。"林晚星开口，声音发颤，"他怕陆建业，怕失去项目，
怕我和妈妈再被绑架。他承认，他是个懦夫。"
"懦夫活下来了。"许明霜没抬头，"英雄死了。"
"英雄也有怕的时候。"林晚星蹲下来，和她平视，"我爸说，你爸跳楼前，最后一句话是'别
告诉明霜，别让她恨任何人。'" 许明霜愣住了，眼泪砸在测量仪上。
"你爸不希望你活在仇恨里。"林晚星伸手，想碰她的脸，"他希望你和晚星，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许明霜喃喃，"怎么活？"
"像正常人一样活。"林晚星把工棚门帘完全拉开，"看，外面天没塌。" 夕阳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许明霜盯着那条光缝，看了很久，终于，
右手小指慢慢伸直，像一束枯萎的花重新绽放。
晚上，许明霜走出工棚，吃了三天来的第一口热饭。
苏晴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红烧肉，小声说："林总监把项目部空调关了，说怕你吹不着风。" 许明霜没说话，只是端着碗，走到项目部窗前。林晚星正在里面改图纸，真丝衬衫袖口挽到
手肘，露出星形纹身。
她敲了敲窗。林晚星抬头，看见她，眼眶瞬间红了。
两人隔着一扇窗，对视。谁也没开口，但谁都懂了。
"我明天去考执照。"许明霜说。
"好。"林晚星答，"我陪你。"
"我爸的骨笛，我想挂在三区梁下。"
"好。"
"你爸的股份，我不要。"
"好。"
"我要你。"
"……好。"林晚星终于哭了，眼泪砸在图纸上，晕开一片墨，"我要你，也要你爸的骨笛，
也要我爸的股份。我全要。" 许明霜笑了，三天来第一次笑。她笑起来，下垂眼弯弯的，像月牙。
"贪心。"她说。
"对你，我向来贪心。"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PTSD 之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