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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上元长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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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七年的上元节,长安城在暮色中苏醒。
武媚娘站在紫宸殿的廊下,看着宫人们将最后一盏莲花灯挂上檐角。
琉璃灯罩里的烛火一跳一跳,映得她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这样的节日对她来说意味着加班费、打车补贴和朋友圈摄影大赛。
而今…
“阿娘!”李弘穿着新制的宝蓝色锦袍,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身后跟着跌跌撞撞的李贤。
三岁的孩子裹在雪白的狐裘里,活像只滚动的汤圆。
她蹲下身,仔细给两个孩子系紧斗篷。
李贤不安分地扭动着,小手试图去抓她发间的九尾凤钗。
(内心OS:这身行头够买前世一套房了吧?社畜竟成帝国女主人,人生真是魔幻…)
承天门楼此刻已是灯的海洋。
朱雀大街上,鱼龙百戏的队伍正喧闹着行进,舞龙人矫健的身影在千百盏灯笼间翻飞。
更远处,百姓家的窗棂里透出星星点点的光,与天上的银河连成一片。
“陛下驾到——”
李治踏着夜色而来,玄色常服上绣着暗金龙纹。
他自然地接过武媚娘怀里的李贤,另一手牵起李弘:“朕来迟了。方才户部呈报,说今夜东西两市通宵达旦,预计商税可抵平日半月。”
武媚娘闻言职业病发作:(内心OS:夜经济GDP果然古今通用!)
她的目光追随着街上那架三层楼高的走马灯。
灯上绘着张骞出使西域的故事,在热力推动下不停旋转。
李弘看得入神,忽然拽她衣袖:“阿娘,灯为什么自己会转?”
那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电动机”三个字。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执起孩子的手在虚空画圆:“就像漕船轮班,此消彼长方能不息。灯内烛火热气上涌,推动扇叶…”
她顿了顿,想起今晨批阅的官员考核制度,“恰如朝堂,新旧代谢,方能生机永续。”
(内心OS:我在说什么啊…物理课为什么要扯到人事改革?)
怀里的李贤忽然咿呀学舌:“灯…转!”
奶声奶气的两个字,让她莫名眼眶发热。
低头亲了亲孩子带着奶香的脸蛋,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电脑死机时如何重启,却对如何调配哺乳嬷嬷的班次了如指掌。
夜渐深,城楼上的沙盘被宫灯照得通明。
这是工部特制的漕运模型,黄河用蓝绸铺就,运河以银线勾勒。
李贤摇摇晃晃走过去,抓起代表汴州的小旗往嘴里塞。
“不能吃。”武媚娘及时解救下沾满口水的旗子,顺势引导,“贤儿告诉娘,这里该做什么?”
小家伙眨着酷似父亲的大眼睛,突然福至心灵:“收税!”
李弘立即展现长兄风范:“是课商税,三十税一。阿娘说过,税赋如汲井,过深则枯,过浅则溢。”
(内心OS:我什么时候说的?哦,是上月骂户部加征茶税时…)
她笑着往李贤嘴里塞了块饴糖,转头对工部尚书道:“明日开始疏浚汴渠。既然太子都懂得税赋之道,漕运畅通更该提速——着令漕船吃水线再深半尺。”
夜风渐起时,李治将斗篷披在她肩上。
望着沙盘上星罗棋布的漕运网络,忽然轻声道:“媚娘,这江山…”
她望着楼下。
有个卖胡饼的摊主正把热乎乎的饼递给眼巴巴的孩子,那场景莫名像极了前世学校门口的鸡蛋灌饼摊。
忽然惊觉自己竟想不起最后一次吃路边摊是什么时候。
“是我们共同的江山。”她将李弘刚写的《漕运新策·序》收入锦匣,窗外万千花灯在她眸中映出璀璨光芒,也照见深处一闪而过的惘然。
(内心OS:武媚娘,你如今满心都是漕运税率、皇子教育…那个会因为甲方改方案熬夜痛哭的李薇,还剩多少呢?)
李贤在她怀里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那面汴州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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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现代思维的后遗症】
某日朝会,兵部尚书禀报西域军情,说到敌军"溃不成军"时。
武媚娘下意识接话:"把他们的核心战力数据拉个折线图我看看。"
满殿寂静。李治轻咳一声:"皇后是说...战报图示?"
(内心OS:完了完了,PPT职业病犯了!)
又一日,看着工部呈上的大明宫扩建预算,武媚娘皱眉:"这个项目ROI太低了,不如把资源倾斜到漕运数字化转型..."
工部尚书战战兢兢:"娘娘,何为...数字化转型?"
"就是..."武媚娘卡壳了,(内心OS:难道要说开发个APP?)"...在运河沿线多设观测亭,每日记录水位流速!"
最严重的是教李弘算术时。
小太子掰着手指算赋税,武媚娘脱口而出:"记住这个公式,期末要考!"
李弘歪着头:"阿娘,期末是何物?"
武媚娘看着儿子天真的大眼睛,默默把"绩效考核"四个字咽了回去。
(内心OS:救命!我的脑子和我的嘴各过各的!)
当晚,她对着铜镜练习:"传膳"不能说成"点外卖","更衣"不能说成"换皮肤"。
李治从身后抱住她,忍俊不禁:"朕的皇后今日又在修炼什么仙术?"
"在修炼..."她绝望地闭上眼,"怎么当个正经唐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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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翌日太子李弘献上《漕运折线图》,满朝文武惊为天人。
武媚娘望着那张歪歪扭扭却意义重大的图纸,终于笑了。
(内心OS:好吧,也许...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