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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骊山春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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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方过,骊山行宫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落满青石径。
武媚娘坐在临窗的檀木案前执笔记录脉案,忽觉肩头一暖,回头正见李治为她披上忍冬纹缂丝披风。
他修长的手指在系带时已不见往日微颤,反倒在她颈侧流连片刻。
"陛下今日练导引术时,气息比昨日更稳了。"她笑着任他系紧丝带,指尖拂过他已恢复血色的唇瓣。
话音未落,殿门"砰"地被撞开,八岁的李显像只小炮仗般冲进来,发冠歪斜,锦袍沾着草屑:"母后!二哥把儿臣的苍鹰纸鸢挂鹤眠松上了!"
"分明是你技不如人!"十岁的李贤举着缠满松针的纸鸢追进来,玉带钩上还挂着半截风筝线,"儿臣的燕子纸鸢能穿云,偏你的苍鹰往树梢钻!"
武媚娘尚未开口,十三岁的太子弘已提着药篮踱步而入,少年老成地摇头:"《礼记》云'寝不言食不语',二弟三弟这般喧哗..."
话未说完,怀里突然被塞进个温软团子——三岁的太平不知从哪钻出来,举着块桂花糕要喂兄长。
榻上的李治忍笑轻咳,将小女儿接到膝头:"无妨,朕听着热闹,反倒精神些。"
他握住武媚娘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有力,全是皇后的功劳。"
太平见状也把自己的小胖手按上去,学舌道:"太平...功劳!"
(OS:这群皮猴子倒是比孙真人的药方还提神,不过...能这样闹腾真好。)
忽然一阵山风卷着海棠瓣涌入,李治下意识侧身将妻女拢在怀中。
这个习惯性的保护动作让三人都怔了怔,武媚娘顺势靠在他肩头,指着窗外道:"陛下看,咱们小公主养的玉兔,都能追着蝴蝶满山跑了。"
暮色浸染琉璃瓦时,一家人在温泉汉白玉池边煮药茶。
李显趁宫人不备,偷偷将黄连换成甘草,正要得逞时被武媚娘用银箸轻敲手背:"陛下今日的安神茶里若再尝不出苦味,明日就罚你临《兰亭序》二十遍。"
李治慢悠悠用蒲扇拨开蒸腾的药雾:"用左手。"
小儿子顿时苦了脸。
太平趁机从三兄荷包里摸出蜜饯,踮脚塞进父皇手中邀功。
李治俯身把女儿连同她紧攥的玉杵一起抱起来,忽然"嘶"了一声。
武媚娘立即伸手探他脉搏,却被他反手握住:"朕是让这实心药杵硌的。"
只见太平另一只手还死死抱着捣药的青玉杵,活像抱着什么宝贝。
(OS:这小机灵鬼,将来怕不是要当个女宰相?)
氤氲水汽模糊了彼此容颜,李治忽然轻声问:"媚娘,若朕真的..."
"没有若。"她将备好的药囊投入温泉,党参黄芪的香气瞬间弥漫,"孙真人晨间才说,陛下脉象如春蚕吐丝,渐趋平稳。"
说着瞥向偷笑的李显,"若某些人不再偷换药材,再调理半年便可停药。"
(OS:现代预防医学+唐代医术+防熊孩子捣乱,总算扭转了死局!)
他凝视着在药雾中朦胧的她的轮廓,忽然有泪坠入温泉:"朕总梦见你独自站在紫宸殿上,身后龙椅空荡..."
武媚娘用袖角拭去他的泪,就像当年他为她擦去感业寺的泪水:"那陛下更要好好活着,免得臣妾真要去坐那冷冰冰的龙椅。"
转头见太平正学着她的动作,踮脚给煎药的太子哥哥擦汗,不禁莞尔。
李贤见状悄悄把《汉书》塞给李显,兄弟俩难得安静并坐读起书来。
(OS:史书上的武则天终将孤独御极,但这一次不会了。)
深夜武媚娘续写《千金方》补遗时,烛火忽然爆出个灯花。
李治悄悄走来,将新摘的垂丝海棠别在她鬓边:"当年在感业寺说好要赠你满园春色,如今先补上一枝。"
忽然指着某处轻笑,"皇后把'肝阳上亢'写成'肝火旺盛',可是想起白日贤儿拆了显儿的鲁班锁?"
她抬头,见他眼底闪着久违的狡黠。
三个儿子正挤在雕花门边偷看,太平骑在太子肩头,小手里还攥着半块没送出去的桂花糕。
(OS:能斗嘴了,真好。)
晨光微露时,武媚娘在满案医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龙纹大氅。
李治正带着三个儿子在庭院练五禽戏,太平骑在太子肩头当裁判,见母亲出来,挥着沾满花汁的小手喊:"娘亲!爹爹会学小猴子啦!"
李治在纷飞的海棠瓣中朝她伸手,袖口沾着晨露与药香:"媚娘,来看朕新学的'沐猴戏'。"
但见他带着三个少年模仿猿猴舒臂,太平在兄长肩头乐得前仰后合,惊起满树山雀。
(OS:这哪是沐猴戏,分明是老父亲带崽图。)
当她被他拉进晨光里时,太医正捧着脉案前来禀报:"陛下今日脉象如春水初生。"
武媚娘望着在花雨中笑闹的儿女,轻声道:"待陛下痊愈,我们去洛阳看牡丹吧。听说今年的并蒂莲开得极好。"
李治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笑声惊起檐下双燕:"好,带着这些捣蛋鬼同去。让太平也看看,她娘亲当年在洛阳提出的漕运新政,如今是怎样一派繁华。"
(OS:武周王朝的神都,这次只作我们同游之地。——不过得先把这些捣蛋鬼捎上,毕竟这盛世,原就是为他们开创的。)
——
【治的康复日记】
by:李·被全家宠爱·治
显庆三年四月初五
今天媚娘记录脉案时,我又给她披了次披风。
系带时故意蹭到她颈侧的痣,她耳尖红了。
(这女人还是这么可爱。)
显儿和贤儿打架,纸鸢挂树上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承乾和青雀。
不过我的儿子们更幸运,他们的母亲会笑着看他们胡闹。
四月初八
太平把药杵当宝贝抱着,沉得我差点闪腰。
媚娘紧张的样子让我想起她刚怀太平时,我扶她下台阶她也是这种表情。
(原来被在乎的感觉这么好。)
四月十二
在温泉边差点又说丧气话,被她用药香堵回来了。
她现在比我还了解我的身子,连舌苔颜色都能看出我昨夜多批了两本奏章。
(得让弘儿快点学着理政,我想带媚娘去九成宫住半年。)
四月十五
深夜发现她在医书上写满批注,字迹工整得像当年在感业寺写的漕运策。
原来我不在的那些夜晚,她都是这样为我钻研医术。
(忽然理解太宗为什么独宠长孙皇后了。)
四月二十
今早带孩子们练五禽戏,显儿学虎扑时摔了跟头,贤儿居然没笑他。
太平坐在弘儿肩头给我鼓劲,这小丫头比她娘还会指挥人。
(要是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四月廿五
媚娘说想去洛阳看牡丹。
我知道她其实是想去看看漕运改革的成果,就像当年在并州,她总要去田间看新农具的效果。
(这样的皇后,史书上应该记她千页。)
现在喝药时,太平会学着媚娘的样子给我擦嘴角。
苦药汁都尝出甜味了。
(或许这就是《诗经》里说的"宜室宜家"?)
不过...下次还是让媚娘亲自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