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春信（瑜奇）》解之棠

30、番外十一：海的见证

　　马尔代夫的海是王子奇这辈子见过最蓝的颜色——不是一种蓝，是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蓝。浅滩处是近乎透明的蒂芙尼蓝，稍远些是宝石蓝，再往深海去，变成深邃的孔雀蓝。阳光洒在海面上，碎成万千钻石，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水……也太清了。”王子奇赤脚踩在白沙滩上，海水涌上来，没过脚踝，温暖得恰到好处。
　　黄景瑜戴着墨镜，躺在他身边的沙滩椅上，手里拿着本书，但显然没在看。他的目光透过墨镜镜片，落在王子奇兴奋的背影上。
　　这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旅行。孩子们上大学后，家里骤然安静下来。虽然周末一家四口还是会团聚，但周一到周五，偌大的房子常常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们该出去走走了。”一个月前，黄景瑜在晚饭时说，“找个地方，就我们两个，好好放松几天。”
　　王子奇眼睛亮起来：“去哪？”
　　“你定。”
　　于是就有了这次马尔代夫之行。
　　选的水上别墅，从房间阳台可以直接跳进海里。私密性好，风景绝佳，最重要的是——没人打扰。
　　“老黄，你看！”王子奇弯腰从海里捡起一个贝壳，献宝似的捧到黄景瑜面前，“这个纹路，像不像我去年画的那幅《潮汐》？”
　　黄景瑜接过贝壳，仔细看了看：“嗯，是像。自然的纹理总是比人造的更精妙。”
　　王子奇又跑回海里，像个第一次见到海的孩子。黄景瑜放下书，摘下墨镜，看着他。
　　三十五岁的王子奇，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常年画画让他有着画家特有的清瘦，但这些年被黄景瑜盯着锻炼，也练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阳光下，他白皙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泽，水珠顺着背脊滑落，没入泳裤边缘。
　　黄景瑜的喉结动了动。
　　他们已经在一起八年了。
　　八年，足够让激情沉淀为深情，足够让新鲜感变成默契。但很奇怪，黄景瑜对王子奇的渴望，不仅没有随着时间减退，反而与日俱增。
　　也许是因为王子奇身上那种永远鲜活的生命力。三十多岁的人了，看到贝壳还是会眼睛发亮，画到满意的作品还是会兴奋得像个孩子。这种纯粹，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太珍贵了。
　　“老黄！”王子奇在海里朝他挥手，“下来啊！水里可舒服了！”
　　黄景瑜起身，脱下身上的白衬衫，露出精壮的上身。常年规律健身让他保持着极佳的身材，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却不夸张。他一步步走进海里，水渐渐漫过膝盖，大腿，腰腹。
　　王子奇游到他身边，像条灵活的鱼：“怎么样？舒服吧？”
　　“嗯。”黄景瑜伸手把他拉进怀里，“但没你舒服。”
　　王子奇脸一红，推他：“光天化日的……”
　　“这里没人。”黄景瑜环顾四周。他们选的这片私人海滩确实空无一人，只有海浪声和海鸟的鸣叫。
　　“那也不行……”王子奇嘴上这么说，却也没真的挣扎。
　　黄景瑜低头吻他。海水的咸味混着彼此的气息，有种奇异的浪漫。
　　吻不深，但很缠绵，带着度假特有的慵懒。
　　“回房间？”黄景瑜在他耳边问。
　　“才下午三点……”王子奇的声音有点软。
　　“度假不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最后他们还是回了房间。不是急不可耐，只是觉得在海里继续下去，可能会被偶尔经过的船只看见。
　　水上别墅的卧室有一整面落地玻璃墙，外面就是无边的海景。窗帘没拉，阳光和海水的波光在房间里跳动。
　　黄景瑜把王子奇抵在玻璃墙上，手撑在他耳边，低头看着他：“现在没人了。”
　　王子奇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海水还是别的什么。他伸手勾住黄景瑜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把两个交叠的身影投在地板上。海浪声是天然的背景音乐，规律，温柔，永不停歇。
　　结束后，两人相拥着躺在窗边的躺椅上。王子奇累得不想动，靠在黄景瑜怀里，看着窗外的海。
　　“老黄，”他忽然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旅行吗？”
　　“记得。”黄景瑜的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去杭州，你紧张得一路上都在说话。”
　　“那是因为我第一次跟……喜欢的人一起旅行。”王子奇小声说。
　　“现在呢？还紧张吗？”
　　“不紧张了。”王子奇转过身，面对他，“现在只有期待。期待和你去更多地方，看更多风景。”
　　黄景瑜看着他，眼神温柔：“想去哪？”
　　“很多地方。”王子奇掰着手指数，“想去冰岛看极光，想去肯尼亚看动物大迁徙，想去秘鲁看马丘比丘……”
　　“一个一个来。”黄景瑜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们有的是时间。”
　　晚饭是在别墅的露台上吃的。酒店安排了私人厨师，现场烹饪。新鲜的海鲜，精致的摆盘，配上冰镇的白葡萄酒，还有一望无际的海景。
　　“这就是世外桃源吧。”王子奇咬了一口龙虾，满足地眯起眼。
　　“如果桃源有你在，那就是。”黄景瑜给他倒酒。
　　“老黄，你最近情话功力见长啊。”王子奇笑。
　　“不是情话，是实话。”
　　夕阳西下，海天相接处被染成一片橙红。云霞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紫的，粉的，金的，层层叠叠铺满天空。
　　王子奇看得呆了：“这颜色……我得记下来，回去可以画一个系列。”
　　黄景瑜拿出手机，对着夕阳拍照，但更多的是拍王子奇看夕阳的侧脸。这些年他手机里存了无数张王子奇的照片——画画的王子奇，吃饭的王子奇，睡觉的王子奇，还有像现在这样，被美景震撼的王子奇。
　　每一张，他都舍不得删。
　　“别拍我，拍风景。”王子奇发现他在拍自己，不好意思地挡脸。
　　“你比风景好看。”
　　“肉麻。”
　　饭后，两人沿着海滩散步。
　　夜色中的海是另一种美，深邃，神秘。
　　“老黄，”王子奇牵着他的手，“这些年，谢谢你。”
　　“又来了。”黄景瑜握紧他的手，“不是说好不总说谢谢吗？”
　　“可是真的想谢。”王子奇很认真，“谢谢你让我变成更好的自己，谢谢你给我一个家，谢谢你……爱我这么多年。”
　　黄景瑜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王子奇，你搞错了。”
　　“啊？”
　　“不是你谢我，是我谢你。”黄景瑜看着他的眼睛，“我父母给了我一个充满爱的家，教会我责任与付出。但在遇到你之前，那更像是我懂得的一个‘概念’。”
　　“是你，让‘爱’从一个我熟悉的词汇，变成了我每一天的呼吸、心跳和迫不及待要回的家。是你让我真正理解，生活除了事业和责任，还有这样两个人之间毫无保留的交付、平淡时刻里的心动，以及一起虚度时光的奢侈和美好。”
　　“王子奇，”他的声音低缓而清晰，“你让我的世界，从一幅严谨的素描，变成了一幅充满温度和色彩的油画。”
　　王子奇眼眶红了：“老黄……”
　　“所以不要说谢谢。”黄景瑜捧住他的脸，“我们之间，从来不是谁给予谁，而是互相成就。你让我变得完整，我也希望我让你变得完整。”
　　王子奇用力点头，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抱住他。
　　月光下，两个身影在海滩上相拥。海浪一次次涌上来，又退下去，像是在为他们的爱情鼓掌。
　　回到别墅已经很晚了。王子奇洗完澡出来，看到黄景瑜站在阳台上，背对着他，看着夜海。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想什么呢？”
　　“想我们第一次见面。”黄景瑜说，“那天你抱着画闯进来，眼睛里有光。我当时想，这个年轻人，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
　　“结果呢？”
　　“结果发现，你是天才中的疯子，疯子中的天才。”黄景瑜转过身，把他搂进怀里，“但不管是天才还是疯子，都是我的。”
　　王子奇笑了，把头靠在他肩上：“老黄，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会。”黄景瑜回答得很肯定，“等到我们都老了，走不动了，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看孩子们的孩子跑来跑去。你给我讲你新画的构思，我给你念我新看的书。偶尔吵吵架，但很快就会和好。”
　　“听起来不错。”王子奇闭上眼睛，“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老。我想和你去更多地方，画更多画，过更多像今天这样的日子。”
　　“那就不过去。”黄景瑜亲了亲他的头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夜深了，两人相拥而眠。窗外的海浪声像催眠曲，温柔地拍打着梦境。
　　王子奇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都很老了，头发白了，脸上有了皱纹，但手还是紧紧牵着。他们坐在一个面朝大海的院子里，院子里挂满了他的画——从最早的《白桦林》到最新的作品。孩子们的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笑声清脆。
　　安宁和宁安也成了中年人，正在给孩子们分蛋糕。
　　阳光很好，一切都很好。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王子奇发现自己被黄景瑜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呼吸均匀地喷在颈侧，温热，安稳。
　　他轻轻转过身，看着黄景瑜的睡颜。即使睡着了，这个男人依然英俊，轮廓分明，眉眼深邃。
　　王子奇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他的眉骨，鼻梁，嘴唇。
　　黄景瑜动了动，眼睛没睁开，声音带着睡意：“醒了？”
　　“嗯。看日出吗？”
　　“好。”
　　两人披上外套，走到阳台。东方的天空正在慢慢亮起来，先是鱼肚白，然后是淡淡的粉色，最后，太阳一点点从海平面跳出来，把天空和海面都染成金色。
　　“真美。”王子奇轻声说。
　　“嗯。”黄景瑜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但没你美。”
　　“又来了。”王子奇笑，但心里是甜的。
　　日出之后，他们回房间补觉。再次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今天想做什么？”黄景瑜问。
　　“什么都不想做。”王子奇懒懒地说，“就想这样躺着，看看海，看看你。”
　　“那就不做。”黄景瑜把他搂进怀里，“度假嘛，就是要懒散。”
　　于是他们真的就这样躺了一天。看看书，聊聊天，偶尔接个吻，大部分时间就是安静地待着，感受彼此的存在。
　　有时候爱情不需要轰轰烈烈，就是这样平静的陪伴，就足够美好。
　　傍晚，王子奇突然说：“老黄，我想画你。”
　　“现在？”
　　“嗯。”王子奇爬起来，从行李箱里拿出速写本和炭笔，“就画你现在的样子。”
　　黄景瑜挑眉：“我有什么好画的？”
　　“哪里都好画。”王子奇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就坐在那儿，随意一点。”
　　黄景瑜依言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姿势放松。王子奇盘腿坐在地上，速写本搁在膝上，开始画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炭笔在纸上的沙沙声。黄景瑜看着认真作画的王子奇，忽然觉得，这个画面本身就很美——他爱的人，在做他爱的事。
　　“好了。”大概半小时后，王子奇放下笔。
　　黄景瑜走过去看。纸上是他，但又不是平时的他。画里的他看起来很放松，眼神温柔，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背景是海和天空，线条很简洁，但意境十足。
　　“喜欢吗？”王子奇问。
　　“喜欢。”黄景瑜接过速写本，“但更喜欢画画的人。”
　　王子奇脸红了：“老黄，你现在真的……太会了。”
　　“实话实说而已。”
　　晚上，他们去参加了酒店组织的海滩烧烤派对。音乐，美食，篝火，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气氛很好，大家都很放松。
　　有一个来自西班牙的老夫妻，看起来七八十岁了，但依然手牵着手。老太太时不时给老爷子擦擦嘴角，老爷子则细心地把烤鱼里的刺挑出来。
　　王子奇看得入神。
　　“羡慕？”黄景瑜在他耳边问。
　　“嗯。”王子奇点头，“希望我们到那个年纪，也能这样。”
　　“我们会的。”黄景瑜很肯定，“可能还会更腻歪。”
　　王子奇笑了，靠在他肩上。
　　派对结束后，两人手牵手沿着海滩往回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沙滩上紧紧依偎。
　　“老黄，”王子奇忽然说，“我觉得我好幸福。”
　　“我也觉得。”黄景瑜握紧他的手。
　　“是我先说的。”
　　“那我也幸福。”
　　“你抄袭。”
　　“那就一起幸福。”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回到别墅，王子奇先去洗澡。黄景瑜坐在阳台上，看着手里的速写本。翻到最新的一页，是王子奇今天画的他。翻回前面，还有很多——画室里画画的王子奇，厨房里做饭的王子奇，沙发上睡着的王子奇……
　　他拿出手机，拍下今天这幅画，发了条朋友圈。没有配文，只有一张图。
　　很快，评论就来了。

　　安宁：爹爹很帅，爸爸画得也很好。
　　宁安：爸爸的技术又进步了！爹爹看起来好温柔！
　　李经理：黄总这状态真好，看来度假很放松。
　　黄父/黄母/王母：两个孩子感情真好。

　　黄景瑜看着这些评论，嘴角上扬。
　　王子奇洗完澡出来，看到他在笑：“看什么呢？”
　　“我们的朋友圈。”黄景瑜把手机递给他。
　　王子奇看完，脸又红了：“你怎么发这个……”
　　“想发就发了。”黄景瑜把他拉进怀里，“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很幸福，因为你。”
　　王子奇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老黄，我爱你。”
　　“我也爱你。”黄景瑜吻了吻他的眼睛，“很爱很爱。”
　　夜深了，海浪依旧。在这个远离尘嚣的海岛上，他们的爱情像海水一样深沉，像星空一样永恒。
　　五年，十年，二十年……只要在一起，每一天都是纪念日。
　　这一片海，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也将继续见证，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