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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好字好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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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见了霓裳，林晞叫住她：
“霓裳姑娘，殿下见你近日颇为清闲，给你安排个差事。”
霓裳眸光微动，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凭殿下吩咐。”
林晞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佳节将至，
需要给府中下人置办新衣。麻烦你操办下，可以吗？”
“霓裳领命。定当竭尽全力，将此事办得妥帖，不负殿下信重。”
本来想着只是个打发她的琐事，没想到，霓裳将这件事办得井井有条。她亲自核对名册，耐心记录每个人的尺寸，挑选布料时既考虑了耐磨实用，也兼顾了不同身份的体面，账目更是清晰分明。
连林晞收到她给自己定做的裙子时，都不由得惊呆了。
裙身由深深浅浅的青色与月白相间而成，如同将江南的烟雨与月色都裁进了裙幅里，打着细密的百褶，行走时如水波流动。
这样式，审美，让她这个女汉子圆了多年来的汉服梦。
她对着铜镜，有些笨拙地转了个圈，看着裙摆如花朵般散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兰陵王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闪过一丝清晰的惊艳，随即又微微蹙眉。
林晞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好看吗？”
“嗯，”兰陵王走上前，指尖拂过她袖口的刺绣，语气听不出情绪，“她倒是有心了。”
林晞高兴之余，心中那份不安却也更强烈，霓裳这份“周到”，像一张绵密柔软的网，比直接的恶意，更让人难以招架。
傍晚，林晞按例又在书房服侍。
她凑过来看他写的内容：“殿下又有公务？”
“没有。”
“那你在写什么？”
“练字。”
“练字？”
“是啊，免得再被人耻笑。”
林晞撇撇嘴道：
“殿下还想文武全能呀，什么都是你的，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
“伶牙俐齿！”难得被她夸赞，高长恭心里也是十分畅意。
他把笔递给林晞，“你也写几个，本王看看你的进益。”
林晞拿起笔，写什么好呢？
她看了眼高长恭，眼珠一转，提笔写道：“葡萄美酒玉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兰陵王看了看她的字，再看看自己的，颇有些失望：“还是阿晞写的好。”
林晞笑笑，看着门口，倒数着：“三，二，一！”
霓裳如踩点般进来，兰陵王对林晞悄悄露出佩服的眼色，两人相视而笑。
自从上次被嘲做饭难吃之后，她似乎跟这事杠上了，不管忙闲，每日都要抽出时间钻进厨房，埋头苦学，日益精进。
这次送完炖盅，她没有急着离开，而且走上前，目光瞥到案边的纸张上。
“殿下在写什么？”
她自行捧起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念着上面林晞刚写的诗，眼里的柔情逐渐被一层冰霜取代，嘴角浮起一丝凉薄的笑意，喃喃道：“真是好字、好诗！”
“就，还行吧。”林晞瞥了她一眼，心底闪过一丝诧异，可霓裳又迅速将情绪敛去，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她走后，林晞照例去将炖盅倒掉。刚走到廊下，身后便传来霓裳轻柔的脚步声：
“姐姐，这炖盅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最是滋补。可是不合殿下口味吗？”
林晞身形一僵，缓缓转身，只见霓裳站在那里，眼神充满了委屈的不解。
“并非不合口味，”林晞定了定神，勉强笑道，“殿下说稍有些烫，让我端出来凉一凉。”
霓裳闻言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姐姐莫要骗我了，每日霓裳送来的食物，殿下从未动过一口，莫不是霓裳哪里做得不好，惹得殿下厌烦了？”
她说着，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周围的仆役们，尤其是之前得了霓裳费心做了新衣的下人们见状，眼神中也流露出同情与不赞同。
霓裳抬起泪眼：“姐姐，霓裳好歹是陛下亲赐入府的人，殿下若一直如此，传了出去，外人会怎么说？会不会说殿下刻薄寡恩，眼中只有姐姐一人，姐姐专宠善妒，连陛下的一片心意都容不下？”
林晞浑身一颤。
高湛本就多疑，若被他抓住“专宠”、“藐视君恩”的把柄，那兰陵王和她的处境都将万分危险！
看着霓裳那副委屈模样，和周围人隐隐形成的压力，林晞知道，今天这碗炖盅，她不可能再轻松倒掉。
林晞轻轻一笑：“你想多了，殿下只是忙于公务罢了。既然你如此有心，那我便替他先尝尝，看看凉了没有，味道如何。”
意思一下，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她当不会明目张胆下毒吧？
她看着那碗浓汤，心中闪过兰陵王所说的那句共同面对，忽然下定了决心，没等霓裳反应过来，她便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就在这时，一个惊怒交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阿晞！吐出来！快吐出来！”
见她迟迟未归，兰陵王从书房走出，恰好看到，他不顾霓裳尴尬怨愤的眼神，只是冲上前，万分紧张地扶住林晞。
“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林晞摊开手臂，转了个圈，“你紧张什么，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兰陵王紧绷的心刚刚放下，却见她眼神突然发直，指着角落里一个盆栽，语气惊奇：
“长恭，你看！那里有个头发绿油油的家伙在对我说话？”
兰陵王皱眉。
她转过来，望向高长恭，“这夏天啊，你穿这么多干什么？在我们那儿，都是怎么清凉怎么穿！”
说着她就伸手去扒兰陵王的外衣，边扒还边说，“奇怪，这洋葱怎么这么多层？”
兰陵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轻薄”和诡异的言行弄得哭笑不得，他制止了她胡乱飞舞的手：
“阿晞，你看清楚，是我。”他试图唤回她的神智。
林晞愣了愣，眼神迷离地望着他，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脸颊，还往两边扯了扯：“糯米糕？好大的一块糯米糕，咦？为什么糯米糕会说话？”
她向上一蹿，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仰头嘟囔：“让我咬一口好不好？就一口……”
他赶紧扶住她软绵绵的身子，防止她滑落。
看着她全然迷失在幻觉中的模样，兰陵王眸色骤冷，瞬间明了——
她这是中毒了！
他一把将手舞足蹈的林晞抗在肩上，边向里屋走去，边朝门外跟随而来的下人命令：
“快请大夫！”
林晞狠命捶打他的后背：
“救命啊！大青蛙把我背起扛走了！”
大夫匆匆赶来，诊脉、查验炖盅，很快便有了结果：
“殿下，这位姑娘是误食了菌子，此乃南方特有菌类，外形与食用菌极似，但含有致幻剧毒，中原罕见，极易误认。所幸姑娘食用不多，现在，催吐排毒是关键。”
经过一番折腾，林晞上吐下泻，把昨晚到现在胃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整个人虚脱地瘫在榻上，面色苍白地想：真是一着不慎，差点全府吃席！
高长恭坐在床沿，握着林晞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心中怒火更盛。
“将霓裳带过来！”
“殿下！霓裳冤枉！”霓裳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那、那菌子是前几日宫里赏赐下来的南方贡品，说是滋味极鲜！妾身想着殿下连日辛劳，便想用它为殿下炖汤补身，妾身真的不知道它有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