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兰陵王亲授射箭 ...
-
从令人烦闷的皇宫中走出，兰陵王看到早已在宫门口等待的林晞，他唇角上扬，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还未踏入校场，震天的训练声、呼喝声便已传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汗水混合的独特气息。
林晞好奇地张望，只见偌大的场地上，士兵们列阵操练，刀光剑影，弓弦嗡鸣，很是热火朝天。
兰陵王一出现，所有将士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敬畏与好奇——敬畏是给兰陵王的，好奇则是对他身边那个穿着窄袖胡服的“新兵”。
“你们继续训练，本王随便看看。”兰陵王一句话，他们又重新专注到自己的事上来。
兰陵王将林晞带到一片空地。他随手拿起一张制式长弓，掂了掂，递给林晞：“试试？”
林晞信心满满地接过来，然后……脸色就变了。
这弓远比她想象的要沉！
她学着旁边士兵的样子，咬牙奋力一拉——弓弦纹丝不动，反倒是她自己的手指先痛得不行。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闷笑。林晞的脸瞬间涨红。
连高长恭都没忍住，低笑出声，换来林晞一记恼羞成怒的眼刀。
“笑什么笑！第一次嘛，手生！”林晞再次铆足了劲，小脸都憋红了，那弓弦总算被她哆哆嗦嗦地拉开了一点点，然后立刻“嗡”地一声弹回原状，震得她虎口发麻。
就在这时，一阵异常精准而凌厉的破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嗖——嗖——嗖！”
接连三箭，稳稳定在百步之外的箭靶红心上，最后一支甚至精准地将前一支箭劈开，尾羽仍在微微颤动，显示着射箭之人可怕的控制力和稳定性。
林晞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处射位上，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利落地收弓，动作潇洒流畅。
他牵着一匹神骏的黑马，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利落的侧脸。
两厢对比，林晞脸色更难看了。
那少年看见兰陵王，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下马跑了过来，声音洪亮又带着点崇拜：“四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来抽查我练箭的吗？”
四哥？林晞好奇地眨了眨眼。难道他和兰陵王也沾亲带故的吗？
高长恭点点头：“钟都，有进步，都能马上骑射了，不错，我今日带个人来见识一下。”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林晞，介绍道：
“这是斛律家的小公子，斛律钟都。”
斛律钟都目光从林晞汗湿的小脸、不合身的胡服和通红的掌心上扫过，咧嘴一笑，非常顺手地、力道十足地拍了拍林晞的肩膀：
“这位小兄弟面生得很啊！新来的？我是斛律钟都！怎么样，校场气派吧？刚看你练箭了，这弓都拉不开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林晞撇了撇嘴，“谁还没个第一次了！你第一次拉弓就能百步穿杨啊？”
斛律钟都哈哈大笑道：“这位小兄弟，说话还挺有趣，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得意地拍拍自己的强弓，“我第一次拉弓，还真就能上靶了！”
林晞：“……”
好气哦，但无法反驳。
高长恭无奈摇头，对钟都道：“别光顾笑。去，换张最轻的学员弓来。”
钟都动作利索，很快取来一张小巧许多的弓。高长恭接过，亲自示范：“姿势不对，光用蛮力自然拉不开。脚分开，与肩同宽，重心下沉……对，就这样。手要这样扣弦，肩背发力……”
他站在林晞身后，几乎是将她环在怀里，手把手地调整着她的姿势。他的气息喷在林晞耳畔，让她忍不住有些分心，脸颊微热。
“专心。”高长恭低声提醒。
与此同时，校场边缘的回廊阴影下，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独立。
霓裳远远望着那片空地，望着那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正以她无法想象的耐心与温柔，将另一个女子圈在怀中，手把手地调整着姿势。他微微低头的侧影，在阳光下显得专注而平和。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兰陵王。
在她的认知里，他是战场上冷酷无情的杀神，是王府中威严疏离的殿下。可此刻，他所有的凌厉都化为了绕指柔，悉数给了怀中的那个人。
一股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扎进心口，比仇恨更清晰，比绝望更窒息。
她猛然背过身，将那道刺目的身影隔绝在视线之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调整好姿势，在高长恭的助力下，林晞终于勉强将弓拉至半满。
“好，保持住，看准前面的草靶……”高长恭引导着她。
林晞屏息凝神，猛地松手——
箭矢软绵绵地飞了出去，然后在离靶子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吧嗒一下，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现场一片寂静。
“噗哈哈哈哈！”斛律钟都弯着腰，笑得肚子都痛了。
周围的士兵们也终于忍不住，纷纷窃笑起来。
林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高长恭也忍俊不禁，但看到林晞窘迫的样子，还是轻咳一声，瞪了钟都一眼：“很好笑？”
钟都立马憋住笑，站得笔直，但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
高长恭也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饰差点溢出的笑意。
他转回头，看向耷拉着脑袋的林晞，语气放缓：“第一次能这样，不算最差。至少没伤着自己。”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没伤着旁人。”
林晞：“……”殿下您这安慰还不如不说呢！
“再来。”高长恭不容置疑地又递给她一支箭。
林晞咬咬牙，接过箭。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于是，校场上出现了这样一幕：
娇小的女子一次又一次地奋力拉弓放箭，箭矢要么中途坠地，要么歪到姥姥家，旁边一位副将笑得直打跌，而位高权重的兰陵王则耐心十足地在旁指导，偶尔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后，林晞的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汗水浸湿了鬓角。
高长恭按住她又要去拿箭的手：“今日到此为止。过犹不及。”
林晞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这是实话，只能气喘吁吁地作罢，看着自己通红的掌心，多少有点泄气。
钟都这会儿倒是收起了玩笑神色，鼓励道：“四哥说的对，总算姿势是对了，以后多来练练，有力气了，就能射得好了！男人嘛，没点力气怎么行！”
林晞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斛律钟都笑得更开心了，又扭头对林晞说：“小兄弟，我四哥箭术才叫好呢！你得空让他多教你！不过他要是不空，你找我也行！包教包会！”
林晞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多谢。”
“嗨！你是四哥的人，就是我兄弟，客气啥！”斛律钟都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那四哥你们忙！我再去跑两圈马！”
他一来一去，像一阵风似的，转眼就没了人影。
高长恭笑着摇头：“他就这么个脾气，你别介意。”
“没有，我还挺喜欢他这脾气的。”
“走吧，回府。”高长恭收回目光：“让府医给你看看手。”
“嗯。”
离开校场时，高长恭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校场边缘的回廊，霓裳已经不在那里了。
哼，连这也要跟踪汇报吗？
高长恭眸光微动，但并未深究，也未曾向林晞提及。在他眼中，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