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炒作》常九央

1、1008线歌手

　　“叮咚，澄庸路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到站播报响起，姚漠从公交车下来。一股热浪瞬间向他袭来，三十多度的高温，街上和车里完全是两个世界。

　　今天的阳光特别猛，路上行人都打着伞，姚漠抬头看了一会，声娱所在的旧楼藏在这片高楼大厦里，尤其不显眼。

　　姚漠顶着酷热的阳光走到旧楼下，不足百米距离，他白皙的脸已经微红，额头上一层细汗。

　　门口的保安看着他，说：“声娱的吗？”

　　姚漠说：“是的，要登记吗？”

　　保安没说话，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三楼声娱的办公室前坐着一个清秀的长发女孩。前台又换了？姚漠记得去年是一个更年轻的短发女孩。

　　长发女孩看见姚漠，眼睛一亮，“艺人吗？哪位经纪人？”

　　姚漠说：“陈姐。”

　　长发女孩说：“陈姐没在，今天《先声夺人》录半决赛，她应该不回办公室了。”

　　姚漠说：“没关系，我是来签结清确认书的。”

　　长发女孩说：“好，你等一下。”

　　女孩到门口，大声说：“宋宇年，有艺人找你，签结清确认书的。”

　　三楼整层都是声娱办公室，里面有会议室、化妆间和试衣间，办公区最小，却坐了二十多人。

　　姚漠进去，在角落的小桌子旁坐下。

　　过了一会，一个戴眼镜的男子从办公区走过来，把一份两页的文件放在他面前，“姚老师，你看看金额有无问题。”

　　姚漠仔细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他拿起笔在下面签上自己名字。

　　宋宇年说：“姚老师之后要签哪个公司？”

　　姚漠说：“没有，正考虑转行。”

　　宋宇年说：“那可惜了，你和伊文姐合唱的那几首歌都挺好听的。”

　　姚漠站起来，“六年，也够时间了。”

　　宋宇年犹豫了一下，说：“下周《先声夺人》总决赛，总决赛之后就要给新人安排宿舍，你看什么时候能...”

　　姚漠点头，“我下周三前搬走。”

　　宋宇年说了声好，拿着签好的确认书转身回工位了。

　　姚漠正准备离开，办公区那边响起女生欢呼。“Wow！又有路透了，温余城和甄甜甜好配啊！”“我看看，哗，温余城好帅！真是顶流中的顶流。”“伊文姐比甄甜甜有气质，要是伊文姐能上这节目...”

　　“黄研”一中年女人从会议室出来。办公区一女生站起来，“珊姐什么事？”女人说：“把这季新人的资料拿进来。”

　　珊姐是声娱的另一个经纪人，姚漠参加《先声夺人》时是由她带的。见珊姐转头看过来，姚漠微笑挥了挥手。珊姐像没看见一样，转身回会议室了。

　　从旧楼出来，姚漠坐公交车回到旧区的公司宿舍。

　　几平米的逼仄房间里，床边的风扇发出呜嗡呜嗡的响声，姚漠半躺在床上，擎着手机刷招聘信息。汗珠从他白皙额头沁出，滑落到眉心，却迷恋着他如画眉眼，迟迟不肯落下。

　　姚漠出生于崧省北昭市，刚从音乐学院毕业就参加了《先声夺人》歌唱选秀节目，虽然没拿到前十，但温柔细腻的歌声圈了一波粉丝，被声娱签下。六年来声娱给他安排的都是小商演，没有大舞台，又没有背景后台，至今仍是个1008线歌手。

　　手机响起，一个崧省的固话号码，姚漠连忙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女声：“喂，请问是姚先生吗？”

　　姚漠说：“是的，我是。”

　　“姚先生，你好，我这边是崧省艾湖市的洪光小学，我们收到你投递的简历，很符合和我校音乐老师这职位的要求，不知道你下周三有没有时间过来参加笔试和面试呢？”电话对面的女声说道。

　　姚漠眼睛一亮，把手机贴得更近，说：“我有空，可以麻烦您发一份面试通知给我吗？”

　　女声说：“好的，没问题，稍后发给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我姓宋。”

　　姚漠说：“好的，谢谢宋老师。”

　　女声轻笑一下，“不客气，下周见，拜拜。”

　　挂掉电话后，姚漠一直守在手机旁。十多分钟后，手机收到面试通知。下周三是25号，他和声娱的合同这个月30号到期，如果面试成功，正好无缝衔接上。

　　6月23日，周一晚上，姚漠刚把行李收拾好，敲门声响起，是隔壁杨冬鸣。

　　杨冬鸣比姚漠早一年参加《先声夺人》，拿了第四名，和声娱签了八年合同。本来他住在新区那边的宿舍，五年前突然被声娱下调到这里和姚漠做邻居。

　　杨冬鸣往里瞄了一眼，说：“都收拾好了？”

　　姚漠说：“是，明天的飞机。”

　　杨冬鸣说：“你看得挺开的，不想想其他办法留在圈里吗？”

　　姚漠说：“以后工作也是和音乐相关，还好。”

　　杨冬鸣说：“我后年说不定也要转行，还不知道能干什么工作。”

　　姚漠说：“你头顶火红，说不定机会马上就来了。”

　　几个月前杨冬鸣把头发染成了红色，按他的玄学说法，头顶火红不爆火也小红一把。

　　杨冬鸣叹了口气，“今年的新人马上出道了，公司能继续给我些小商演我已经满足了。”

　　姚漠说：“还有两年，你说不定还有机会。”

　　杨冬鸣说：“谢谢，祝你一路顺风。”

　　姚漠说：“嗯，祝你早日大红大紫。”

　　两人告别后，姚漠回房间洗澡。刚洗一会，外面的手机响个不停。等姚漠洗澡出来，手机里已经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陈云娇打来的。

　　手机又响起，姚漠接通，“喂陈姐？什...”

　　姚漠还没说完，陈云娇声音已迫不及待地响起：“漠漠，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听我说，刚接到个很急的工作，机票已经帮你订好了，明天一早飞去黎省的芦花市录制两天《赢在旅途》。”

　　姚漠说：“《赢在旅途》？你说那个很火的真人秀综艺吗？”

　　陈云娇声音震耳，“就是那个，节目里的常驻都是大明星，每次话题都能上热搜。漠漠，你的机会来了。”

　　“不好意思陈姐，我后天在崧省有个很重要面试，这次录制我...”姚漠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云娇打断了，“姚漠，你的合同是到这个月30号，在这天之前你还是声娱的艺人！”

　　姚漠以前也推过工作，陈云娇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公司僧多粥少，找别的艺人就是了，没想到陈云娇这次态度坚决。

　　两人沉默了一会，陈云娇放缓声音：“漠漠，这次机会非常难得，以前李伊文想上，公司花了不少力气都没能把她塞进去，现在是对方找上来，指定要你参加录制。”

　　姚漠眉头紧蹙，“指定我录制？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陈云娇压低声音：“好像是说你和温余城两人的命格组合流量澎湃。”

　　姚漠说：“这是怎么得出来的，现在连请嘉宾都信这个吗？”

　　陈云娇提高声音，“你管它什么原因，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温余城这三个字，圈中顶流里的顶流，只要和这三个字沾边就能蹭到流量。”

　　姚漠也提高声音，“即使一起录节目也不一定能蹭到，陈姐，我周三那个面试很重要。”

　　陈云娇声音冷起来，“你的工作再找就是了，这次机会难得，声娱要借这次机会和节目组搭上。公司的态度是你必须去，不去就是违约，违约就赔违约金。”

　　姚漠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好吧，那我去录制吧。”

　　陈云娇态度瞬间好转，“是啊，这机会多难得啊，那个节目组最会炒CP了，播出后你肯定能火一把，公司会下力气帮你上热搜的，到时你和公司续约，就能继续留在圈里了。”

　　姚漠说：“到时候再说吧。”

　　陈云娇爽快地说：“行，我等下把详细信息发给你，这次行程很赶，你千万不要迟到。”

　　刚挂电话一会，陈云娇句把航班和酒店信息，还有节目组的联系方式发过来了。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只能明天再打去问洪光小学能不能改个面试时间了。如果是几年前他也许会相信陈云娇的话，但事实已经给他太多次打击了。这个圈子，没背景没后台寸步难行。

　　姚漠把收拾好的行李挑挑捡捡，收拾出一个小行李箱，其他行李只能先放宿舍，录完节目再回来拿。

　　第二天一早姚漠在赶飞机的路上给洪光小学打了通电话，之前联系的宋老师没在，接电话的是一个男老师，对方说要和领导请示一下，暂时不能答复姚漠。

　　登机提示响起，姚漠拉着旧行李箱，独自登上了飞往黎省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