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
季凉川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束缚感中醒来的。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先一步感知到了周遭的变化。他不是独自躺在客卧那张略显空旷的床上，而是被拥在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里。顾沉舟的手臂横在他的腰间，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将他整个人圈禁在怀中。他的后背紧贴着顾沉舟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下，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过来，与他自己的心跳声渐渐重合。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檀香与雪松交融的气息，经过一夜的发酵，仿佛已经彻底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这味道不再让他警觉或排斥，反而像一张温暖而安全的网，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
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那个主动的吻，顾沉舟深沉而珍视的回应，还有后来……他们相拥着，从沙发辗转到了主卧这张更大的床上，在黑暗中，凭借着本能和那早已深入骨髓的标记联结，笨拙又急切地探索着彼此，直到精疲力尽地睡去。
季凉川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朵尖都烫得惊人。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想要从这过于亲密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哪怕只是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他刚有动作，腰间的手臂就立刻收紧了。
“别动。”顾沉舟低沉沙哑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带着刚醒时的慵懒和一丝不容抗拒。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耳后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季凉川身体一僵，立刻不敢再动。他能感觉到顾沉舟将脸埋在他后颈处，鼻尖轻轻蹭了蹭那个早已愈合、只留下浅浅印记的腺体。那里是终身标记的地方，是顾沉舟信息素在他体内最深的烙印。这个带着明显依赖和占有意味的动作，让季凉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麻。
“再睡会儿。”顾沉舟的声音含混不清，手臂又收紧了些，几乎是将他整个人嵌进自己怀里。
季凉川被迫维持着这个紧密相贴的姿势，脸颊贴着柔软的枕头，鼻尖萦绕的全是顾沉舟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他闭上眼，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身体却诚实无比地放松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更深地陷入那个温暖的怀抱。
这感觉太奇怪了。明明在不久之前，他还视这个怀抱为囚笼，视这个人为梦魇。可现在，他却在这个怀抱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稳和……归属感。
恨意呢？
它好像被昨夜那个吻，被此刻这个拥抱，被这无孔不入的、温柔缠绕的信息素，彻底稀释、瓦解，只剩下一些淡淡的、如同水底沉沙般的痕迹，偶尔翻涌上来，却再也无法掀起惊涛骇浪。
阳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悄悄溜进房间，在深色的被子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明亮的光带。
顾沉舟似乎真的又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季凉川悄悄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环在自己腰间的那条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有力，皮肤是健康的蜜色，手腕上戴着一块款式简洁的黑色手表，更衬得他指骨分明。
他犹豫了一下，极轻极轻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了顾沉舟的手背上。
掌心相贴的瞬间，顾沉舟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随即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指缝交错，严丝合缝。
季凉川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又闭上了眼，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片温暖与安宁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顾沉舟动了。环着他的手臂微微松开，身后的热源撤离。季凉川心里莫名一空，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顾沉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动作顿住，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我去做早餐。”
他的声音比刚才清醒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季凉川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顾沉舟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轻吻，然后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听到卧室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季凉川才缓缓睁开眼。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空气中属于顾沉舟的鲜活气息似乎淡去了一些，但那深植于骨髓的标记联结，却清晰地告诉他，那人并未远离。
他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床单上还残留着顾沉舟的体温和褶皱。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羞涩、安心和一丝隐秘喜悦的情绪，在心间缓缓流淌。
他下床，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耀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刺得他眯了眯眼。窗外天空湛蓝，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皱巴巴的睡衣，以及脖颈、锁骨处那些若隐若现的暧昧红痕，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颈链，冰凉的金属此刻仿佛也带上了一丝体温。
这个由冰冷禁锢开始的象征，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也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厨房里传来了煎蛋的滋滋声和食物的香气。
季凉川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浴室。镜子里的青年，眉眼间少了以往的尖锐和郁气，多了几分被仔细爱抚过的柔软和慵懒。那双总是带着戒备或愤怒的眼睛，此刻清澈了许多，眼底深处，甚至映着一点细碎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
他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出客卧时，顾沉舟正好将早餐端上餐桌。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
顾沉舟看着他，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太多季凉川一时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但那份专注和温柔，却是毋庸置疑的。
季凉川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耳根微红，走到餐桌前坐下。
早餐是简单的煎蛋、培根和烤吐司，还有两杯温热的牛奶。
顾沉舟在他对面坐下，将抹好果酱的吐司递到他面前。
“今天有什么安排？”顾沉舟状似随意地问道，声音平静。
季凉川接过吐司，小口咬着，含糊道：“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嗯。”顾沉舟应了一声，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决定陪同，只是说，“结束告诉我，我去接你。”
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信任。
季凉川抬起头，看向顾沉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男人冷峻却柔和的侧脸上。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好。”
恨意未曾消失。
但它早已被另一种更加汹涌、更加不可抗拒的情感浪潮淹没、重塑。
如同被岩浆覆盖过的土地，在毁灭之后，孕育出了新的、更加坚韧的生命。
在这个由偏执和强制开始的故事里，爱，终究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过去无法改变，未来依旧可期。
至少在此刻，阳光正好，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不再孤独的倒影。
以及，那悄然滋生的、名为“余生”的漫长可能。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