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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兔子化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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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什么宴会?”
“哼,你就继续装,就算你将这里全部拖完,我也不会安排你参与宴会!”
她斜视着颜若曦,心里不断叮嘱自己,她不会再在这种漂亮的女人身上栽跟头。
“张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都不知道有宴会,我是真心来帮你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展示着自己的真诚和善意。
“那你就把这里拖完。”
她不管颜若曦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绝对不会在被这些漂亮女人占便宜,绝对不会给她们一点好处。
她拿起拖把就走,徒留颜若曦一个人在大厅干活。
二楼奢华的主卧配备了卧室、洗手间、会客厅等一应俱全的场所。
巨大的落地窗前,沈寒琛扶着椅子。全身镜中,他的腰劲瘦得恰到好处,白衬衫扎进西装裤里,被皮带勒出利落的腰线,不宽不窄,却透着股紧实的力量感。
转身时衣料贴着凉薄的肌肤,腰线随动作拉出流畅冷硬的弧度,连呼吸时腰腹起伏都极轻,像裹着层克制的凌厉,没半分松软。
换上质地柔软的深色家居服,坐在书房的古典雕花扶手椅上。此刻,他的肩膀难以察觉地松懈下来。
右手无意识地反复摩挲左手小指上那枚素净的铂金尾戒——那是他拼着全力抢来的。
敲门声响起。
“进来。”沈寒琛低磁的嗓音一如既往冷厉。
刘叔微微倾身,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他矗立在案前,汇报主宅事务、老爷近况、太老爷近况、老爷的吩咐。
待刘叔汇报完,沈寒琛问道:“刘叔,我有梦游的习惯?”
那天早上,他洗漱时,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脖子上有一条红红的抓痕。
反手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胸口处也被挠了好几下,留下一条条的红痕。脚底也有些不舒服。
刘叔看着沈寒琛摸向脖领处,担心地走上前,想要查看。
却又不敢逾越,只得停住脚步,询问道:“少爷以前从不梦游,要不要传张医生看看?”
“不用,你去吧。”
他没什么大碍,不想节外生枝。
7月22日,雨过天晴,阳光明媚,整个庄园生机勃勃。
三大家族主办的一年一度夏日盛宴,今年轮到沈家。
刘叔早些天就已经安排妥当,今天大家忙起来像陀螺,自然少不了颜若曦。
张叔特意安排她去伺候沈寒琛试礼服,系统也催着她赶快走剧情增加爽点。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调整着状态,迈着视死如归的步伐,坚定地往二楼走去。
她不断给自己鼓励:克服恐惧,迎难而上。加油!加油!加油!
卧室门前,她深吸一口气,嘴角上扬,露出标准微笑,抬手敲门。
“扣扣扣。”
里面传来熟悉的男声:“进来。”
因上次拖地而起泡发热的手心,放在门把手上的瞬间。
冰凉的触感使她一颤,心中的恐惧感又开始泛起。
那晚的记忆片段不断涌现出来,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继那晚之后,她就一直躲着沈寒琛,虽然偶尔在远处看到过他几次,但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随着把手往下压,门缓缓开启,一面洛可可风格的屏风映入眼帘。
她快速低下头,轻声关上门,双手交叠在腹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黑色多层叠荷叶边裙摆轻微地浮动,脚上的小皮鞋锃亮的。
经过上次的事,她对这个男人只有深深的恐惧。
所有的戏虐都在那晚的月光下化作泡影。
她盯着浅黄色勾勒着金线的地毯,上面大量花卉和贝壳图案,一时语塞。
落地窗前,看窗外风景的男人,没有等到女人的开口,疑惑地转过身,看着埋头的颜若曦,开了金口,
“什么事?”
他鲜少主动说话,直觉告诉他,生病后复工的她有点不对劲,基本上见不到她人,平常卧室里的糖果也不见了。
他本以为又是她的欲擒故纵,可她现在的状态与生病前就像人格分裂一样。
平常阳光活泼、腹黑搞怪、傲娇的她,如今也开始学会了伏低做小,甚至有点战战兢兢。
“少爷,刘叔让我来,伺候您试穿礼服。”
颜若曦语带闷声,不敢抬头,压着气,尽力平复着心情,压下心中的恐惧。
在她眼中,沈寒琛就是衣冠禽兽的具象化。
沈寒琛轻微皱眉,凤眼微眯。
往年这种宴会都是造型师亲自□□,刘叔叫一个小丫头伺候,不合理。
可看着那埋着头,微风带起额间的刘海及旁边的碎发,玲珑小巧的人,还是想答应她的要求。
“嗯。”
衣帽间。
颜若曦推门而入,迎面是两排顶天立地的胡桃木雕花衣柜,柜门上嵌着黄铜把手,打磨得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这才泄下一口气,关上门,无力地靠在旁边的柜门上,手掌撑着把手,额角的汗珠湿了她的碎发。
她回想着,再次对上沈寒琛,她的心像是被揪住一般,又像是被锁在一个瓶子里面,黑暗笼罩着她。
无声的泪水像一朵朵的小雏菊在地面散开,她顺着柜门滑落,像是一朵凋落的黑白玫瑰。
地板的凉意通过薄薄的丝绸传来,阳光通过窗户射进来,却照不到她。
“不是说向阳花木易逢春吗?”
多年来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无声的泪水止不住地流,面容扭曲,蜷缩起来,像一个胚胎。
“爸爸,带我走吧…”
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变成了大海中的一粒浮萍,飘啊飘,一个水波就能将它打倒,无数的水波一遍遍涌来,她使劲让自己一遍遍翻起来。
突然,海上游来一条黝黑巨大的毒蛇,它吐着红色分叉的信子,环视着她。
她一眨眼,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蛇吐信子的嗦嗦嗦声不断在整个空间回荡,她在海水中摇晃哆嗦着,心中的恐惧到达了极点。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对灯笼,灯笼下,一张血盆大口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她以为自己死了,可突然眼前一亮,视野极度开阔。
她变成了一只鹰,盘旋在海上,极致的视力让她一眼就看到了海面上那刚刚吃掉她的黑蛇。
原来它是如此渺小,像一只蚯蚓。
她瞄准黑蛇,俯冲而下,一爪就将它擒拿。
在空中自由地盘旋,找到一片布满碎石的地方,从万里高空将黑蛇摔下,一下、俩下……直至那黑蛇摔得体无完肤、一动不动。
她高兴地在空中盘旋,叫声苍劲悠远。
天空中传来久违的声音,那是父亲温暖独特的嗓音,“若曦,你长大了。”
“爸爸!”
颜若曦从床上瞬间弹坐起来,额间的汗水也已干透,只是泪痕让她的脸上紧绷着,不舒服,眼皮有些肿。
她使劲睁开眼,抬头看到那花里胡哨的墙壁,迅速环顾四周,确定这是沈宅的客房,她上次跟杨姐一起打扫过,稍稍放松下来。
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罗马钟表,指针刚好指向5:00,窗外隐约出现了晚霞。
侧边的全身镜中,颜若曦盘发松散,稍显凌乱。她翻身起来,抬眸间,原本明亮柔和的杏眼,此刻却露出一丝阴戾。
既然我做草你掠杀我,那么我做鹰必要灭你。
身在暗处的系统球感叹: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做个梦就能让濒临死亡的精神重振旗鼓。】
它刚才看着颜若曦骤降的精神数据,还以为把她玩死了。它都在物色下一个工具人了,没想到她突然满血复活。
颜若曦小心翼翼地下楼,尽量避开有人流量的地方,可还是事与愿违。
楼下拐角处,她迎面遇到那常年灰色西装加金丝边眼镜的刘叔。
“若曦?我正找你。”
刘叔语气柔和,这与平常严厉的他相差甚大。
颜若曦一听他这语气,准是憋了坏屁。
但面对领导,还是得略微倾身表示尊重,面带微笑,问候:“刘叔,有什么事吗?”
自从她上了《大学生礼仪课》,不管是面对长辈还是领导,礼仪方面不说是游刃有余,那也是十之八九。
生在礼仪之邦,她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并且将它付诸于实践。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在生活中很实用,至少表面看着如此。
“二楼主卧不能没人,今天晚上的宴会你不用参与,在楼上守着。”
“是。”
颜若曦不意外刘叔的这个安排,费尽心思把她弄进沈宅,不就是为了那高冷、不近女色的少爷。
少爷?真是个笑话!
仰视久了,换个俯瞰的角度,豁然开朗,虚名不过尔尔。
刘叔上下打量颜若曦,发式松散,眼睛红肿,状态不佳。
“回去收拾收拾,再去。”
虽然说,找颜若曦这种漂亮的贫困大学毕业生多的是,但他还是尽力为沈寒琛找了最好的、最干净的。
颜若曦的所有经历他调查得一清二楚,不管是她个人、家庭、社会地位,绝对是既符合少爷的口味,又符合当金丝雀的要求。
美貌引起兴趣;有学历能力,才能与少爷有共同话题,但不能太高,把握不住。
家庭要穷,但不能志穷,少爷喜欢有志气的人;社会地位要低,人都有慕强心理,只要两人好上,她眼里还能容得下谁?
最关键的是,爹不在,娘不爱,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如何不好拿捏?
可久站高位的他忘了,一个飘零小半生的女孩,竟能从犹如过江之鲫的天下才子中杀出重围,从顶尖学府优秀毕业,那又是怎样的心境。
刘叔提着文件夹,绅士的步伐离去。
颜若曦从左边的花园小路绕过主宅,向主宅后面的湖边洋房走去。
皮鞋一下一下踩在青石板上,风吹在她精致小巧的脸上,大眼睛吹得有些干涩,却吹不走她眼底的坚定。
盘发越来越松,越来越松,她抬手就将盘发固定器和发箍取下。
浓密的、海藻般的长发在风中自由流动,随着步伐一浪一浪的。
自由的风吹在不自由的人身上。
她眼神坚定,又带着几分阴戾,与她柔和的眉峰形成强烈的反差,嘴角带起一抹邪笑。
“乘风破浪会有时。”
伤害我的,算计我的,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