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淡且独

19、第 19 章

　　下山的路上三人异常沉默，气冲冲的张玫走最前面，后头跟个担心她安危的彭雪意，而做贼心虚的彭池则无地自容地坠在最后。
　　明明上山时还不是这样的，那会儿彭池和张玫虽然也是针锋相对地不停拌嘴，但至少也是说说笑笑的，还在亭子里和谐地分享了各自带的吃食，现在却已经是一副双方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了。
　　冷静下来后，彭池心想，这明明全都是我的错。
　　是我自以为是，是我撒谎，是我入戏太深，是我站错了位置。
　　知错就改的彭池难受了一路，几度欲找时机像张玫道歉，却因为太尴尬而始终开不了口。
　　终于到山脚下后，张玫拿手机准备打车，彭雪意过去问她是直接回家了吗？张玫没接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只能是这个时候了，彭池硬着头皮，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才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张玫，你和彭雪意之前常去的那家转转火锅叫什么名字？我来打车，我们一起去吃吧。”

　　张玫手一顿，偏头看着彭池，眼神满是戒备：“你又想干什么？”

　　彭池分分钟就招架不住了，臊眉搭眼地承认错误：“对不起，是我撒谎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彭雪意也看着彭池，表情明显有些意外。

　　张玫则依旧维持着戒备眼神盯着彭池。

　　彭池只好继续承认错误：“还有，说你是占和彭雪意一起长大的好处也对不起，你明明都是为了他好，是我太坏了，才把你也想得很坏。”

　　他话说完，张玫和彭雪意互相对视一眼，两秒后，又同时别开脸，忽地笑了起来。

　　“笑啥啊，”轮到彭池委屈坏了，“我这边正在认真严肃地道歉呢。”

　　张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拿手机的手都在颤，好半天才点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到彭池面前：“加我微信吧，我把店的位置发你。”

　　再迟钝，再不聪明，彭池也知道这是已经被原谅的信号。他立刻拿出手机扫码加了张玫微信，拿到地址后又马上打了车，只不过这会儿车并没有那么好打，毕竟处地偏僻，下山的人又多，山脚路旁或蹲或站堆满了等车来的人。
　　好不容易等到个接了彭池单的司机，结果他还在三公里外，过来还得十多分钟，张玫就趁这个时间去厕所了，留彭池和彭雪意并肩站在路边等车。
　　“哥，”彭雪意毫无征兆地开口，“对不起，其实我也说谎了，我说我是同性恋，那不是拒绝张玫的借口，那……我就是同性恋，你如果觉得恶心讨厌的话，我可以去申请住宿舍，只是得麻烦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我就是被他当坏人了嘛。彭池很不爽地开口：“我为什么非得因为这点事就觉得你恶心讨厌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坏的人对吗？”

　　彭雪意连忙解释：“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说最坏……”

　　“坏什么坏，我最坏就对了是吧？”彭池轴劲上来，蛮不讲理地打断他的话，“你刚刚还笑我，恶心我讨厌我的人是你才对吧？彭雪意你烦人死了，我不想理你了。”

　　彭池那点稀少的成熟大概在向张玫道歉时全用光了，这会儿又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小屁孩，彭雪意无奈又心软，去牵他的衣袖，温柔耐心地哄人：“哥，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我只是害怕而已，毕竟世界上不接受同性恋的人太多了，是我错了，哥你这么好，不可能不接受我，我一开始就应该这么想才对。对不起，是我太害怕了，我就是个胆小鬼。哥，你生我气吧，的确是我不对，我……”

　　彭池被哄得尾巴已经翘上三尺高了，他端着架子，语气冷冰冰地问：“你真的觉得我很好？”

　　彭雪意斩钉截铁：“哥你特别好。”

　　彭池心花怒放，但表情管理很到位，还绷着张没表情的脸，不过语气却明显软了：“我都不知道你一直这么害怕。”

　　彭雪意目光闪烁一瞬，又很快黯淡下去。

　　彭池就擅自心疼起他来：“好啦，现在没事了，你是同性恋又怎么了，要是谁敢说你一句坏话，我就打掉他的牙，你放心吧，我体力很好的。”

　　彭雪意心里冰冷坚硬的城墙与堡垒一齐轰然倒塌，他难过得一塌糊涂，没能说出话来。

　　百米外，上完厕所的张玫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彭池注意到了，于是压低了声音，加快了语速，再次向彭雪意承诺：“放心吧，哥一定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