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不打烊》拂山雨

15、现身

　　芙欢看到街边有卖虎头帽的，学着那个样子给银七做了一顶灰色的“狼头帽”，帽子两边垂下细细的绳子，末端系着两个毛球，戴在银七头上刚好遮住他的耳朵，而且更显俏皮。

　　他很是喜欢，手头上的活也越做越起劲，今早光那花黄梨柜子就已经被他擦洗三遍了。

　　“叮铃——”门口铃铛响了。
　　银七抬起头，门口走进一面容憔悴的女子，眼中还带着泪珠。

　　“芙欢，来客人了。”
　　他偏过头，朝侧室喊道。

　　今早醒来发现仙力恢复了，芙欢趁机做了一些小玩意儿，在法术失灵时防身用。
　　“来了。”
　　听到呼唤，她放下手中物件，匆匆赶来大堂。

　　“杨小姐？”芙欢有些意外。
　　来人正是杨淼，她没带仆从，只身一人前来。

　　虽说与她没什么交集，只见过两次面，但今日眼前这人与往日明艳活泼的小姐简直判若两人，她面色惨白，眼底浮现大片乌青，看起来精神不佳。
　　芙欢将她引到桌边，拉开椅子，“银七，沏壶茶来。”
　　“好嘞。”

　　“听家里下人说，几日前你来找过我母亲。”杨淼率先开口了。
　　芙欢点点头。

　　“你也觉得我们家有妖是吗？”杨淼轻咬嘴唇，还是不情愿地说出那句话。

　　“茶来了。”
　　银七动过很快，在侧室里随意挥挥手，一壶热茶就泡好了。

　　芙欢给杨淼倒了杯茶，推到她手边。
　　“杨小姐怎么会这么问？”

　　杨淼啜了口热茶，身上的凉意缓解了不少，她这才放松下来，将昨夜所见一一说与芙欢听。
　　听完这番话，芙欢面色凝重，但语气没敢太重，“是什么时候发现杨森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

　　“大约一个月前，我以为是他在外遭遇了什么事，才会时常心情不好，如今看来，应是有妖物伤害了他。”“我哥哥他，还能回来吗？”杨淼双手握着茶杯，一脸担忧地看着芙欢。
　　芙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当然，我们一定会捉住妖物的。”

　　“你先回家，切记不要再与旁人谈及妖邪之事，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尤其是在你‘二哥’面前。”
　　“好......”

　　“这个你拿着，贴身佩戴。”芙欢拿出一枚狼头形状的木牌放到杨淼手上，“哦对了，还有这个。”她又翻出一个小罐子，倒出一粒小丸。
　　“这是安神的，回去后服下，保你能安稳睡一觉。”
　　“多谢姑娘。”杨淼收好药丸，又将木牌挂在腰间，这才缓缓起身离去。

　　看她走远，芙欢闭上双眼，捻起指尖，刹那间，藤椅上只剩一抹紫色仙气。
　　再睁眼，她已来到杨森屋内。

　　屋内弥漫着厚重的草药味，看来杨夫人是给儿子灌了不少汤药。
　　仆人们都不在，芙欢快步来到床前。
　　此时的杨森面色蜡黄，虽一脸病态，但并不如杨淼描述那边浑身血疤，她伸出二指探到杨森额头上，他周身上下瞬间泛起紫光。

　　探寻一阵儿，芙欢抬指收起仙气，神色有些复杂。
　　床上之人魂魄皆已残损，再过片刻怕是就要消散了。

　　给他喂下一颗药丸，芙欢略施仙法，暂时保住他的魂魄，但这也撑不了多久，还需找到瓷妖问出它对杨森到底做了些什么。
　　看他魂魄稍微稳定些了，芙欢这才放心，在衣衫上擦了擦手打算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目光一瞥，书桌旁一个青瓷瓶引起了她的注意。
　　本该消失的人影瞬间又出现在屋内。

　　“咣当——”那个瓷瓶晃动了一下，见她回来，又老实地立好。

　　果然有猫腻。
　　芙欢背过手，在掌心悄悄凝聚仙力，慢慢朝它靠近。

　　这个瓷瓶不是很起眼，瓶口处还破损了一个小口，杨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屋内摆放一个破损的瓷瓶还是很突兀的。

　　离它越来越近，在一尺远处时，那瓷瓶突然飘了起来，“嗖”的一声撞破一旁的窗户，冲向院中。

　　“还跑，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芙欢随着它从窗中飞出。

　　“啊！”
　　院中一声尖叫。
　　芙欢侧头，见杨福僵在院中，张着嘴巴只能发出“啊啊”声。

　　飞舞的仙女还能比飞走的瓷瓶更吓人？

　　芙欢叹了口气，飞身向前，指尖在他额间轻轻一点，杨福瞬间倒地。
　　只能先清除你这一段记忆了。

　　不再耽搁，芙欢提速，追着瓷瓶出了院子。

　　“芙欢！”
　　院墙外，邱灵匆匆赶来，看到芙欢对紧追在一瓷瓶后面，她抬脚跟上。
　　“就是这个妖物，当日林中就是它。”邱灵一路随着罗盘追到杨府，果然，瓷妖又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
　　看这红色身影追来，芙欢险些气死，这下好了，难度升级。

　　“什么话，这妖太厉害，我怕你受伤，多个人更加保险。”
　　见她上来就质问自己，邱灵不解，这人怎么回事。

　　“哎呀，算了，一会儿挑个软和点儿的地方。”
　　“什么意思？”
　　“倒下的时候能舒服点儿。”
　　这人又说什么胡话呢，邱灵不理会她，稍稍提气，赶在了芙欢前头。

　　“嗖——”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利剑的声音，两人一愣，齐刷刷向一旁看去，一道黑色身影紧跟着她俩追了上来。

　　“是他？”
　　“是他！”

　　在长巷拐角处，杨淼正低着头，神情恍惚地向府内走去，眼前忽地出现一个一人高的瓷瓶，她大叫一声向后躲去，周围人见状皆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瓷瓶早就选好目标，猛地向杨淼袭来，她惊叫着，躲闪不及倒在了地上。
　　可就在瓶子击向她的一刹那，腰间木牌突然泛起紫光，在她身旁升起一圈结界，将瓷瓶拦在了外面。
　　瓷妖被结界弹开，先是一顿，随后侧身露出瓶口，将她整个人连带着结界一同吸了进去。

　　“糟了！那妖怪好像抓了个人。”邱灵大喊一声，脚下也随即提速。
　　那道黑影听到后，突然提速，借着墙壁飞跃在巷间，一时竟比芙欢这个神仙还快。
　　芙欢不敢飞得太快，小心地把控着速度，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追至山脚下，瓷瓶消失了踪迹。

　　“又跟丢了！”邱灵气恼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不知道被抓走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瓷妖暂时还伤不了她，不过我们得抓紧了。”芙欢有些庆幸，好在自己早上送了杨淼一块木牌，不然现在她真是凶多吉少了。

　　“又见面了。”
　　邱灵向芙欢身后看去，这黑衣男子正是当晚同她在院中过招之人。
　　“我叫邱灵，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玄柳。”他将剑负于身后，语气平平道。
　　“没想到你还在盯着这只妖怪，不过也好，现如今我们三名捉妖师还怕收服不了一只小小瓷妖吗？”在这见到他邱灵有些安心。

　　邱灵瞥了瞥芙欢，见她竟没什么反应，快步上前用肩推推她，小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不是见过吗？这是那晚在郊外将我和花瓶救回的那个人。”

　　芙欢咧咧嘴假笑着，“大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刚才她就觉得这人眼熟，盯着他的脸仔细瞧了瞧，这才记起来，那日自己被杨森扔下马车时曾见过他，这股冷冽的侠气还真叫人想忘都难。

　　“行了，也别叙旧了，不知道那妖怪逃到哪去了，我这有三张聚缘符，咱们分头行动，找到妖怪就点燃符纸。”邱灵将符纸塞到两人手中。

　　还有这好东西，芙欢稀奇地盯着手中的聚缘符，真是小瞧这些凡人了。

　　看着那二人离开，此地只剩下自己一人，芙欢双手捻指在胸前交叉，数百丝灵力从身体渗出，紫色灵力自山间游走探寻，搜索着瓷妖的踪迹。
　　“这妖怪还真是仗着仙露为所欲为。”搜寻良久都未能找到妖物的踪迹，芙欢收了法，不甘地骂道。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拿出聚缘符，轻轻一吹，符纸燃烧起来。

　　“找到了？”
　　邱灵跟在飘动地符纸后面，焦急地朝这边赶来。

　　“还没有，不过它妖力强大，若是想藏我们怕是很难找到它。”
　　“那怎么办？”
　　“留一人在这儿，剩余的回杨家守着，我想它不会就此放弃杨森的。”

　　“我留下吧。”玄柳收了符纸，从后面走来。
　　芙欢指了指手中燃掉一半的符纸，“山里有情况燃符叫我们。”
　　“好。”

　　*

　　芙欢邱灵二人赶回杨府，还没进院就听到了杨夫人的哭喊声。

　　“找！多派人手去找！”杨夫人哭哑了嗓子，将家丁全部轰赶出去。
　　看这场面，芙欢猜到杨夫人应该知道了女儿被妖怪掳走之事。
　　她上前扶起倒身在地的杨夫人，“夫人别太难过，我一定帮你把杨淼救回来。”

　　杨夫人此时双目已哭到呆滞，她不知道短短几日家里怎会会变成这样，儿子重病不起，女儿当街被妖怪抓走，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昨夜，我要是听她说完，她今日是不是就不会被抓走了。”杨夫人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心中都是悔恨，憔悴的脸上满是泪水。

　　见同她说不进话，芙欢拉过邱灵，两人直接朝杨森院中走去。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那妖怪很是需要杨森这副身体，先将他带回欢禧堂，免得杨家再次遭难。”
　　二人来到床边，将杨森卷进被子里，一人拉着一边，就这样将他带出了屋。

　　“快放下！你们要干什么！”还没等离开院子，杨夫人突然扑过来撕扯着二人。
　　“来人啊!来人啊！”她嘶吼着。

　　可家丁都被她派出去了，此时院中无人回应。

　　“杨夫人，我们不会对他做什么，这是在救他也是在救你们，他留在这妖怪还是会找上门的。”邱灵伸手拦开她，不愿让她靠近。
　　可杨夫人什么也听不进去，一味地扑向杨森，神色可怖。

　　“你先带他出去，夫人这边我来。”芙欢将被卷搭在邱灵身上，上前拉住杨夫人的手。
　　邱灵点了点头，竖起被卷，快步离开。

　　“森儿！森儿！”
　　“杨夫人，你先睡会儿，醒来再来看望儿子。”芙欢捏起一颗药丸弹进她口中，杨夫人先是一顿，随后身子一软，不再喊叫。

　　芙欢将她扶回榻上，挥手在桌面上给她留下了欢禧堂的地址，随后消失在屋内。

　　花寻遇此时正在店中，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芙欢，他抬眉瞧了一眼，淡淡道：“听说妖怪出现了，怎么样，捉到了吗？”
　　“没有，还让它捉了一人去。”
　　“这事城内都传开了，现在百姓都不敢出门了。”
　　“这妖看来只对杨家人感兴趣，他们暂时都是安全的。”

　　芙欢坐到花寻遇身边，喝了口茶，侧目看着他，“你是老神仙，见的妖比我多，你知道为什么妖会一直附在同一个人身上吗？”

　　听到“老”字，花寻遇额角抽动一下，抚扇的手也是一顿，还算耐心地给她解释道：“妖修炼到一定地步一般可以自行幻化人形，像瓷妖这种只有依赖凡人身躯才能化形的，应该是本体有损，无法化形。”

　　“怪不得不附在杨森身上时瓷妖只能以瓶体或者煞气的样子出现。”芙欢指尖轻点着桌子。

　　“按理说妖怪只能附身，是不可能取代原主的，不过......”他忽地话锋一转，“不过，若原主以血为引，用魄喂养妖怪的话，只需四十九天，妖物便可彻底取代原主，成为身体的主人。”

　　这话倒引得芙欢一惊，以魄喂养......
　　“糟了，今日我探查到杨森的魂魄只残存一息，这么看来他还真有可能用魂魄喂养妖怪了！”

　　“累死我了，你怎么比我还先回来。”
　　邱灵将被中的杨森放倒在地，走到藤椅旁拽开花寻遇自己坐了下来。
　　“好你个芙欢，力气活都交给我是吧！”

　　看着她幽怨的眼神，芙欢拿来新杯子讨好般给她倒了杯茶，“大捉妖师，能者多劳，您请喝茶。”
　　“再这样下去你真得给我发月钱了。”邱灵饮尽杯中茶水，还是不满。
　　“发发发，所有人都有，那个，花瓶，你把杨森抬进去吧，就那样横在地上不好。”

　　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指挥他们干些活不过分吧。
　　芙欢身子向后倚去，左腿横在右腿上，手指朝花寻遇摆动着。

　　花寻遇愕然，清亮的眸中满是不解，他侧目瞥向芙欢，那眼神好像在说。
　　你疯了吗？

　　“我来我来，芙欢你要多给我发点。”银七从秋千上蹿了下来，拽着被子，将杨森拖进了侧室。
　　芙欢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现在鱼饵有了，就看大鱼上不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