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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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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口说无凭,你怎么知道一定就是这样?”霁月倒了两杯茶水。
“谁说我口说无凭了?城里人都这么传!”
“传言而已。”
“才不是传言。有人亲眼看见了!一个白衣男子单手执剑,李安横尸床榻,七窍流血呢!而且这白衣男子可不是我们瞎传的,他自己说了:李安,昔日杀父之仇已报,念你我叔侄情分,我不动你府中其他人。你们不用害怕,我谢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与你们无关。
“这话就是从李大人府中逃出的家仆说的。那家仆现在还在京城之中,不信你去问。”
“不必多问。既然老板娘都这么说了,想必已是十分确切的消息。今日多谢老板娘收留,我来路奔波,想早些歇息。明日游玩还要多同老板娘问几个问题。”霁月道。
说着,拿出一锭银子。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好说好说。那你先歇着罢,我叫人送饭菜上来。”
霁月得体一笑。
门关上,笑容转瞬即逝。
霁月低头思付,首先,老板娘说的她一定不信。因为谢子熹是个病秧子,拿不起剑,而且这一点由霁月本人亲自判断,绝对没有可疑之处;其次,谢子熹以戴罪之身回京,怎么可能大张旗鼓杀死李安还让家仆放出消息;最后……她忘了问谢子熹是怎么死的!
啧,白费力气,关键问题居然一个都没问出来。
霁月也不多烦,立刻从系统中调取信息,不过说法纷纭,霁月拼拼凑凑才从中大概理清思绪。
原来那日有一个叫三皇子的人领兵进府,恰好赶上这一幕,顺手清理了谢子熹这个罪臣。
霁月嘶一声气:“这三皇子去李安的府邸为什么要领兵?”
巧合未免太多,解决得太过简单,看起来就像一步一步铺好的路。
周身寂静一片,无人回应霁月的问题。
霁月自觉无趣,匆匆吃了晚饭便跳窗而出。
走向李府的时候她忍不住想:我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走正门?
想来应该是心虚,霁月也不管了。
走近李府,府前围了三层人,皆穿兵戴甲,拿着兵器火把,往府里进进出出,甚至外围还有两层人来回巡逻。
这是干什么?霁月站在远处观摩了一会,发现硬闯无望,便另辟西路。
她按照系统路线寻到一处无人看守的沟渠之路,隐约散发着臭味。霁月捏着鼻子摸着黑悄悄沿着墙边走,那臭味愈发恶心,直叫人反胃。走到一处矮墙处,霁月双手一攀,轻松攀过,干脆利落地无声落地。
紧接着下一秒:
嘎吱——
该死!霁月恨不得骂出声。耳边有风啸声,霁月立即转身幻出光迹剑一挡,霜寒剑光一闪而过插入土中。
霁月借着月光看清来人:“贺礼?”
“霁月?”贺礼一惊,“怎么是你?”
霁月来不及出声,就被贺礼拉过身后,挡在后方。
她整个人瞬间隐藏在黑暗之中。前方闪过一丝火亮。接着悉悉索索几个人跑过这边,霁月借着这里有一堵墙才隐身于后。腥臭味从此始发,她藏在墙后,神色愈发惊恐。
“什么声音?”有人道。
贺礼道:“什么什么声音?”
“贺将军,方才有声音从你这里传来。”
“是有声音传来,来这里能没有声音吗?”
“贺将军,你的剑为什么在这里?”
“我扔的。”
“扔的?”一个语调懒散的人出声道,“贺将军两只手腕尽断,还有力气扔一把剑?”
贺礼的手竟是断了!怪不得那剑软弱无力,轻轻一挑便偏了。霁月既震惊于贺礼的手,也惊讶于此时所看之物。
“不就是因为手断了才拿不起剑吗?有什么好问的?”
“我也是担心贺将军的安危,担心是否有什么人……潜入府邸!”
话音刚落,一束寒光猛地刺来,若不是霁月身快,恐怕早已丧命于此。
面前那堵“墙”奇软无比,任凭剑进剑出。霁月眼睁睁看着某种深色液体流出,滴到地上,染红了这片地。
她面前的墙根本就不是什么墙,而是一座尸墙!一座用尸体垒出来的墙!
霁月面色冷静,越是这种时刻,她越是能冷静。仔细留意着身外动静,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几乎无声。
贺礼冷声道:“刺够了吗?有人吗?这些人死得还不够死,还要再死一遍是么?”
那人赔笑道:“哪里哪里,贺将军言重了。不过既然将军无法执剑,这把剑不如让常某收下如何?”
“问我干什么?我不给,你们就真的不拿了?”贺礼讽刺道。
常翊便不再多语,轻轻一挥手,身后人拔出那把剑,离去了。
过了好一会,贺礼的声音才传过来:“出来吧。”
霁月出来,仍半藏于尸山后,贺礼道:“一个一个问。”
“……”霁月一脑袋问题全部压下,道,“你的手腕怎么了。”
“断了。”贺礼道。他弯下腰,正拿着一根耙状物体划向地面,霁月低头一看,这才看清地上有一道沟渠,里面尽是红白糊状东西,散发阵阵腥臭,瞬间明白那是什么,顿时一阵反胃。
她立刻抬头,不再去看,道:“谁挑的?这里什么情况?刚刚那人是谁?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李安如何?谢子熹如何?”
“……”贺礼似乎有片刻的无奈,他直起身,听到远处两路军队交接,于是立即放下手中物,低声道:“躺下去。”
他转身推出一个板车,霁月不多耽误,转身从尸山上抹了两手血胡乱擦脸上,披了一件尸体的外衣躺了下去。
贺礼又搬了两具尸体压在她身上,推着走了。
好在一路没有被人拦下。
进了某处拐角,贺礼把车卸下,霁月一骨碌爬了起来,亡命之徒般猛吸空气。
没等多呼吸几口,贺礼一把拉着她进了殿内。
进了殿内,霁月眼中奇疑更深、面色更为复杂。说不出来是震惊多,还是欣喜多。
欣喜在李安和谢子熹两个人都没死。
相反,一个面色如常规坐饮茶;一个正襟危坐眼蒙白布。
见旧人出现,李安斟茶的手一顿,疑道:“咦?霁月姑娘?”
他对面的人仿若未闻,一动不动。似看不见,也听不见。
霁月视线从谢子熹身上移开,看向贺礼:“到底怎么回事?”
李安:“霁月姑……”
霁月:“长话短说。”
李安一摊手,道:“如你所见,我们被三皇子拘于府内。
“活人剩我一个无用老头,一个武功俱废的副将,一个五感尽失的将军。其余唯剩三两家眷、几干闲人。
“三皇子早有围京造反之意,我派众臣在朝廷与其对抗许久。今朝廷动荡,三皇子手下几次三番有了动作,我们这些旧臣暗中汇聚想搜查罪证一举废除三皇子,可惜被他察觉,反倒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给子熹写了一封信劝他回朝,也被三皇子劫了去,将他和贺礼骗了过来,遭人暗算。那三皇子将计就计,在我府上演了一出戏,又把其他不愿同流合污的臣子一同设计诱骗到此,一人一间房关押起来。”
原来如此。霁月心道:“怪不得李府戒备森严,李安的房间却无人看守。原来是因为这里的每一间房都关着一位大人物。这间屋子又都是废人,自然不必多加看守。”
她走近茶座,看见李安将一杯温茶送进谢子熹的手里,谢子熹才握住茶杯,轻轻点头。
霁月问贺礼:“他的病是故意引发如此,还是拖延至今病入膏肓导致?看不见,听不见,能说话吗?”
贺礼拉出两个垫子,自己坐了一个,道:“都有吧。很早就尝不出味了。看不见,听不见,能说话,能闻味。”
时隔几日,贺礼已经没有初见那般的戾气和厌烦,眉宇间沾满了疲倦和自嘲。身上衣服泥血混杂,分不清究竟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还是旁人沾上去的。
霁月下意识看向他的手腕,却又很快移开目光。
两道血痕横截在上,轻而易举就斩断了手与剑的缘分。
霁月没说话,拉过垫子坐下。丰富的作战经验让她不得不立刻开始思考作战计划以及后续的部署耗资。要做到什么程度?杀了那个三皇子?还是辅佐那个三皇子?
不难推测三皇子是个阴狠之人,那那个皇帝呢?还可靠吗?如果不可靠,那推谁来继位,百姓该怎么办?
短短一瞬间,霁月脑中飘过百般思绪,她正要开口询问,忽而听到熟悉的轻笑之音。
谢子熹这人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气定神闲地笑两声,他此时便是如此。
明明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却还是在霁月落座的那一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半开玩笑半调侃道:“贺礼,你身上味道好重。”
“他们又拉着你做什么了?”
霁月望向李安,李安则轻轻摇头,霁月心中了然。看来谢子熹一进京就成了这副样子,对眼下发生什么并不清楚。
可血腥味是最浓重的,怎么可能闻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