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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就喜欢他这个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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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澄心下一慌,紧急之下,伸手抓住了萧念的衣襟,才堪堪站稳,抬头就瞧见萧念眼底的笑意。
她竟然在看好戏!
但又不能朝她发火,只能憋在心里,他松开手侧过身,若无其事道:“走吧。”
萧念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理了理胸前被抓皱的衣襟,颇有些委屈地道:“阿砚这是生气了?是怪我没扶你?可是你这么抓着我,我都没说什么呢。”
江砚澄瞥向她衣襟的位置,那里被他拽得有些松散,露出里衣,以及他刚才似乎触碰到了那连绵起伏的山脉……
一股燥热攀上耳垂,江砚澄连忙捂住,“我……小的知错,小的不敢……”
萧念乐意见他这副又羞又气的模样,也没打算哄,反而笑吟吟道:“阿砚可真有趣,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步伐轻快地朝门外走去。
就喜欢他这个样子?
一句话如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泼了下来,脸上温度骤褪,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秋露和羽衣躲在角落看得津津有味,秋露好奇道:“你说咱们小姐以后会娶几房夫郎?”
羽衣不假思索道:“应该和国公爷一样,只有两房吧?”
“怎么可能呢?小姐从前可是最……”秋露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羽衣也明白,她否定道:“小姐现在不同了,你不知道,上次她为了阿砚,都没去赴温公子的约。”
“还有这事儿?”
羽衣点头,还想再说什么,门口处萧念探头进来,“羽衣,干什么呢?快跟上,秋露你记得把字画送回府去。”
“好嘞。”
马车上,羽衣问道:“小姐,我们去哪儿?”
萧念随手从木匣里拿出一把扇子,淡然道:“自然是去京城最大的茶楼拂云间了,那可是休闲娱乐、品茶闲谈的好去处。”也是最大的信息交流场所,她执扇扇了扇,冷风扑面,忍不住瑟缩一下,又默默放了回去。
看来用扇子装逼还是不适合她。
抬眸时,瞥见江砚澄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才想起来,江砚澄这张脸可不就是最大的排面?
这几天她总在想,江砚澄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身份的?可能早就发现了,庆幸的是,她也发现了他的,每每想起,都觉得多了一分心安。
好像没那么孤独了。
“阿砚。”萧念忽然叫他,江砚澄扭头看过来,“嗯?”
萧念笑了笑,“没事。”
江砚澄:“???”
一下马车,拂云间门口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里面更是座无虚席,小二领着萧念走到一处静谧的雅座,这个位置可以听清说书人说什么,又不和其他人拥挤一处,偶尔还能听见旁边走廊里孩童的跑闹嬉戏声。
说书人抑扬顿挫,讲得绘声绘色。一拍醒木,众人随之一惊,只听她道:“要说这混沌一开,天地一分……”
有人不满道:“哎~这都听腻了,换一个吧。”
“是啊,你这来来回回讲了百八十回了,不能有点新鲜的的吗?”
“就是啊!真没意思。”说着,有人便起身,准备离开。
说书人一慌,忙叫住,“各位想听什么?”
一人看戏的神情,道:“就说说近日最令人闻之一笑的那个萧世女吧,她的言论说出来可得惊诸位一跳!”
“也罢。”
说书人呷了口茶,吊足了众人胃口,才拉长了调子道:“要说这萧世女,那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从前她荒废学业,平平无奇,与她的长姐相比,那是云泥之别,可您猜怎么着?就在一月前,忽然转了性,以一手字让何尚书家那位才女甘拜下风!这才叫人看清,原来她是多年沉潜,只为厚积薄发,一朝惊艳众人!”
话落,有人开始喝彩,萧念听得满意地晃了晃脑袋,心想这也没有很难听啊,对羽衣扬了扬下巴,“去,打赏点银钱。”
那说书人醒木“啪”地一敲,声音陡然转低,语调都带了几分唏嘘,“然而……正所谓‘福兮祸所伏’,这世女也不知是撞了哪路文曲,还是……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竟口吐狂言,说出那‘释奴兴学’的话来,列位听听,这可比从前斗鸡走狗,挥霍无度,更是离经叛道了千百倍!祖宗成法,贵贱伦常,莫非都要抛却不成?”
“是啊,这不就是数典忘祖吗?”
“我看她眼里毫无规矩可言。”
众人又一起哄,轮番批判起来,萧念又挥了挥手,把羽衣叫了回来。
江砚澄默默观察萧念的脸色,以他对萧念的了解,这些话倒是伤不了她,只是他自己听得很不舒服,凭什么这么说萧念!
难道不符合她们的心意就是荒唐吗?最难受的是他还无法替她出头。
“小姐,您为何要特意跑来听这些?”这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
萧念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细嚼慢咽道:“我总得知道她们都在骂我什么,回去好写措辞应对啊,不然到时候脑袋空空,只有挨骂的份了,若为此败下阵来,岂不亏了?”
羽衣哼了一声,“这么说倒没错,只是说得越来越难听了。”
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萧念摆手,“无妨,我不在意就是了。”
江砚澄眸光沉了沉,那些话像针扎一半刺激着耳膜,实在难以入耳,转头瞥见萧念依旧淡然的侧脸,心中有些发闷,侧过身子,轻声说道:“小姐,这儿炭火气有些重,我出去找个风口透透气。”
萧念细细端详了他的脸,见他没什么异样,才颔首道:“别太久。”
“是。”
江砚澄从她身后绕出,掀开珠帘走了。萧念望着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缓缓收回目光,结果一回头就瞧见羽衣捂着嘴偷笑。
“……”萧念睨她一眼,羽衣才收敛了神色,只是没过一会儿,她还是按捺不住地问道:“小姐,您觉得阿砚如何?”
萧念指尖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抬眸看她,“你问这个作甚?”
羽衣托着下巴,毫不避讳地说:“奴婢觉得阿砚很是不错,若是小姐将来……”
“咳咳!”萧念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轻咳两声打断她,“将来的事难说的很,莫要胡乱揣测。”
她还不知道江砚澄怎么想的呢,毕竟当初分手时,她说的话太狠、太绝,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肯轻易翻篇。
江砚澄漫步到一个长廊角落,几个七八岁左右的孩童正蹲在地上捣鼓什么东西,看他们的穿着猜测是店家的孩子。因挡住了去路,江砚澄只好站在一旁默默等了会儿。
那几位小孩发觉后,歉意道:“你要过去吗?”
他们往一旁让了让,江砚澄见他们手上的东西,好奇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他们手上各自拿了个竹筒,听江砚澄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想要做土水枪,但是母亲没空,只能自己动手了。”
闻言,江砚澄心生一计,他蹲下来,温和一笑,“我可以帮你们做。”
大堂内,议论声愈演愈烈,“哼,什么邪门歪道,我看就算上达天听,也只会触怒龙颜。”
一个茶客将手里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溅出些许茶水,“何止是荒唐,听闻舒国公一早就被急召入宫,怕是要御前问责了。”
另一年长些的摇头叹息,唏嘘道:“真是孽障,若我家出了如此忤逆不孝之女,十个脑袋都不够的……真是家门不幸啊。”
反观萧念,只是低着头,细细观赏着手中的茶杯,感叹工艺的精湛,看向旁边的空位,眉头微蹙,“阿砚怎么还没回来?”
羽衣已经捂着耳朵,紧闭双眼了,眼不见心不烦。
萧念想起身去找人,此时不知哪里冒出几个孩童,手上拿着竹筒制作的水枪,你追我赶地冲进大堂里,嘴里还喊着:“妖精,哪里跑,看我除恶扬善!”
“谁说我是妖精了?我可是武林第一的大侠!休要污蔑!”
几人一边跑着,手上动作没停,水花四溅,毫无保留地洒在那些茶客身上,她们躲避不及,脸上、衣衫上都留下几道水痕,不由怒道:“哪里的孩童!这里不是玩闹的地方!”
这个年龄的孩子本就皮实,面对恐吓根本不惧,反而壮了胆,拿着水枪就乱喷,“快看,这可是百年大妖,一起打倒她!”
“哎哟~停停停——”
来这儿喝茶的都是在京城混迹多年,说得上名号的人物,就算为了面子也不能对一些孩子动手,只能慌忙躲避,大堂内顿时乱成一团。
孩童所到之处无一例外,都被浇得一片狼藉,唯独萧念这里干干净净,萧念和羽衣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直到看到站在对面角落里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的江砚澄,才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是他的恶作剧。
暗笑一声,恍若未闻地坐下,继续慢悠悠地喝茶。
二楼扶梯处,一青衫女子目视眼前的一切,转头对身边人说了什么,侍女领命离开。
茶楼掌柜一瞧大堂乱况,忙上前安抚,抓过孩子手上的竹筒扔在地上,就要动手打孩子。
萧念见状,走上前去劝慰:“孩子玩闹就莫要当真了,今日所有损失记我账上。”
众人闻言看了过来,待瞧清她的模样,眼尖的认出来,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拉着同伴就要溜,“快走,这是世女。”
萧念目光平静地掠过在场的每一位人,拂了拂衣袖,声音清朗,不疾不徐,“今日诸位高论,如雷贯耳,萧念受益匪浅,一字一句,必当铭记,他日若有机缘位列朝堂,定不忘诸位今日对我的鞭策。”
众人面上挂着笑,却比哭还难看,国公世女,再怎么说都是她们顶头上的人物,她们得罪不起,忙垂首弓腰赔礼道歉,“方才我们茶余饭后闲谈,说出不敬之词,还望世女勿怪,日后定当警醒,不再胡言乱语。”
“是是是,我们也是。”
几人说罢,如受惊的麻雀般四散逃了,大堂一时静谧下来。萧念看着空掉的大堂,对着羽衣无奈轻笑,“这帮人……有时候软刀子还真不如水枪好使。”
她目光环视一圈,下意识落在方才江砚澄站过的地方,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重新坐回位置等他,但是等她喝完手里的茶后,还没见他回来,奇怪道:“人呢?”
“羽衣,你可见着阿砚往何处去了吗?”
“未曾,许是去更衣了吧?”羽衣朝大堂四周瞧了瞧,摇头道。
拂云间分前后两栋,一楼是开放的大堂,上面两层皆是雅间,若是迷了路,一时找起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萧念茶杯端起又放下,终是坐不住站了起来,“我去找找,你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