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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截杀 ...

  •   只闻得乌鸦啄肉,又见得瘦犬吸髓。

      天昏昏一片乱遭,地冥冥一处糊涂。

      天照三年,天下大乱,武林争端不休,南北一触即发。

      沛州无名山,秋尽之后,少有鸟雀停驻,林间一片宁静,山崖险恶,只一条半山腰的路挂着。无名山四边天地是蓝白的,底下竹林密布,再之后便是冲天离地的尖山。

      一行车队小心在山上行驶,寂静的,仿若与这座山融为一体。

      蓦然,从山顶上下来数十人,高头马上的人猛地勒住马首,马儿尖锐地嘶叫,尖锐地仿若要划破安静的天幕,那人向前抱手作揖,“不知几位是道上何许人也?若是求财,一切好说。”

      那对面领头的人却不言不语,只做了个手势,那群人便一拥而上,提着刀劈砍,两方一时战作一团,血肉横飞,大剑长刀铮鸣着饮血。

      “护住小姐!”

      对面的人实在很厉害,出手狠辣,不为求财,只为着夺命而来,剩下的人向后倒退,退到中间的马车四周,将马车团团围住,持刀对外。

      那群人也步步逼近,刀上血划过,滴在地上,将枯草困在血中。

      “既然要死,便不能糊涂,也要做个明白鬼。”马车之中穿来一声温和从容的声音,车内人没有即将赴死的恐惧,语调轻轻慢慢,“敢问郎君,是何人请您而来?”

      那边不说话,那车里的女子轻笑,“怎么?郎君怕我一个将死之人?”

      那为首的人摆摆手,将马车团团围住的人便停下了,他向马车抱手,“非是我不想说,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道上有道上的规矩。”

      “钱财?”那女子道,“我也有很多,那我可以请郎君吗?”

      为首的人一下子愣住了,面上呆鄂,没有料到马车里的人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风云突变只在一瞬,刀光突而从山崖之上如雷劈下,震开了围着的人群,随着一声刀入鞘的嗡鸣声,一个青衣男子坐在了马车前室,荡下来一条腿。

      从斗笠下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他淡淡道,“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女子是否不太道义。”

      为首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环视周围,抱手道,“不知阁下何人?”

      “无名山无名氏。”他全然没有要从车前室站起来要走的意思,也没有要将所有人赶尽杀绝的意思,单单只是坐着。

      待那群人不甘心地退散而去,护卫守着马车,他也照旧坐着,一时间竟然僵持住。

      领队的人上前抱手正要说话,车内的女子却先一步开口,“多谢郎君,这一路险阻艰难,不知郎君要去何处?”

      “武秀山。”男子道。

      “正巧,我们要去京州,武秀山恰巧在京州不远的地方,不如我们就相伴一程,如何?”那女子说完话,便安静下来,只有风穿过竹林的梭梭声。

      过了半响,那男子才低低应了一声,扭过头,对着车厢内的人道,“多谢小姐。”

      “郎君救了我,何谈谢?”泠徽执着书卷,靠在厚厚的毯子里,想了一会儿,又问,“我们的马都是定数的,等到了镇上,再为郎君寻一匹来,委屈郎君了。”

      前室的男子很快就回了话,“这样已经很好了。”

      泠徽曲起手指,扣了扣车壁,车队便整理好,又平缓整齐地在山崖小道上走起来。

      临州离京州约莫有十几日的路程,虽带了护卫,但路途难测。这个从天而降的人一招制敌,带着上路也少不了什么,若真是有人拦车,他既趁了她的好意,必不会坐视不理。

      若真是旁人派来的,那就寻个好时机……

      车队一路上都安静,只有马蹄哒哒声,柳沛白抱着刀坐在车前室,练武之人五感很灵,他能听见车内的翻书声,拨弄物什的声音,还有女子平静的呼吸声。

      隐约的,柳沛白闻见一阵温暖的香气,淡薄地飘散,车厢内传来一阵剐蹭铜底的声音,过了之后是翻书声。

      她看了很久的书。

      泠徽将书盖上,放在一边,开始想皇帝的意思,泠家是百年世家,早早在先帝时期迁去临州,少管朝堂之事,皇帝此次遣泠氏回京祭祖,祭的是哪门子祖?

      而如今,皇帝昏聩多疑,皇女皇子争夺愈发激烈,要想置身度外更是难上加难。

      遣迁出的氏族回来,无非是敲打牵制。

      皇帝老了,心还狠毒。

      红日沿着山脊沉沉地落下去,天边织出了一两丝血丝一般的红霞,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分。

      车马停稳后,柳沛白轻灵地从马车上下来,抱着剑靠在门边看侍从熟练安静地摆好马凳,恭敬地垂头立在一边。

      有侍从从两边挑开帘子,群青色的裙摆流光一样荡开,那位小姐踩着马凳下来,边上的人将披风细致地为她围好,她抬起脸,向着柳沛白颔首一笑。

      她生的好,很金贵的好,莲瓣脸月牙眼,朱口细眉,华容玉贵,如松如玉,罩着一件同衣裙相配的宝蓝披风,手里握着一件香炉。

      发间倒是没有多余的金银装饰,只配着巧妙的玉簪,垂了两条发带下来,乍一看去,恍若世外来仙。

      泠徽见他迟钝地看了片刻,便挑一挑眉,他才慢吞吞地抱手回礼,好慢的人。

      他戴着一个斗笠,阴影遮住了半张脸,下半张脸倒是很巧俊,尖下巴,丰满的唇,身姿欣长挺拔,腰带将腰肢收的很紧,肩膀却宽,很有力很结实的模样。

      上房已经安置好了,泠徽坐在桌前,将地图翻出来看,武秀山就在京州不远处,是天下英豪比武的地方,今年皇帝不知犯了什么病,居然也要在武秀山选几个人来内廷。

      天下不想做官的侠客很多,想做官的侠客也不在少数。

      那个人,应该也是为着这场比武来的。

      泠徽撑着下巴,挑了挑烛火,烛火摇摇晃晃,捧着灯烛推开窗,底下传来刀飒飒的破风声,她斜斜依靠在窗边看着,冷风将烛火吹灭了。

      柳沛白略微迟疑了一下动作,扭头看上去,看见了窗边的女子,她从容地看过来,不消一会儿,她又离开了窗台。

      柳沛白转了一下腕子,意犹未尽地正要继续,便瞥见了那位小姐提着灯笼走了过来,也不走近,站定在不近不远的地方。

      她披了一件略厚一些的披风,见他看过来,就笑着说,“我在楼上,见郎君练武,英姿不凡,便想着下来瞧瞧,打扰到郎君了吗?”

      她说的诚恳,柳沛白摇摇头,他小时候练武也总有师父在一边,就说,“小姐再站远些,怕伤着小姐。”

      泠徽也是起了兴致,家中虽然也有练武之人,规矩却多余,而面前人练武收放自如,很有山水自然的势头,她便向后退了几步,认真地看了起来。

      柳沛白便又练了起来,刀风飒飒,月光在锋刃上亮的犹如另类的刀,利落落地劈在了半空,将以为要坠下去,他又灵动轻松地握刀而收起。

      身姿矫健,又蛰伏着如豹一般,在暗夜中伺机而动。

      柳沛白收刀回鞘,下意识扭头看向那位小姐,她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他,眸子明亮,光辉待她也温柔,她没有上前来的意思,柳沛白也站着,正在思索怎么说话。

      “郎君今晚睡哪?”泠徽拢了拢披风。

      “树上。”柳沛白下山带得钱财并不多,他不擅长计数,糙着也能活。

      “难怪找不着郎君。”泠徽提着灯笼转身欲走,她既需要此人护她到京州,就断没有亏待人的道理,“我身边的人说,开了一间房,却找不着郎君,又碰巧郎君在此练武,我既想看,又顺便请郎君回屋。”

      见他面露踌躇的要拒绝,泠徽又笑着说,“开都开了,不住岂不是空着了?再者说,郎君救了我,一路上我为郎君安置好住处,聊表心意。”

      柳沛白握着刀,把话憋了回去,见泠徽等着他,跟了上去。

      两人离着一段刚好的距离,灯笼深深浅浅地亮着,月光将地面照的很亮堂,两只影子也拖得很长。

      “郎君的刀法,可真好。”泠徽提着衣摆上楼,上边的人接过灯笼,在前面引路。

      “小姐家中,也有练刀的?”柳沛白见她说好,有些开心。

      “有,但我不常看。”泠徽将要进房了,又转过身,柳沛白也停住脚步,泠徽与他对视着,赞道,“郎君的刀,是不懂的人,也会觉得好。”

      “小侍会带郎君回屋,郎君早些休息。”

      柳沛白抿了抿唇,见她含笑向他点头,转身回了屋子,边上守着的人关上了门,他才后知后觉地回神过来,默不作声地跟着侍从去了房间。

      房间里摆着一张床摆着一张桌,柳沛白坐在桌子边,咕咚咕咚喝了一壶冷茶。

      乍暖还寒的日子,就连月光都时亮时暗,照的人睡不着,好似捉弄逗玩,无意之间拨的河水乱乱的晃荡。

      这世上之人,时而好时而坏,也有的人打眼一瞧是好的,却其实是坏的。

      就像是练武,起手式摆的很足,却原来是花架子。

      而有的人,瞧着好,再瞧着还是好,心底里就是觉得她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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