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孤邱》庄文杰抱我

10、邱鼎杰的信仰

　　邱鼎杰虽然出生在上海，但祖籍却是地地道道的福建南平人。

　　他的人生，像是被两条温柔的河流缠绕着。一条是黄浦江的潮声，裹挟着上海弄堂里的人间烟火，滋养他长大；另一条是闽江的清波，带着福建南平山间的草木气息，牵引着他一次次回到根之所在。

　　他出生在上海繁华的市区，幼儿园到高中的足迹都印在这座国际化都市里，熟悉地铁换乘的便捷，习惯外滩夜景的璀璨，甚至能精准说出哪家老字号的生煎包最地道。但每逢春节、清明，或是暑假寒假，一家人总会踏上前往南平的旅程。爷爷奶奶守着山间的老宅子，院子里的榕树从邱鼎杰记事起就在，看着他一岁一岁的长大，陪伴他从春到冬。算下来，从幼年到成年，他在福建停留的时光，竟也不比在上海少多少。

　　南平的山是青的，水是绿的，空气里总飘着草木与香火混合的味道。这里的人似乎都带着一种对天地神明的敬畏，寺庙道观藏在山间林下，香火常年不绝。在当地人眼里，焚香祈福从不是什么迷信，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信仰，是对生活的期许，对未来的笃定。爷爷奶奶晨起会在堂屋的神龛前上香，嘴里默念着保佑子孙平安的祈愿；邻里街坊遇到大事小情，也总爱去附近的寺庙求一支签，仿佛那袅袅青烟能将心事递到神明眼前，换来一份心安。

　　邱鼎杰是在这样的氛围里耳濡目染中长大的。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常带着他去山间的寺庙。彼时他还不及供桌高，穿着小小的运动鞋，踩着青石板路一路向上，累了就拽着爸爸的手撒娇。到了大殿里，看着爸爸妈妈虔诚地整理衣摆，双手合十，对着高大的佛像鞠躬跪拜，他也会有样学样，努力挺直小小的身板，模仿着大人的姿势，笨拙地弯腰。

　　佛像很高大，金身锃亮，眉眼间带着悲悯与温和。邱鼎杰总会在跪拜结束后，仰着圆嘟嘟的小脸，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打量。那些雕刻精美的衣纹，垂落的璎珞，在他眼里都充满了神秘。有一次，他忍不住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着佛像，脆生生地问：“妈妈，这个人为什么长这么大呀？邱鼎杰以后也会长这么大吗？”

　　妈妈闻言，温柔地半蹲下身，轻轻握住他的小手，声音软得像山间的春风：“这是佛祖呀，宝贝。对他拜一拜，佛祖看到了，就会保佑我们家邱鼎杰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爸爸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伸手轻轻按了按他指着佛像的小手，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郑重：“宝宝，不能用手指着佛祖哦，佛祖看见会不高兴的，你也不会长到佛祖那么大，最多最多肯定是要比爸爸高的。”
　　听了爸爸妈妈的话，“那我要再拜一拜！”邱鼎杰立刻挣开妈妈的手，重新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又鞠了一躬，“佛祖，你也要保佑爸爸妈妈，保佑爷爷奶奶！”
　　旁边正在上香的一位阿姨听到这稚嫩的对话，转头看过来，瞧见邱鼎杰粉雕玉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孩子真是又可爱又懂事，你们家好福气啊。”
　　邱鼎杰被夸得脸颊发烫，立刻害羞地往妈妈怀里钻，紧紧抱着妈妈的腰，只敢从妈妈的胳膊缝里偷偷看向那位阿姨，小声却清晰地说：“谢谢姨姨～姨姨也很漂亮。”

　　“谢谢小朋友呀。”阿姨笑得更欢了，周围的人也跟着露出笑意，香火缭绕中，欢声笑语回荡在大殿里，温暖又惬意。邱鼎杰埋在妈妈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火味和妈妈身上的香气，心里悄悄想：佛祖一定听到我的话了，不然大家怎么都这么开心呢？

　　或许真的如他所想，佛祖偏爱这个虔诚又可爱的小孩。从小到大，邱鼎杰身边总围绕着善意与温暖。幼儿园的老师喜欢他的乖巧，小学同学愿意跟他分享零食，初中时被邻班同学不小心撞到，对方第一时间不是道歉而是关心他有没有受伤，高中的班主任更是常常私下给他补薄弱的科目。就连住了十几年的街坊邻居，也总爱把自家做的好吃的塞给他。邱鼎杰一直觉得，这都是佛祖保佑的结果，是那些年在寺庙里一次次虔诚跪拜换来的福气。
　　这份对“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信仰，也延伸到了其他地方。比如星座，比如运势，这些带着神秘色彩的东西，总能轻易勾起邱鼎杰的兴趣。他会在手机里存着星座运势的小程序，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当日运势，会因为“今日宜出行”而心情愉悦，也会因为“今日忌冲动”而刻意放慢脚步。

　　遇见黄鑫之后，这份兴趣更是有了明确的指向。
　　每到深夜，独自回到家中，邱鼎杰就会躲进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搜索“白羊座和射手座配对指数”。他是白羊座，热情冲动，像个小太阳；黄鑫是射手座，勇敢稳重，又带着少年气。他紧紧攥着手机，心脏砰砰直跳，既期待又紧张，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是高指数，一定要是天作之合啊。如果星座都赞成我们在一起，那佛祖肯定也会祝福我们的。

　　当搜索结果跳出来，“白羊座与射手座：天生一对，灵魂契合度99%”的字样映入眼帘时，邱鼎杰忍不住在被窝里微微翘起了脚，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猫，眼里满是雀跃。他盯着屏幕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甜滋滋的：果然，我和阿鑫就是最般配的！

　　刚准备放下手机，邱鼎杰又想起了什么，手指一顿，在搜索框里删掉原来的内容，重新输入：“和INFP最配的MBTI人格”。他是ENTJ，而黄鑫是INFP，理想主义者，感性又细腻。这一次，他的心跳更快了，紧张地眯起一只眼睛，把手机微微拉远，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点击了搜索。指尖按下的瞬间，他抿紧嘴唇，双手抱着手机轻轻拜了拜，像是在祈求神明眷顾，然后才缓缓睁开眼，屏住呼吸往下滑。

　　一条，两条，三条……当“ENTJ”这个单词出现在“最适配人格TOP1”的列表里时，邱鼎杰猛地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他忍不住得意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那模样，活脱脱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小骄傲。
　　图片里INFP的样子，邱鼎杰只觉得越看越喜欢，看到有人称INFP是小蝴蝶，邱鼎杰在心里为那个人比了个大拇指，这简直完美贴合阿鑫在他心里的形象，神秘又优雅，让他着迷。
　　没有丝毫犹豫，邱鼎杰截图保存了这两个页面，打包发给了黄鑫，然后在聊天框里飞快地敲打着文字，指尖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快看，阿鑫！不管是星座还是MBTI，都说我们两个天生一对！”

　　此时的黄鑫，正坐在床上对着画板创作。窗外的夜色渐深，台灯的暖光洒在画纸上，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听到手机连续响起三声提示音，他还没拿起手机，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以他对邱鼎杰的了解，这样急促又密集的消息，一定是他家那个小金毛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黄鑫放下画笔，用干净的纸巾擦了擦手指，拿起放在身侧的手机。点开微信，果然，置顶的对话框亮着红点，是邱鼎杰发来的消息。他点进去，认真地看着那两张截图，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他仿佛能看到邱鼎杰此刻的样子：躲在被窝里，眼睛亮晶晶的，要是身后有尾巴，现在肯定已经控制不住地摇起来了，像只得到了奖励的小狗。
　　编辑好消息发送出去：“那说明我们可是一辈子也分不开啦OVO。”“我们就是彼此最配的！”
　　另一边的邱鼎杰，看到黄鑫的回复，立刻认认真真地回了两个“嗯嗯”，后面还加了一个害羞的表情。这才心满意足。
　　看着他们的对话，黄鑫心念一动，重新拿起画板翻过刚刚画完的手稿，用碳素笔，在空白的画纸上将他心里的所思所想一点一点勾勒出来。他画的是一个Q版的邱鼎杰，蹲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手机，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嘴角咧开，笑得一脸灿烂。小金毛的耳朵微微耷拉着，尾巴却高高翘起，还在末端画了几个小小的弧线，像是在欢快地摇摆，模样萌得让人忍不住想rua一把。

　　画完之后，黄鑫盯着画纸上的小金毛看了许久，心里的思念越发浓烈。他拿起笔，在小金毛旁边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对着画纸轻轻说了一句：“我的。”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和满满的珍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几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邱鼎杰在黄鑫的出租屋里无聊地用他的手机刷视频，手指无意间划到了历史搜索记录，一条“INFP占有欲强正常吗？”的搜索记录赫然出现在眼前。

　　邱鼎杰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肩膀都跟着微微颤抖。他转头看向站在窗边整理画具的黄鑫，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拿起手机举到黄鑫眼前，故意拖长了语调，调笑道：“黄老师，这是什么呀？怎么还搜了这个啊～”

　　黄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条搜索记录，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看着邱鼎杰带笑的眼睛，心头一动，猛地朝他怀里扑了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闷闷地说：“怎么，不可以吗？”

　　邱鼎杰稳稳地接住他的拥抱，感受到怀中人温热的体温，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黄老师什么都可以。”

　　黄鑫感受着邱鼎杰说话时吐在颈边的温热呼吸，心里痒痒的，带着一丝不确定，又佯装不在意地小声问：“那……占有欲也可以吗？”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把邱鼎杰藏起来，不想让别人过多地注意到他的宝贝，这份心情，他想知道是不是INFP都这样，还是只有他这样，所以才会偷偷去搜索。

　　邱鼎杰听了这话，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多想，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温柔又坚定：“是你的话，什么都可以。”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黄鑫的心湖，漾起层层涟漪。他忍不住收紧双臂，将邱鼎杰抱得更紧了些，脸颊蹭着他柔软的脖颈，甜蜜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直达眼底。他在邱鼎杰耳边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我也是。”

　　邱鼎杰靠在黄鑫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心里一片柔软。他知道，黄鑫其实根本不需要去搜索答案。就算搜索结果告诉他“这不正常”，以黄鑫的性格，也绝不会因此怀疑自己，更不会改变对他的心意。他会坦然接受自己的所有情绪，会坚定地告诉自己，这份占有欲，是因为在乎，是因为爱。

　　更何况，这份占有欲，从来都不是束缚，而是满满的珍视与爱意。黄鑫从不会限制他的自由，只会在他需要的时候默默守护；从不会干涉他的选择，只会在他迷茫的时候给出建议。他的占有欲，是逛商场时会牢牢牵着他的手，是看到有人对他过分热情时会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是会把所有内里都只袒露给他一个人。
　　黄鑫总会忍不住的像邱鼎杰一遍遍确认，他的爱意，随时随地的展露对他的占有欲，而邱鼎杰是那个能全盘接受并给出满意答卷的人。
　　邱鼎杰轻轻回抱住黄鑫，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属于黄鑫独有的气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闻，像是雪松又像是他在佛祖面前叩拜时飘来的谈谈清香，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心里想：他的爱人啊，就是这样一个人，真诚、热烈，连偷偷搜索占有欲相关的样子都那么可爱，让他每天都在不经意间心动不已。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温暖而耀眼。闽山的香火，沪上的星光，都在无声地见证着这份美好的感情。

　　黄鑫是土生土长的福建人，成长环境里从不缺香火缭绕的寺庙和长辈虔诚祈福的身影，可他从未像邱鼎杰那样，对神明生出全然的信仰。

　　他分得清尊敬与信奉的边界。每年春节祭祖、初一十五陪家人上香，他都会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衣摆，双手合十时神情肃穆，跪拜的动作标准而郑重，丝毫不会有半分敷衍。旁人看了，都会说黄家这孩子懂事又虔诚，可只有黄鑫自己知道，那些焚香叩拜的时刻，他心里没有太多对神明的期许，更多的是对长辈心意的成全，对传统习俗的尊重。

　　他不相信虚无缥缈的存在能主宰命运，更不打算把自己的人生交托给未知。在他的世界里，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求来的，而是要靠自己一步步去争取，用不懈的努力牢牢握在掌心。
　　遇见邱鼎杰后，这份想要牢牢把握的执念变得强烈。他想邱鼎杰走进他的未来里，想让两人的感情长长久久，这些都不是对着神明许愿就能实现的。而且就是佛祖不同意，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和他在一起。

　　起初，每当邱鼎杰拉着黄鑫往寺庙里去，黄鑫总是会在山门口停下脚步，笑着对他说：“我在这儿等你，慢慢来。”他并非不信，只是习惯了旁观，看着邱鼎杰穿过庭院，消失在香火缭绕的佛堂门口，自己则靠在门口的老槐树下，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静静等候。

　　佛堂里的香火味很浓，混着木质供桌的清香，飘到门口时已淡了许多。黄鑫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钟声，还有邱鼎杰认真又虔诚的祈祷声，断断续续，却足够清晰。他想象着邱鼎杰双手合十、弯腰跪拜的样子，嘴角总会不自觉地扬起弧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黄鑫不再只守在门外。邱鼎杰走进佛堂时，他会下意识地跟上去，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打扰了这份肃穆。他就站在邱鼎杰身旁不远处，看着少年认真的侧脸，睫毛在香火的微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眼神澄澈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佛像和心中的祈愿。

　　次数多了，黄鑫也会整理好衣角，缓缓走到他身边站定。邱鼎杰拜下去的时候，他也跟着弯腰，动作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香火袅袅升起，模糊了佛像的轮廓。黄鑫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眉心，脑海里全是邱鼎杰的样子——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害羞时泛红的脸颊，还有抱着手机跟他分享星座配对时雀跃的模样。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无比坚定的期许：“如果真的有神明，能听到我的声音，那求您保佑邱鼎杰平平安安，无灾无难。求您祝福我们，让我们能一直这样好好的。求您保佑……他能一直陪在我身边，一辈子都不分开。”

　　祈祷结束，黄鑫睁开眼，恰好对上邱鼎杰看过来的目光。眼里满是惊喜，亮晶晶的：“阿鑫，你也在拜佛啊？”

　　黄鑫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指尖带着香火的温度，笑容温柔：“嗯，跟你一起求个平安。”

　　邱鼎杰凑近他，小声问：“那你有没有求佛祖，让我们一直在一起？”

　　黄鑫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头一暖，却说了句：“不能说哦。”

　　“哼，不说就不说。”邱鼎杰傲娇的说道。看着他生动的样子，黄鑫失笑地挽起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

　　阳光透过佛堂的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相靠的剪影上，香火缭绕中，那些无声的祈愿，都藏着最真挚的爱恋。往后每一次走进寺庙，黄鑫都会陪在邱鼎杰身边，一起跪拜，一起祈祷，把对彼此的珍视，都融进袅袅升起的香火里，祈愿岁岁年年，皆有彼此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