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孤邱》庄文杰抱我

14、不被看好的感情

　　北京的天像是被谁打翻了墨汁，浓稠的乌云从天际线连绵铺开，将太阳死死摁在云层深处，连一丝挣扎的光亮都不肯放过。风卷着尘土掠过训练室的窗户，玻璃上贴着的旧海报边角被吹得簌簌作响，窗外的梧桐树失了往日的葱茏，墨绿的叶子蔫蔫地垂着，花坛里新开的月季也褪了艳色，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灰败的气息。偶有微风钻过窗缝溜进来，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让人下意识地裹紧衣服，空气里弥漫着风雨欲来的沉闷，压得人胸口发堵。

　　黄鑫靠在训练室的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上凝结的细小水珠。他穿着一身银色的训练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眉眼，此刻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窗外的天色像是一块浸了水的黑布，一点点吞噬着周遭的光亮，他的心情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一种强烈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心头，密密麻麻，挥之不去。

　　这种不安让他格外想念邱鼎杰。

　　算起来，他们分开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还记得收到那个选秀节目邀约的那天，他正窝在出租屋的沙发里，脑袋枕着邱鼎杰的腿，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一本旧书。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的节目组名称让他愣了好一会儿——那是个在业内颇有热度的男团选秀节目，以打造偶像组合为目标，凭着精良的制作和强大的宣发，几乎每一季都能掀起不小的水花。

　　他和邱鼎杰都听说过这个节目。邱鼎杰当时正低头帮他梳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暖得让人安心。“去试试吧，阿鑫。”邱鼎杰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带着他一贯的鼓励，“这是个好机会，你那么喜欢跳舞，那么想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别错过。”

　　黄鑫抬头看他，邱鼎杰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可是……”他有些犹豫，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邱鼎杰的衣角，“我舍不得你，而且……我听说这种节目，都喜欢组cp炒作。”他不想和别人有过于亲密的捆绑，更怕看到邱鼎杰吃醋的样子——那个平日里总是一副成熟稳重模样的人，吃起醋来像只炸毛的小猫，嘴硬心软，别扭又可爱。

　　邱鼎杰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傻瓜，舍不得就视频，我每天都有空。至于cp，你看着处理就好，我相信你。”他捏了捏黄鑫的脸颊，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眼底却满是认真，“我家阿鑫这么优秀，就算不组cp，也一定会被看到的。等你成了大明星，我就去现场看你跳舞，给你当最忠实的粉丝。”

　　“那你呢？你不是说要去试镜那个剧组吗？”黄鑫追问。

　　“刚好啊，”邱鼎杰笑了，眉眼弯弯，“你去追求你的舞台，我去追逐我的镜头，我们一起努力，变成更好的人，不好吗？”他的指尖划过黄鑫的眉眼，“别怕，阿鑫，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回头就能看到我。”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洒在两个人身上，暖融融的。他们靠在一起，畅想着未来的日子，黄鑫想象着自己站在聚光灯下跳舞的样子，台下有邱鼎杰的身影；邱鼎杰则规划着，等自己拿到角色，就带着黄鑫去剧组探班，两个人一起吃遍附近的小吃。那时的他们，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以为距离和时间都不是问题，以为彼此的陪伴会是一辈子的事情，从未想过，短短几个月后，事情会朝着完全失控的方向发展。

　　来到节目录制基地后，黄鑫一直维持着高冷寡言的人设。他不擅长主动与人交际，训练时总是最认真的那一个，休息时也大多是一个人待在角落，要么琢磨舞蹈动作，要么就对着手机发呆——手机里存着他和邱鼎杰的合照，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去看海时拍的，照片里的两个人笑得一脸灿烂，背景是蔚蓝的大海和漫天的晚霞。

　　久而久之，大家都发现了这个高冷外表下的柔软。他会在队友练舞受伤时，默默递上药膏；会在有人因为压力太大哭的时候，笨拙地递上纸巾；会在深夜的训练室里，陪着基础薄弱的队友一遍遍抠动作。再加上他出众的长相，精致的五官像是上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哪怕只是安静地站着，也自带光芒，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了这个外冷内热的少年，粉丝数量也一路飙升，他渐渐有了些名气。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节目组找了过来，提出让他和另一位队员组cp，通过捆绑营销进一步提升热度。“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方式，对你后续的发展有好处。”导演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黄鑫本能地想拒绝，但他也清楚，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他犹豫了很久，还是给邱鼎杰打了视频电话，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的邱鼎杰沉默了片刻，随即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没关系，我相信你，你按节目组的安排来就好，我不会多想的。”

　　黄鑫知道，邱鼎杰是在安慰他。他太了解邱鼎杰了，那个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占有欲极强，只是不想让自己为难，才故意装作不在意。最终，他选了平日里玩得还不错的郑宇——郑吏佑性格开朗，为人坦荡，也知道他和邱鼎杰的关系，做事很有分寸。

　　组cp的日子比黄鑫想象中要艰难。虽然他和郑宇都刻意保持着距离，只在镜头前做一些必要的互动，但每次录完节目，他都会第一时间给邱鼎杰发消息，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邱鼎杰总是回复得很快，语气依旧温柔，只是偶尔会在视频时，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调侃：“我们黄大明星现在可是越来越受欢迎了，和郑吏佑的互动很默契嘛。”

　　黄鑫听得出来他话里的醋意，又气又笑，只能耐着性子哄他：“别闹，都是工作而已。等我休息了，就请假回去看你，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糕点。”

　　邱鼎杰嘴上说着“谁要吃你的糕点”，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看着视频里那个别扭又可爱的人，黄鑫心里的思念越发浓烈，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请一天假，回去好好陪陪这个小醋包，补偿他这些日子的委屈。

　　可现在，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心头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黄鑫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指尖停留在和邱鼎杰的聊天框上，久久没有落下。他们上次聊天还停留在三天前，邱鼎杰说他要回福建老家一趟，家里有点事情，可能顾不上和他联系。黄鑫当时还特意叮嘱他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虽然心里满是不舍，却也表示理解。

　　这三天里，他每天都在期待着邱鼎杰的消息，可手机始终安安静静的。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慌。或许，他可以现在就去向导演请假，回去给邱鼎杰一个惊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迅速敲定。他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转身就要往训练室外走。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熟悉的铃声划破了训练室的寂静——那是他特意为邱鼎杰设置的专属铃声，是一首温柔的钢琴曲，也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听的歌。

　　黄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所有的不安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快步走到角落，按下接听键，语气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和急切，和平日里的高冷判若两人：“囝仔，你处理完事情了吗？我好想你。”

　　训练室里正在休息的几个队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语气惊到了，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他们认识黄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到底是谁，能让一向高冷的黄鑫变成这样？

　　然而，电话那头并没有立刻传来熟悉的回应，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几秒钟的时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黄鑫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心里的不安再次翻涌上来，比之前更加强烈。“囝仔？你在吗？怎么不说话？”他又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终于，听筒里传来了邱鼎杰的声音，沙哑、疲惫，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哽咽，完全没了往日的鲜活：“阿鑫……”

　　“我在，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黄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邱鼎杰硬生生打断了。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刺穿了黄鑫的心脏：“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什么？”黄鑫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训练室里的队友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刚刚还一脸甜蜜的黄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周身的气息也瞬间冷了下来，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让人不敢靠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可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他的慌乱：“为什么？我不同意。”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无情地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单调而刺耳。

　　黄鑫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立刻就要回拨过去。可手指刚按下去，屏幕上就跳出了“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示，再拨，却是“您所拨打的号码已被拉黑”。

　　拉黑？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黄鑫的脑海里炸开。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面还停留着他和邱鼎杰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他三天前发的“一路平安”，而现在，那个他心心念念、承诺会一直陪着他的人，不仅提出了分手，还拉黑了他。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涌上心头，像是在做一场荒诞的噩梦。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三天时间，一切就都变了。邱鼎杰回家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是因为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吗？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应该告诉自己啊，他们可以一起面对，一起想办法，为什么要突然提出分手？为什么要拉黑他？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得不到任何答案。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喘不过气，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席卷了四肢百骸。眼泪再也忍不住，要夺眶而出，却因顾忌一些镜头，黄鑫强忍着没让它们跌落。

　　“黄鑫，你没事吧？”旁边的郑吏佑最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想要安慰他。其他队友也纷纷围了上来，脸上满是担忧。

　　黄鑫猛地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依旧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抱歉，我没事。”说完，他避开众人的目光，转身快步向洗手间走去。

　　推开门，洗手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冰冷的瓷砖和镜子。他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落。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不是撕心裂肺的嚎啕，而是无声的哽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砸在地上。

　　他撑着站起身，走到洗漱台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睛红肿，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曾经明亮的眼神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悲伤和绝望，狼狈不堪。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攥住，又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疼得他几乎要弯下腰抱住自己。

　　可他不能。他还要回去训练，还要面对镜头，还要维持着那个高冷的偶像人设。他是黄鑫，是正在追逐梦想的练习生，不能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

　　这一刻，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恨意。恨邱鼎杰的欺骗，恨他明明说了会一直陪着自己，却转头就提出了分手；恨他什么都不肯说，擅自做了决定，把自己抛在原地；恨他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痛苦和绝望之中，却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了，再也哭不出来，黄鑫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一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调整着脸上的表情，将所有的悲伤、绝望和恨意都藏进眼底深处，重新换上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

　　推开门走出洗手间，他又变成了那个一心只有舞台的黄鑫。只是，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更重了，眼神里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疏离，像是一座被冰封的孤岛，再也让人无法靠近。

　　从那天起，黄鑫变得更加拼命。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训练中，每天最早来到训练室，最晚离开，用不间断的练习填满自己的生活，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内心的痛苦。汗水浸湿了一件又一件训练服，膝盖和手肘上添了一道又一道新的淤青，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依旧不知疲倦地跳着、练着。

　　在镜头前，他和郑吏佑的互动变得更加“亲密”。他会主动帮郑吏佑整理衣领，会在郑吏佑练舞失误时温柔地安慰，会在镜头扫过来时，刻意露出一抹浅笑。这些都是他以前绝不会做的事情，他像是在刻意表演，又像是在故意赌气，希望某个正在看着他的人能看到，希望那个人能心疼，能后悔。

　　可只有黄鑫自己知道，每一次这样的互动，都让他觉得无比煎熬。他心里想的念的，从来都只有邱鼎杰一个人。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让邱鼎杰从他的脑海里消失，反而让他越发想念。越是忙碌，越是疲惫，那种思念就越是汹涌。

　　每当深夜训练结束，回到空荡荡的宿舍，躺在冰冷的被窝里，邱鼎杰的样子就会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浮现。想起他开心时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想起他傲娇时嘴硬心软的样子，想起他生气时皱着眉头的样子，想起他闹小脾气时扭头不理人的样子……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瞬间，都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都让他无比心动。

　　可下一秒，分手时那冰冷的声音和被拉黑的提示就会猛地闯进脑海，将所有的甜蜜都击得粉碎。心脏又开始疼起来，尖锐而密集，眼泪却因为之前哭得太多，早已流不出来了。他蜷缩在被窝里，紧紧抱着自己，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又一夜，无眠到天亮。

　　他很矛盾，既恨邱鼎杰的绝情，又忍不住想念他，更想知道这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一向温柔体贴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出分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楚真相，就算是分手，也要死个明白。

　　而此时，远在福建老家的邱鼎杰，日子也并不好过。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他握着手机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他看着屏幕上“已拉黑”的提示，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成了两半，疼得他无法呼吸。他猛地将手机扔在地上，手机屏幕瞬间碎裂，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支离破碎。

　　然后，他顺着门板滑落在地，再也支撑不住，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浸湿了衣袖，冰冷而潮湿。

　　他想起了一个星期前，他鼓起勇气向父母坦白了自己和黄鑫的事情。他以为会迎来一场激烈的争吵，甚至是父母的断绝关系，可没想到，父母虽然满脸错愕和不解，沉默了很久之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我们虽然不理解，但只要你开心就好，自己的路，你自己选。”

　　那一刻，邱鼎杰心里满是感激，他以为，事情会就这样慢慢好起来。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天前，他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爷爷病倒了，正在医院抢救。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刻买了最早的机票赶回了老家。

　　赶到医院，看到的却是一片混乱。爷爷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气，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旁边的仪器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奶奶扑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小杰，你可算回来了！你爷爷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邱鼎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要窒息。他颤抖着问：“奶奶，爷爷怎么会突然病倒？”

　　奶奶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痛心和绝望，她死死地盯着邱鼎杰，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还不是因为你！你和那个男孩子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到了你爷爷耳朵里！你爷爷一辈子都传统，哪里能接受这种事情？一激动，就当场晕倒了！”

　　邱鼎杰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黄鑫的事情会被爷爷奶奶知道，更没想到会让爷爷因此病倒。

　　“小杰，奶奶求你了，”奶奶拉着他的手，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奶奶不求你早点结婚生子，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你一定不能找个男孩子过一辈子啊！听奶奶的话，和他断了吧，不然你爷爷要是有个万一，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奶奶，你起来！”邱鼎杰连忙去扶奶奶，声音带着颤抖，“我不能和他断，我我爱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你要逼死我们吗？”奶奶甩开他的手，哭得更加伤心，“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跪在你面前不起来！你难道要看着你爷爷一病不起，看着我和你爸妈伤心欲绝吗？”

　　邱鼎杰看着跪在地上的奶奶，看着旁边在爸爸怀里哭得不成样子的妈妈，看着爸爸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四周都是冰冷的黑暗，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他好想逃离这里，好想立刻飞到黄鑫身边，躲进他温暖的怀里，告诉他人自己有多害怕，有多无助。可他不能，他不能让黄鑫知道这些事情，不能让他为自己担心，不能让他跟着自己一起承受这些压力和痛苦。

　　“奶奶，你别这样……”邱鼎杰的声音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我答应你，我会和他分手的。”

　　听到这句话，奶奶终于停止了哭泣，她颤抖着站起身，拉着邱鼎杰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欣慰：“奶奶知道这样委屈你，小杰，奶奶也是为了你好，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邱鼎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他跟着奶奶走到爷爷的病床前，看着爷爷毫无生气的脸庞，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痛苦。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边是他视若生命的爱人，一边是生他养他的家人，他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无论怎么选择，都会遍体鳞伤。

　　接下来的三天，邱鼎杰寸步不离地守在爷爷的病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喂爷爷喝水、吃饭，帮爷爷擦身、翻身，日夜颠倒，几乎没有合过眼。剧组那边打来了好几次电话，催他回去试镜，他都一一婉拒了。比起爷爷的病情，比起眼前的困境，那个他期待了很久的角色，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三天里，他每天都在痛苦和挣扎中度过。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医院里的场景，奶奶的哭声，妈妈的泪水，爸爸的叹息，还有爷爷苍白的脸庞，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死死地纠缠着他。他想给黄鑫发一条消息，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也能让他稍微安心一些。可他不能，他答应了奶奶，要和黄鑫分手，他不能再给黄鑫任何希望。

　　三天后，爷爷终于醒了过来。当奶奶在他耳边说起邱鼎杰已经答应和黄鑫分手时，爷爷只是浑浊的眼睛动了动，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看着爷爷这副样子，邱鼎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忍着巨大的悲伤，走出了医院，回到了他和黄鑫曾经一起住过的小出租屋。屋子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沙发上还放着黄鑫最喜欢的抱枕，书桌上还摆着他们一起买的情侣杯，阳台上还挂着黄鑫没来得及收的衣服，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黄鑫身上淡淡的清香。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他们共同的回忆。那些甜蜜的、温馨的、快乐的时光，此刻都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将他的心割得鲜血淋漓。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情侣杯，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图案，泪水再次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是他特意换的一部新手机，只存了黄鑫一个人的号码。他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听到黄鑫那温柔又急切的声音时，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差点就忍不住要说出真相，要告诉黄鑫他有多想念他，有多舍不得他。可一想到病床上的爷爷，想到奶奶的泪水，想到家人的期盼，他还是狠下了心，说出了那句早已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却依旧让他痛不欲生的话。

　　挂断电话，拉黑号码，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顺着门板滑落在地，蜷缩着身体，抱着自己，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里，充满了绝望、痛苦、不舍和无助，像是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宣泄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随着那个电话一起飘走了，只剩下一具空壳。心脏疼得像是要爆炸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梦里，他又回到了冰冷的现实。爷爷苍白的脸庞，奶奶的哭声，黄鑫那充满震惊和绝望的眼神，一一在他脑海里闪过。他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他知道，从他说出分手的那一刻起，他和黄鑫的未来，就已经被彻底斩断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如何走下去。他只知道，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失去了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窗外的天色依旧阴沉，乌云越来越厚，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而他和黄鑫的世界，也早已被乌云笼罩，看不到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