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抉择上的砝码与心之所向 ...
-
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数字像被施了加速咒，无情地跳动着。志愿填报的表格像一张沉重的考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对于夏星野而言，这份沉重里还掺杂着更复杂的心绪。
池屿风的目标如同北极星般清晰坚定——清华物理系。竞赛金牌的光环和一贯顶尖的成绩，让这目标显得理所当然。而夏星野，手握银牌，成绩稳定在年级前列，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顶尖学府清北的橄榄枝极具诱惑力，但纯理论物理专业的门槛和自身在数学深度上的相对短板，让他感到吃力。冲刺清北，意味着可能被迫接受一个并非他最心仪的专业，或者面临残酷的调剂。而选择稍次一档但同样顶尖的理工强校，他则有更大把握进入心仪的、更偏向应用物理或交叉学科的专业。
这不仅仅是选择学校，更是选择未来四年的道路，甚至更长远的人生方向。而最让他心头发紧的是——这意味着他和池屿风，很可能将分隔两地。
“北京到南京……高铁也要四个多小时。”夏星野对着志愿指南上密密麻麻的学校代码发呆，喃喃自语。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现实的重量，那美好的、并肩前行的未来图景，似乎被地域的沟壑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害怕差距被距离放大，害怕炽热的情感在时光和空间的双重消磨下渐渐冷却。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晚自习时，他看着池屿风专注解题的侧影，那沉静的姿态让他感到安心，又莫名地更加心慌。他害怕自己的选择不够好，害怕跟不上池屿风的步伐，害怕……成为对方光芒下的阴影。
池屿风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星野的低气压。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点破，也没有催促他做决定。只是在夏星野又一次对着试卷烦躁地抓头发时，默默地把他手边凉掉的水杯拿走，去饮水机接了温水放回来。在夏星野深夜发朋友圈抱怨志愿难填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置顶联系人的消息简洁地躺在那里：
「别怕。」
只有两个字，却像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夏星野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他知道池屿风懂他的挣扎，懂他的恐惧。这份无声的理解和支持，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
一次重要的模拟考成绩公布。夏星野的成绩依旧亮眼，总分位列年级前十，但与池屿风那近乎满分的、遥遥领先的分数之间，那道微妙的差距依旧存在。他看着成绩单上两人名字之间隔着的几个名字，心里那点不甘和焦虑再次冒头。
晚自习结束，喧嚣散去。夏星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收拾书包，他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池屿风也安静地等着。
“池屿风，”夏星野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有点怕。”
池屿风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侧脸上。
“我怕……选不好。”夏星野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坦诚的脆弱，“我怕去了一个没那么好的学校，离你太远……我怕……跟不上你了。”
他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
池屿风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教室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过了几秒，池屿风站起身，走到夏星野课桌旁，示意他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教学楼外空旷的操场上。初夏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远处城市的霓虹勾勒出模糊的天际线。
池屿风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夏星野。月光和远处路灯的光线交织，落在他清俊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阴影里。
“夏星野，”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看着我。”
夏星野抬起头，对上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的黑眸。
“没有‘跟上’或者‘跟不上’。”池屿风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只有你想走的路。”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而坦诚：“清华很好，物理也很好。但它不是唯一好的路，也不是唯一适合你的路。”
“选择你真正热爱的、能让你发光的地方。”池屿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才是你的‘顶尖’。”
夏星野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池屿风的话像一束强光，瞬间驱散了他眼前的迷雾。他一直执着于“追上”池屿风的光环，执着于物理竞赛的荣誉，却差点迷失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方向。
“那……距离呢？”夏星野的声音有些干涩，“北京和南京……”
池屿风的目光柔和了一瞬，他微微侧过头，看着远处闪烁的灯火：“距离是公里数，不是心的距离。”
他重新看向夏星野，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夏星野，你忘了我们是什么专业的吗？”
夏星野一愣。
“电磁波的速度是光速。”池屿风的唇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带着理科生浪漫的弧度，“再远的距离，也挡不住信号。”
他伸出手，不是去拉夏星野的手，而是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胸口：“这里的光，能传得更快，更远。”
那一刻，夏星野只觉得所有的迷茫、恐惧、不甘都烟消云散。他望着池屿风在月光下沉静而坚定的脸庞，看着他眼中倒映着的星光和自己，一股巨大的勇气和前所未有的清明涌上心头。他明白了池屿风的意思——不要为了追赶谁而选择道路，要为了自己心中的热爱和方向去奔跑。而他池屿风，会一直在那里，以光的速度，与他心意相通，并肩前行。
未来的微光，在少年坦诚的对话和对彼此的信任中，悄然点亮，清晰地指向了各自心之所向的前方。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抉择上的砝码与心之所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