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撬佳人101》月十乔

5、热心市民

　　奇耻大辱！

　　他赵闻千，朝阳律所的“活招牌”，情场无往不利的“常胜将军”，居然在一个男科医生面前，因为最原始的生理反应而败下阵来，落得个仓皇逃窜的下场。

　　他坐在那间冷清且孤单的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红木桌面。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法条和案例，此刻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脑海里，则在反复重播着医院里那张清冷的脸，和那句让他同时当场石化的“它……功能正常”。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安柏——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舌尖仿佛都染上了一丝熟悉的——像是那晚他身上消毒水也压不住的、极淡的须后水味道。

　　这个人，和他以往接触过的所有类型都不同。

　　那些或热情、或妖娆、或故作清高的男男女女，在他一套成熟的“赵氏撩人法则”下，几乎无人能撑过三个回合。

　　可安柏，像一块被千年寒冰包裹着的、内里却可能蕴藏着“地下火山”的稀有金属，坚硬，冰冷，且对外来的所有信号都绝缘。

　　“有意思。”赵闻千低笑出声，眼底燃起猎人锁定独特猎物时的兴奋光芒。

　　这套则用于管理“鱼塘”的、标注着各色人等喜好与行程的精密思维导图，

　　第一次被清空，然后郑重其事地只填上一个人的信息——安柏，男，27岁，市一院男科医生，性格孤僻，疑似有轻度情感障碍，抗拒肢体接触，喜好……未知。

　　【攻略第一步：《命中注定我爱你》】

　　赵闻千从不信命，他只信事在人为。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市一院男科诊室所在的楼层，出现了一道极其“不合时宜”的风景线。

　　赵大律师穿着剪裁完美的意大利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散发着恰到好处的木质香调，或倚在走廊尽头假装打电话。

　　或坐在候诊区的长椅上“认真”阅读一本……《泌尿外科学前沿》？引得往来的小护士和病患家属频频侧目，猜测这是哪位“明星”或是哪位来“微服私访”的领导。

　　他算准时机，总是在安柏走出诊室的那一刻，恰好“路过”门口。

　　“安医生，下班了？”脸上又扬起最无可挑剔的、练习过千百次的微笑，语气熟稔得像多年老友。

　　安柏则通常都是只撩一下眼皮，镜片后的目光清凌凌地扫过对方的荒唐，没有任何温度，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字。

　　然后脚步不停，与他擦肩而过，留下原地僵硬的赵闻千和一阵带着凉意的风。

　　“赵大律师”表面功夫做得足，但内心还就吃这一套， “他是看我了吧？他看我了!战绩可查!虽然只有0.5秒，但瞳孔没有放大，说明对我今天的造型还算满意？

　　“……啧，他白大褂里面那件浅杏色毛衣手感看起来很好，不知道摸起来……”

　　安柏心里也是像看傻子一样揣摩他，“阴魂不散，那本《泌尿外科学前沿》是三年前的过刊，而且……他还拿反了。”

　　【攻略第二步：投其所好，堪比《人民的名义》】

　　硬的不行，来软的……

　　赵闻千枯坐一夜，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最初的心动瞬间——酒吧灯光下，安柏对着那本厚重外文专著时，那副罕见的、介于苦恼与执着之间的生动表情。

　　“对了，书！”他猛地一拍大腿，仿佛在迷雾中找到了灯塔。投其所好，永远是“官场和情场”拉近距离的不二法门，更何况是这种展现他“学贯中西”（虽然初衷并不纯粹）和用心程度的利器。

　　这场行动，几乎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人脉关系网，几经周折，终于是通过那位因“版权问题”而合作过的出版社编辑，打听到一位是专攻冷门语的文学翻译专家。

　　“闻千啊，你可算问对人了！”电话那头的编辑热情洋溢，“这位Lucas可是我们社的宝贝，你那本书的原版和注解，找他准没错！就是人有点……咳，个性。我把你微信推给他了，到时候你俩自己聊。”

　　赵闻千千恩万谢，觉得老天爷终于站到了自己这边。

　　他迫不及待地添加了那位“Lucas”的微信，对方也是很快通过了。

　　【赵朋友】：“老师您好！我是占编辑介绍的小赵，想拜托您帮忙找一本《男科显微外科新进展》Ⅱ的原版医学书，最好能附带一些专业注解……”

　　手上信息还没编辑完，对方直接弹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专家就是不一样哈”，赵闻千一愣，心想“专家”还真是雷厉风行，赶紧整理了一下衣领，调整出最得体诚恳的表情，接通了视频。

　　屏幕亮起，一张妆容精致、面庞清秀、此刻正皮笑肉不笑的脸庞占据了整个屏幕。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赵大律师”吗？怎么，现在业务拓展到医学领域了？还是说……”视频里的“Lucas”拖长了语调，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又换了新口味，准备用知识分子的路子泡男人了？”

　　赵闻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脑子里“嗡”的一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Lucas！他怎么会忘了这个英文名！这不就是他三年前分手时，闹得极其难堪，差点把他收藏的古董腕表扔进下水道的那位时尚杂志男主编吗？！

　　真是冤家路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Lu……Lucas，是你……”赵闻千喉咙发干，感觉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

　　“难为赵律师还记得我。”Lucas冷哼一声，纤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支钢笔，“怎么，为你那位‘新欢’求书？可以啊，跪下来叫声爸爸听听，我考虑考虑帮你这个忙。”

　　视频那头，Lucas欣赏着赵闻千瞬间煞白的脸色，如同品味一杯顶级的红酒，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越发明显。

　　“怎么？赵大律师你也有今天？”他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镜头，让自己身后的报社茶水间背景更清晰些，语气轻快得像在闲谈，

　　“那天编辑跟你通完电话，在茶水间眉飞色舞地说有个‘痴情种’为了追人，不惜重金要找本冷门医书，还特意强调要原版和注解……我听着那描述就像你赵闻千的手笔。”

　　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恶意：

　　“当时我就想啊，这男人什么时候转性了？正好，我大学辅修就是那门小众语言，水平嘛……应付外行足够了，这不，机会就送上门了？”

　　赵闻千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可没忘，Lucas除了是时尚主编，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精心策划的“优雅报复”！当初分手时，Lucas就撂下过话：“赵先生，你最好别栽我手里。”

　　如今，一语成谶！

　　“Lucas，我们之间的事，没必要牵扯别人。”赵闻千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声音干涩，“那本书，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

　　“别啊！”Lucas夸张地打断他，眼睛亮得吓人，“帮！怎么能不帮呢？我可是‘热心市民’。”

　　他身体前倾，靠近镜头，几乎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不过，赵闻千，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当初把我当季度新品，穿完就扔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如同敲在赵闻千紧绷的神经上。

　　“我也不要你下跪叫爸爸了，多粗俗啊。”他话锋一转，露出一个堪称“甜美”的笑容，

　　“这样吧，你就在这儿，反正也是室内，对着镜头，承认你当年是个人渣，欺骗我感情，并且保证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啊，就大发慈悲，帮你把书和——注、解——弄到手，怎么样？公平交易。”

　　公平？赵闻千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这分明是公开处刑！要是真照做了，他“人间理想”的名号在圈子里就不用混了！更何况，这话要是以任何形式流传出去，被安柏知道……他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

　　看着赵闻千铁青着脸，嘴唇紧抿，一副宁死不屈的憋屈模样，Lucas心情大好，轻笑出声：

　　“怎么？舍不得你那张虚伪的脸皮？行，那你就在你的‘新欢’面前，继续当个连本书都搞不定的废物吧。哦，顺便提醒你，据我所知，全市能接你这活儿的，除了我，没别人。你自己掂量。”

　　说完，也不等赵闻千反应，Lucas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视频。

　　屏幕瞬间黑了下去，映出赵闻千僵硬失措的脸。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赵闻千颓然靠进椅背，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精心准备了许久，终于要登上舞台的演员，却在幕布拉开的瞬间，发现台下坐满了被他辜负过的前任，而唯一的观众——安柏，正冷眼旁观着他的狼狈。

　　“这哪是追人啊……”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这分明是……让我跳诛仙台！”

　　赵闻千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安柏清冷的面容离自己又远了一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