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无声的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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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站在厉氏集团总部楼下，初秋的晨光给这座玻璃幕墙的大楼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金色。
他手里捏着那封措辞官方却处处透着殷勤的HR录用通知邮件。
这地点，除了厉行，不会有第二个人。
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在他心底交织蔓延。
事已至此，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至心底最深处。
其实他的到来，已经在整个厉氏掀起了波澜。
“听说了吗？总裁办那边，新设了个岗位！”
“独立办公室！就在厉总办公室旁边！花艺师，这是什么神仙职位？”
“空降的，叫林晏，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反而更可疑了……”
高管与中层们的内部通讯群里，消息无声地刷屏，各种猜测，审视在字里行间悄然涌动。
当林晏按照指引，踏入那条只通向总裁办及其核心附属区域的专属走廊时，更能清晰地感觉到投来的，各种好奇混合着探究的目光。
毫不客气的说，空气仿佛都因他的经过而变得安静了。
接他的HR是一位四十岁上下，妆容精致的女性，早已亲自等候在走廊入口。
她的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但笑容底下，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谄媚。
“林先生，欢迎！路上还顺利吗？我是HR，Annie，您的入职手续我已经亲自为您准备好了。”她引着林晏走向一间办公室，语气恭敬得完全超出了对待新入职员工的范畴，“这边请，一切都按照厉总的要求安排妥当了，您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立刻调整。”
林晏不动声色地点头，厉行的手段，真是无处不在。
这种超规格的待遇，既让人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也是潜在的众矢之的。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内部是极简的现代风格，线条利落。
巨大的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框成一幅画，视野极佳。
然而，林晏的目光平淡，冷静地评估着潜在的监控点位。吊灯接口处微不可察的凸起，装饰画框边缘过于光滑的异常折射，书架上某本书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倾斜角度……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侧面那面与总裁办公室相连的，隐隐透出违和感的装饰墙上。
不知道为什么对办公室的有些设计总感觉有点熟悉。
“林先生对这里还满意吗？”Annie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您的职责主要是打理厉总办公室内的专属花卉区域，其余时间可以自由安排。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按内线呼叫秘书处，他们会第一时间响应。”
“嗯。”林晏淡淡应了一声。
Annie识趣地不再多言，恭敬地递上门禁卡和一些早已签批好的表格：“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妥，您确认一下就好。那我就不打扰您熟悉环境了。”
她几乎是倒退着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厚重的实木门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暂时隔绝。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但林晏能清晰地感觉到，有视线正透过隐藏的探头，聚焦在他身上。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渺小如蚁的车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嚓”声。
林晏回头。只见那面装饰墙从中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随即彻底打开。
早上出门的厉行就站在门后，一身熨帖的深灰色高定西装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形。
他脸上带着笑，大步走了进来，强大的存在感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厉行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住林晏，语气自然亲昵得仿佛他们是久别重逢的挚友，“你来了。”
林晏抬眼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声音都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陈述事实：“这不是厉总处心积虑，想要的结果吗？”
“找哪里的工作不是找呢？”厉行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交错带来的微弱气流。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骨子里的强势，“在这里，环境好，安全，我也能天天看到你。以后我们每天一起上下班，不好吗？”
见林晏轻抿着唇，他放缓了语气，罕见地让步：“我知道，之前突然提回厉家让你不开心了。这事以后再说，嗯？你就安心待在这里。”
“需要我做什么？”林晏不想与他纠缠这些无意义的话题。
厉行眼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笑意，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去拉他的手腕，带他去看他负责的部分。
“走，我带你去看看……”
林晏反应极快地侧身避开，动作流畅自然得像只是不经意地调整了一下站姿。
厉行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收回，脸上不见半分恼意，带着点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无可奈何。
“跟我来。”他不再伸手，领着林晏，穿过那道连通门，走进了他的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更加宽敞，气势逼人。冷硬的黑白灰主色调，线条利落而昂贵的家具，无处不在的尖端科技设备，都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绝对的权力与掌控欲。
然而，在靠近落地窗的一角，却特意开辟出了一个与整体风格格格不入的区域。
那里摆放着几个设计感极强的空置花架，一套专业的进口花艺工具台，以及准备着数个材质造型各异，但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花瓶。
“和以前一样，”他说的是H市定花的时候，厉行指着那片区域，“这里，完全属于你。你按自己的心情，摆放你喜欢的花束就好。”
他按下内线，同时对林晏说，语气放缓：“花材我按你之前的偏好让人准备了，马上送上来。不急，你先坐下休息会儿，熟悉一下环境。”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
首先进来的是一位穿着干练深色套装，气质沉稳冷静的年轻男性。
他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碟，上面盛着一块造型雅致，点缀着蜜桃果肉的白桃乌龙慕斯蛋糕。
“厉总，您要的蛋糕。”男人声线平稳无波，将蛋糕轻轻放在林晏面前的茶几上。
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林晏，没有流露出过多好奇。
这是厉氏的秘书处负责人，周屿。
而这块蛋糕，无论是造型还是口味，都与林晏当初在K市街头，于那家网红甜品店橱窗外偶然驻足看过的款式，一模一样。
林晏的目光在那块蛋糕上凝滞了一瞬。没有想到厉行连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楚。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种无孔不入的关注，让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尝尝看，”厉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一丝期待，“我记得你好像……对这款挺感兴趣的。”
他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调查过林晏。
林晏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眸中翻涌的冷意更甚。
“谢谢，我不饿。”他的声音更客套了。
厉行仿佛被这冰冷的拒绝刺了一下，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一瞬，但他迅速恢复了常态，对周屿点了点头。
周屿会意，无声地退了出去。
总裁办秘书处，此刻正弥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与骚动。
周屿刚回到工位，负责厉行日程和生活事务的秘书苏晴就立刻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周秘周秘！看到了吗？那位林先生！我的天，近看更绝！那气质，那皮肤！厉总看他的眼神……简直了，跟要把他刻进眼睛里一样！”
另一边，负责信息协调与档案管理的秘书Eva也推了推眼镜，难得地加入了八卦，语气依旧冷静但内容劲爆：“办公室是厉总亲自盯着装修的，那片花艺区也是临时推翻原方案硬加进去的。这重视程度，史无前例。”
就连平时最沉默寡言，只埋头处理数据的助理陈默，也忍不住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竖起了耳朵，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而坐在角落，另一个项目助理秦薇，正低头看似专注地整理着文件，修剪整齐的指甲却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红痕。
她比苏晴更早一年凭借出色的能力和低调务实的作风进入厉氏，跻身总裁办这个核心圈子。
那份对厉行不敢宣之于口的隐秘仰慕，此刻被突然出现的林晏击得粉碎，化为尖锐的嫉妒和苦涩的不甘。
虽然她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平静，但是再抬起头时，看向那扇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大门的目光还是泄漏了些许情绪。
周屿皱了皱眉，目光严厉地扫过众人，低声道：“不要议论，做好自己的事，注意影响。”
但他自己也清楚，这个消息，以及厉总那毫不掩饰的态度，只会以更迅猛的速度在私下的渠道里传播，是根本压不住的。
很快，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是苏晴带着花房的工作人员，推着小车送来了第一批新鲜的花材。
除了常规的含苞香槟玫瑰，郁金香，尤加利叶和蝴蝶兰，还有一小捆用特殊牛皮纸精心包裹，花型异常独特的蓝紫色的花朵，散发着一种浓郁而特殊的，略带辛辣的香气。
“厉总，林先生，花材送到了，都是按清单准备的。”苏晴声音柔和她指挥着工作人员将花材妥善安置在工作区，目光却忍不住在林晏身上打转，眼底的好奇与惊艳几乎要溢出来。
她趁着摆放的机会，主动对林晏露出一个极其友善且灿烂的笑容，语气轻快：“林先生，我是苏晴，厉总秘书处的生活秘书，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林晏抬眸，清冷的目光在苏晴脸上停留了一瞬。
女孩眼神清澈，笑容真诚，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谙世事的朝气。
他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不过并没有流露出面对厉行时的那种全副武装的戒备。
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那束深蓝紫色的花时，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鼻翼微动，似乎那过于浓烈奇特的气味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嗯，出去吧。”厉行挥了挥手，他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林晏身上，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闪而过的微表情。
苏晴带着人离开，门轻轻合上。
林晏径直起身走到花材前，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拿起专业的花剪，眼神专注。先是郁金香，修长的手指拂过挺直的花茎，利落地剪掉多余的根部，插入盛有清水的玻璃瓶时，动作自然地调整着每一支的角度。接着是香槟玫瑰，迅速地剥去外层稍显萎靡的保护瓣，修剪尖刺的动作精准无比，没有伤及一丝花萼......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勾勒出他微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脸轮廓，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而静谧的光晕。
厉行把文件丢在一边，身体深陷进宽大的皮椅里，目光追随着林晏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植物根茎被切断后散发出的清新汁液气息。
那个原本冰冷的与整体风格格格不入的角落，因为这些花卉，仿佛被注入了鲜活而温暖的生命力。
厉行静静地看着，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这样的林晏，在他的绝对领域里，为他创造独一份的宁静与美好。这比他拿下任何一个项目，打败任何一个对手，都更能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满足感与占有欲。
情况是在林晏开始处理那束特殊的蓝紫色花材时不对的。
刚剪开那捆花的牛皮绳，浓郁的气味，带着一阵难以抑制的痒意猛烈袭来。
林晏猛地侧过头，用手背紧紧抵住口鼻，不可避免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喷嚏。
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连带着眼尾也迅速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湿润。
厉行霍然起身，几个大步跨到林晏身边。他的眉头拧紧，同时近乎粗暴地夺过那束碍眼的花，看也不看，直接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周屿！”他猛地按下内线，“马上让人上来！立刻！把办公室里蓝色的花清理掉。以后我不想这种花再出现。”
“你……”林晏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怔，刚想开口，又被一阵更猛烈的痒意打断，他偏过头，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声音都带上了明显的鼻音，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他明显是不知道自己对这花过敏的。
“别碰。”厉行直接伸手抓住了林晏的手腕。这一次，林晏没能立刻避开，由着人将他半拽地强行带离了这区域。
快速穿过那道暗门，回到了林晏的办公室。
“在这里待着，别动。”厉行的反应甚至比林晏这个当事人还要剧烈。
林晏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厉行会如此大惊小怪，更没想到自己会对那种花产生这么敏感的反应。
“我没事……”林晏试图解释，声音还带着点鼻音。
“脸都红成这样了！”厉行打断他，眉头紧锁，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懊恼，“那花……本来是我让人特意找来的，南美的新品种，花型罕见，我以为你会喜欢，想……讨你开心。”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愧疚，“都是我不好，害你不舒服。”
他说着，已经拿出了手机，“我让陈医生立刻过来一趟。”
“不用！”林晏伸手，虚虚地按在了厉行拿着手机的手腕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指尖触及对方温热的皮肤，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林晏迅速收回手，偏过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但语速稍快，“已经没事了，只是有点敏感，没必要兴师动众。”
厉行看着他刻意回避的侧脸，没有坚持拨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挫败的低沉：“好像……我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对你好，却总是办不到你心坎上，这次还害你过敏。”
他其实是在说这阵子发生的所有的事了。
他以为把人放在自己身边一切都会顺利的，没有想惊喜也能变成惊吓。
这话让林晏有点怔住了。他预料过厉行可能会强势地坚持叫医生，或者用更霸道的方式表达关心。
在他固有的认知里，厉行对他，一直是表面温柔实则极度强势，掌控欲极强。
此刻这句带着清晰愧意的“办不到你心坎上”，在他心底激起了一圈陌生的涟漪。
这种感觉很怪异，和之前厉行毫不犹豫为他挡刀还有点不一样，尽管都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也从未体验过的被人如此紧张的感觉，尽管只是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不适。
“……很快就会好。”林晏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声音有些干涩。
“以后不会了。”厉行看着他，语气郑重，“所有靠近你的东西，我都会先确认一下。”
隔壁办公室传来细微的清理动静，似乎是周屿他们处理完了。
林晏脸上的红潮和喉咙的不适感也渐渐褪去，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呼吸道顺畅了许多。
“我真的好了。”他看向厉行，试图结束这令人无所适从的氛围，“你回去工作吧。”
厉行仔细打量了他的脸色，确认他的状态确实恢复了，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好好休息，”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想想明天想要什么花，告诉我......或者苏晴，让人去准备。”
他深深看了林晏一眼，交代完，才转身，穿过那道门，回到了自己的总裁办公室。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林晏独自站在原地，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已经恢复正常的脸颊。
他蹙了蹙眉，将心底怪异的感觉强行压下。
接到命令的周屿立刻带着苏晴和保洁人员迅速进入总裁办公室。
苏晴一眼就看到了垃圾桶里那捆显眼的，被人弃如敝履的蓝紫色花，以及工作台上那盆林晏几乎已经完成，仅差最后点缀的精致插花。
她一边指挥保洁快速且彻底地清理掉“过敏源”，一边忍不住拿出手机，飞快地对着那盆惊艳的半成品拍了一张照片。
【秘书处绝密小群】
苏晴：【图片】紧急八卦！爆炸新闻！老板娘好像对厉总不知道从哪儿特意找来的稀有花材过敏！打喷嚏脸都红了！厉总当场就炸了，直接把那捆价值不菲的花扔进垃圾桶，亲自把人扶走照顾了！我的天，那紧张的样子我从来没看过！但是你们看老板娘这手艺！绝了！这审美！这构图！简直是艺术！】
【Eva：收到。已记录：蓝紫色星状花，气味浓郁，列为林先生潜在过敏源，永久禁用。（淡定推眼镜）】
【陈默：……（默默保存图片并设为私人屏保）】
而秦薇，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和群里疯狂刷屏的，关于厉行如何紧张失态，如何呵护林晏的每一个字。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翻腾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
她沉默地关掉了群聊窗口，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时间悄然滑向正午。
厉行处理完手头一份紧急邮件，抬头望向那面相连的装饰墙。
他几乎能想象出林晏坐在窗边或安静阅读的侧影。
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他可以直接走过去，他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物理条件。但林晏之前那句“我不是囚犯”，像一根细小的刺，留在了他心里。
他意识到，或许这种连续的不容拒绝的近距离逼近，只会将人推得更远。
于是，他拿起了内线电话。这样，他给了林晏一个接听或不接的选择权。
这在他看来，是一种克制，也是一种进步。
林晏正对着电脑屏幕，浏览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花卉资讯，内线电话响了起来。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隔了道墙还要打电话。
“中午想吃什么？”厉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面对面时少了几分压迫感，多了点日常的随意，“我让周屿订了‘静轩’的位子，他们新换了主厨，口味清淡，你应该会喜欢。”
静轩，林晏是知道的，K市有名的私房菜馆，人均消费足以抵上他花店一周的营收了。
“不用那么麻烦。”林晏几乎是立刻拒绝。他不想和厉行两个人单独呆在一个空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就听厉行从善如流：“那你想吃什么？”
林晏的目光掠过电脑屏幕，落在那扇能通往外面公共办公区的门上。
一个念头浮现。
“员工食堂。”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这下厉行顿住了。
员工食堂？他大概有几年没踏足过那个地方了。
厉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十分钟后，门口等你。”
十分钟后，林晏打开办公室的门，厉行果然已经等在那里。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
“走吧。”厉行很自然地走在他身侧。
当厉行和林晏并肩出现在总裁办专属楼层的电梯口，准备前往员工食堂时，旁边正在等电梯低声交谈的员工们，瞬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很多道目光或直接或隐蔽地投射过来。
“厉总？”
“厉总好！”
短暂的寂静后，是此起彼伏的问候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难以控制地往厉行身边那个清冷漂亮的陌生青年身上瞟。
厉行淡淡地颔首回应，目光基本上落在林晏身上，仿佛周遭的注目礼都不存在。
林晏能感觉到那些粘在身上的视线，他微微蹙眉。然后走进电梯，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
电梯下行至员工食堂所在楼层。
正值用餐高峰，食堂里人声鼎沸。
当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入口时，靠近门口区域的喧哗声莫名地平息下去，并且这种寂静像涟漪一样向食堂内部扩散。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那位几乎只在财经新闻和年度大会上遥远出现的大老板，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食堂里，而他身边跟着那个一早上就传遍全公司，神秘的空降美人。
厉行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他侧头问林晏：“想吃什么？这边是自助区，那边有几个风味窗口。”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同事，下来吃个便饭。
“随便。”林晏言简意赅。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食堂环境。
最终，两人各自取了些简单的食物。
厉行拿的很少，显然对这里的餐食兴趣不大。
林晏则选了几样看起来最普通的家常菜。
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整个过程，食堂都维持着一种诡异的低分贝运行状态。目光如同聚光灯一样打在角落那一桌上，窃窃私语在每一个角落滋生。
【秘书处绝密小群】再次疯狂刷屏。
苏晴：【！！！报——！厉总带着老板娘去员工食堂了！！！我没了！现场画面太震撼了！】
Eva：【我记得厉总上次出现在员工食堂是3年零4个月前，视察性质。】
陈默：【……（默默保存同事偷拍的发糊侧影图）】
而秦薇，坐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另一张桌子旁，面前摆着自己带的精致的便当盒，食不知味。
她看着厉行的目光始终落在林晏身上，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发白。
餐桌上，两人之间依旧沉默居多。
厉行尝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看着林晏安静进食的样子，忽然开口：“味道怎么样？”
林晏抬眸看了他一眼，如实回答：“普通。”
确实只是普通的大锅饭水准。
厉行似乎轻笑了一下，声音很低：“嗯，是普通。” 他顿了顿，看着林晏，“但和你一起，就很好。”
林晏夹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继续用餐，速度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些。
这顿饭吃得很快。
当两人起身离开食堂时，食堂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热闹。
回办公室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密闭的空间里，厉行看着楼层数字跳动，忽然说：“还不舒服？”
其实林晏吃得比他还少，普通的饭菜自然是没有之前两个人在家送上门的饭菜可口的。
林晏看着电梯金属壁上反射出的厉行模糊的轮廓，声音淡淡地，“没有不舒服。”
他只是觉得，厉行这个人，真的很难懂。
从最初的每日定一束花，到后来K市他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再到如今，早上的花，和员工食堂吃着味同嚼蜡的食物......
他想起厉行说“办不到你心坎上”时，那低沉嗓音里清晰的挫败感。也想起他刚刚在食堂，看着自己，说“但和你一起，就很好”时，那双深邃眼眸里的专注。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抵达楼层。
门缓缓打开，外面是寂静而奢华的专属走廊。
林晏率先一步跨出电梯，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无声的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