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明亮的教室里，大家都在安静地自习，循光而来的飞蛾扑棱着一次次撞向灯管，回应它的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和间断的书页翻动的声音。这是济城一中无比普通的一个夜晚，第二节夜自习才刚刚开始。然而下一秒，全然的黑暗打断了学子们的苦思。教室里安静片刻后便有人开始兴奋地向同伴确认：“停电了？”
覃殊所在的班级是济城一中高一的两个重点班之一，大家倒不至于为了短暂的停电而去改变本来的计划——学习。所以在最初的惊诧过后便开始耐心等待，大约想着过不了几分钟就会来电了。有人开始倚在靠背上闭目休息，脑子里大概还在想刚刚的解题思路。女生们三三两两地小声交谈着。待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有稍稍坐不住的同学便摸索到窗边进行侦察，顺便向大家报告：“对面教学楼和艺术楼那边都停电了！”像是为了应和他，教导主任的声音从扩音喇叭里由远及近传来：“安静！安静！在座位上坐好不要随意走动！马上就来电了！”
随着教导主任的声音渐远，嘈切之声渐起，但不至于向沸反盈天方向发展，又不是小学生。
小学——明明才过去几年，却已经久远得像上个世纪了。
没任他思绪飘浮多久，胡一飞便找了过来。作为从初中一路相伴而来的老同学，在这种时刻，情谊就显得格外深厚了。
“殊哥！”胡一飞难掩激动。
“哎，别这么客气，又叫叔，又叫哥的。”覃殊不禁打趣道。
“你别占我便宜！”胡一飞说着便向覃殊这边挤过来，覃殊只得让了一半椅子给他坐。
“这会儿想起来认亲了，舍得你那同桌么？”覃殊揶揄道。
“别啊！殊哥，咱们这老交情，没有什么能抵得上，我是给你打探军情来着！”胡一飞信誓旦旦道。
“哦？我值得你打探什么军情？”覃殊笑道。
“就那个，就我同桌，这次月考压你一头那个，我得帮你盯着她！”胡一飞煞有介事道。
“哦？那下次月考她要再压我一头，我得找你问话了。”覃殊难得和他贫这许久。
“好说，好说！”胡一飞说着便要拉覃殊起来。覃殊也只随他，毕竟这样的夜晚难得。此时的教室里四处有光亮升起，是为数不多的几支手机的莹莹之光。胡一飞也有一支，但他还是要拉覃殊去买蜡烛。要说为什么，覃殊也懒得去问，总不至于是为了把用过的草稿本卷起来，滴上蜡油，然后点燃当火把耍吧？
任何一个有消防安全意识的高中生都不会这么干的。
一路下楼往小商店走去，出教学楼的同学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不过小情侣们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下来拉拉小手的，覃殊见怪不怪。
“殊哥，你说我要不要装教导主任吓吓他们！”胡一飞跃跃欲试道。
“飞哥，咱还是别作孽了，就算他们是鸳鸯，你作这根棒也太大材小用了。”覃殊也不太乐见一滩鸥鹭被惊起的场景。
“还是殊哥你，慧眼识英雄！”胡一飞作势要“感恩戴德”地往覃殊身上歪去。
英雄相惜的戏码还未演完，只听嚓的一声，两人不禁驻足看向路边——摇曳的火光映亮了一张人脸，转眼就灭了。
“轩，快走啦，好冷~”是温软的女声。
“殊，人家也冷，我们走！”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覃殊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胡一飞拉着往小商店走去。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什么头绪也没有了，顿时只觉得今年秋天可真是有点冷。
终于如愿买到了蜡烛，倒是没有浪费，如今它正燃在胡一飞同桌周静桌头，女孩儿依旧安静地写着作业，胡一飞却倚在靠背上似是而非地翻着书。
覃殊在他们后面两排看得一清二楚，好歹看在某人把手机留给他照明的份上没有在心里为他们三年有余的同学情默默烧一把纸。看着映在书页上的微弱亮光，覃殊无奈地发现，他似乎忘了要去想起什么了。
-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又到了晨操时间。
覃殊觉得自己还需要适应的可能也只有高中的晨跑了。痛苦不光在于需要雷打不动地听着起床号早起。也在于，这样拖着队伍慢跑，原地摩擦似的，他觉得自己的化学能更多的转化为了热能，而不是动能……总之，是不太舒畅。
就这样不死不活地跑着，覃殊不禁想起了昨夜的梦......
“你怎么不玩骑马马？”小男孩冲着小小殊喊道。
“我不想当马儿。”看着草地上的男孩儿们驮着女孩儿爬来爬去，大家玩儿得开心极了，小小殊撇嘴道。
“我来给你当马儿！”说着小男孩趴到了草地上，回头示意小小殊坐上来。小小殊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笑嘻嘻地坐到了他的背上，抓牢他的肩，喊了声“驾”，小男孩便快速地在草地上爬了起来。“马背”上如此颠簸，小小殊的笑声一颤一颤地溢了出来......
好比覃殊现在——在同学诧异的目光中覃殊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边跑步边笑出了声，还笑了好大一串......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么？
有！更诡异的是体育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们班队伍旁边，还一直往他这边瞅！
边跑边笑犯法么？不对！犯纪律么？
覃殊简直被他看得冒火，就瞪着眼睛跟他对看。然后看到对方还张着嘴对他喊什么，但是周围喊声太大，根本听不清！
难道是在骂我？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覃殊更加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旋即，身体失去重心往前倒去！
踩到鞋带了！跟地面亲密接触前覃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刚刚那男生跟他喊的可能是“鞋、带、开、了”。然后心怀感恩——要不是队伍跑得慢，他非得被踩上几脚！
班里想留下扶他的同学被体育部的人挥手赶走了，在他成为下一个班级的路障前这人又把他移出了跑道。对，他被半拖半抱地移了出去。
惨遭这一变故，后面跑过来的班级队伍纷纷向他行注目礼。覃殊现在只想快速回到班级的怀抱，淹没在清一色的校服里。这时头顶上响起了一把清朗的男声：“要不要去医务室？”
覃殊抬头便望见了一双藏不住笑意的眼睛，明知错不在他，此时却不免怀疑这家伙是在看他笑话。
看着覃殊略带薄怒的神情，顾轩声音低落了很多：“小殊，不记得我了么？”
说罢，好像为了证明这话的可信性，他把胸牌扯到了覃殊眼前，上面赫然写着“顾轩”。
覃殊顿时愣在那里。不等他反应过来，大概是不想再留在跑道边被人行注目礼，顾轩二话不说背上他便往医务室跑去。
这时感受到的颠簸感和梦里骑马儿时一模一样，覃殊还有什么想不起来的？现在背着他跑的，就是他的发小——顾轩。
覃殊其实不太能明白发小的真正定义是什么，应该是要一起长大吧？可是顾轩小学三年级结束就转学了。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待跑离田径场后，顾轩的步调慢了下来。刚刚还被颠簸着来不及细想的覃殊此时无比尴尬地僵在对方背上。少年身量刚刚长成，却是骨多肉少，正是硌人的时候。覃殊难得脑袋慢半拍，不知道这样伏在对方背上更尴尬，还是面对面说话更尴尬。正在天人交战之际，缓步而行的少年出声解了他的困。
“看来是想起来了。”顾轩低笑道，略带无奈。
“额，嗯，是吧......不如你先放我下来？”覃殊做此提议不只因为这样被背着很尴尬；还有就是他评估自己伤得其实不重，只是刚刚摔倒时有点懵，才没有及时爬起来。
顾轩冲前面还有几步路就到的医务室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了他的提议。
“你，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为了缓解尴尬，覃殊勉力问出了这个问题，内心依然为自己今天洋相百出而汗颜。
“开学这么久，你已经作为学生代表发言过几次了，还有什么认不出的。”顾轩道。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两个人已经是相逢不必再相认的关系。覃殊第一次觉得上台发言这种事果然还是能省就省的好。
一直到覃殊被“卸在”医务室的检查床上，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言语。
“医生，这位同学刚刚跑步的时候摔倒了，请您帮忙检查一下。”顾轩向前来查看的校医说明情况。
然后躺着的“这位同学”不等医生指示就很配合的屈胳膊屈腿、甩手甩脚，以表示“自己完全没事”。不过最后还是迫于形势让校医把他擦伤的皮肤进行了一番消毒、包扎。
待到即将事毕，顾轩开口道：“晨操应该还没结束，我先回去了，你待会儿直接回教室吧。”
“嗯。”覃殊语气难辨，算是回复。
晨操结束，跑在前排后知后觉的胡一飞在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便火急火燎地跑回了教室。进门就看见“覃大神”已经开始埋头做题。
“殊哥！你还好吧！”胡一飞端起的担忧神色里透着一股眉飞色舞。
“对不起，洋相没给您老正面瞧见。”覃殊抬头敷衍了一句便继续低头进行方兴未艾的演算。
“别算了！晨读马上要开始了，给英语老师瞧见她要不高兴了！”胡一飞一把扯掉覃殊的笔，仍难掩兴奋之色。
俗话说，学生手中的笔就好比战士手中的武器，值此大敌当前之际！￥#￥%**@￥#
覃殊嗖嗖射出数计眼刀后看胡一飞仍“死不悔改”，便直截了当地比了一下，说：“从今天开始，一周的早饭。”
“得嘞！”胡一飞痛快接受，接着问道，“你跟顾轩认识？”
“嗯，小学同学，很多年没见了，今天刚刚相认，不熟。”覃殊知他痒处，简洁明了地一一说明。
胡一飞接收到讯息后眼珠转了一圈，表示他已消化完全，然后放下覃殊的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胡一飞知道顾轩，覃殊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是从重点班这群“体育矬子”中挑出的半调子体育委员，时常也需要跟体育部接触，知道顾轩也不稀奇。总之，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想罢，覃殊抓笔继续刚刚的演算，抢着在英语老师进教室前算罢这一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