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放牛我放鹰》月桂叶

5、控制与野性共生

　　塔县地处帕米尔高原的腹地，是天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兴都库什山和喜马拉雅山这五条世界级山脉的交汇点，穆萨耶大本营的位置是出了塔县往天山山脉方向走，绕一座大山后见的第一处平原。

　　因而此处人烟稀少，眼下正值夏季草地繁盛时候，眺望四周，绿油油一片，单单牛的数量都比这地的人多，何况还有放羊的。

　　老米头是个本地人，也是鹰场的老员工了，祁川的事情别克不会波及他，但亲眼看到自己的客人被带走，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向导，他想了一晚上得出无论如何——

　　嗯...别克好像惹不起，算了，先确定一下那小子的人身安全吧。

　　于是乎，老米头起了大早，牵起自己家那六头牛和七只羊开着大卡车一路赶去大本营，这样别克问他来干嘛，他就可以说，这片草地茂盛自己只是过来放牧，反正以前也这么干过。

　　老米头赶在在别克和祁川谈判的时候抵达，眼见形势不对，先是装模作样一路和在旁边吃瓜的人打招呼，打着打着，

　　“嘿！别克，好巧啊，早上好！”

　　“滚！”

　　“诶好嘞。”

　　显然这里没有人欢迎他，老米头灰溜溜的拽着牵绳一边呆去，越牵火越大，平时最倔的那头牛怎么拽都拽不过头。

　　那边，别克三人并没有受到老米头的影响，继续谈判。

　　别克不想松口答应让祁川见小鱼，他看过小鱼所有的日记，祁川是谁他心里门清。

　　“她见谁不是由我决定的，当初朱禾我也是先让她蒙着眼睛隔着门和小鱼说话，后来是小鱼同意了和朱禾面对面接触，才有每周一次的检查见面机会，你这副模样...”

　　别克上下打量着祁川，朱禾也看了过去，此刻，别说身上有多少血迹了，就说他现在脑袋还能流出一条血。

　　祁川自知现在的状态不好，但他怕错过这次就很难有机会去见小鱼，还是在嘴硬，

　　“我好的很！”

　　“你确定？”

　　说着，别克伸拳撞了一下祁川胸口，朱禾反应过来想去扶的时候，祁川一个踉跄已经屁股着地了。

　　别克后头还说了些嘲讽的话，意外的是，祁川没有理会他，朱禾顺着祁川的视线看去，

　　“你这个时候还有兴趣看牛？”

　　祁川正与老米头那头倔牛四目相对，老米头过来的时候，祁川就觉着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他现在知道了，但好像已经晚了，

　　“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牵不住它了！”

　　祁川吓得腿打哆嗦连滚带爬绕草场跑，被牛追不能盲目的跑，牛的奔跑速度远远超过人类，逃跑的话反而会激发牛的追捕本能，这点常识祁川还是有的，他也想现在跑进屋里头躲避，但绕了一圈每个房屋门前都站着人，祁川明白什么意思，他们没有帮忙的义务，况且别克在施压，他们更不可能帮忙。

　　祁川不想求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嘴里边骂道，

　　“老米头，你他妈的管好你的牛啊！”

　　其实，现在不只有祁川在跑，老米头把绳子绑在自己身上本想一屁股坐下去拽住那头牛，但奈何那头牛太猛了，老米头反倒被它拽着跑，帽子直接起飞。

　　祁川的话老米头都听到了，他确实有愧，灰溜溜待一边的时候心里烦，牛还拽不动，还当平常是牛闹脾气便抬脚一踢，这一踢没踢回牛反倒是把牛惹怒了。

　　刚想回话，但又觉得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晃当一声，老米头没稳住身体摔得个四脚朝天，一抬头，天塌了，祁川那家伙已经被牛逼到死角了，还是得说些什么，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老米头心一横朝别克的位置一跪，大喊，

　　“别克！我求——”

　　“你不要过来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

　　老米头话还没说完，天空便传来一阵鹰叫，抬头看去，老米头被那鹰的体型惊呆，他在鹰场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体型如此之大的鹰，眼瞅着那鹰展翅下滑直奔自己，老米头都来不及跑，只知道抱头护着脑袋，结果就是那大鹰的爪子在他的手背上割开一道深口子。

　　随后，就在所有的注视下，那大鹰直飞去那头猛牛，在这边的草原，鹰是所有动物中绝对的王者，何况现在这只鹰的体型如此之大，自打鹰叫出现，那牛就减了速度，直到大鹰朝牛飞去，毫无缓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拽下那头牛的右眼。

　　飙出的血飞溅祁川一脸。

　　牛一惊开始毫无目的的乱撞，祁川反应的及时躲开一劫，眼下，牛不单单攻击一个人了，是攻击谁都有可能，那些刚开始只是吃瓜看热闹的开始慌了，立马联合起来用麻绳套牛。

　　那大鹰似乎早就料到，在扯下牛眼后并没有再管那牛，反而飞停在祁川身旁，直勾勾的盯着祁川，祁川心一紧，

　　“你别跟我说你干倒了牛，现在你要干我了哈！”

　　那大鹰像是听懂了一样，往外转了一圈后又飞回祁川身旁，依旧直勾勾的盯着祁川看。

　　祁川来之前就大量刷过别人玩鹰的视频，他有种预感...

　　没等经过大脑思考，祁川把右胳膊抬起来了，屏住呼吸，就一刻，那大鹰果然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虽然那鹰没有恶意是好事，可祁川依旧笑不出来，

　　不儿...这鹰怎么这么重！

　　加上没有护具那鹰爪子抓得祁川肉生疼，他不敢动鹰，只能用左手去撑着右胳膊，疼到面部扭曲跪在地上。

　　而就在这时，别克和朱禾过来了。

　　“阿娜，过来！”

　　一听是别克的声音，祁川立马调整好表情，显得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反问道，

　　“它叫阿娜？”

　　四个人的目光都在那大鹰上，老米头更多的是吃瓜，而朱禾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很期待大鹰会选择谁，因为，这大鹰的主人就是于鱼。

　　祁川不知道这鹰是谁的，但看别克这么严肃，哪怕是胳膊被鹰抓抓烂了，他也不放开这鹰，眼看别克已经伸手过来了，祁川没力气站起身，忍住皮肉撕扯将大鹰往怀里送，说得咬牙切齿，

　　“你能别硬抢吗，这大鹰是为救我而来的！”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别克那想刀了一个人的眼神根本藏不住，祁川自觉后背一凉但还是不退缩。

　　别克压着火伸手去抚摸大鹰背部，轻声道，

　　“阿娜，乖，到我身边来。”

　　别克将手放在大鹰面前，气氛僵持住，只见那大鹰傲气得很，谁也没看，一个展翅用力扇在左右两旁的人脸上，肘击开旁人后直飞云端，落下几根毛飘荡。

　　这大鹰真漂亮...老米头很爱鹰，什么工作都干过，只有鹰场留住了他。

　　别克手抓一根毛，拽得死死的，再也压不住火气，冲着祁川吼，用的还是当地语言，一看就知道骂得很脏。

　　发完火后，别克自顾自往外走了，其他人都纳闷着，

　　“不是想见她吗，还不快点跟上！”

　　朱禾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这场闹剧竟然真给祁川打赢了。

　　处于愧疚，老米头主动搀扶着祁川离开，一行人离开草场，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平房。

　　按照老方式，别克还是让祁川蒙住眼睛，没等朱禾给祁川包扎，别克就领着人走了。

　　老米头看着都觉得闹心，拍了拍朱禾道，

　　“他们这是去哪啊？远不远，那小子走路都费劲，不会半路...”

　　说到这老米头自己给了自己一嘴巴，

　　“呸呸呸！我还是不说了。”

　　“他是故意的。”

　　朱禾心里门清，但就算知道是故意她也没办法，算了，人都走远了，朱禾叹了口气将刚刚打开的医疗箱收起，突然叮当两声响。

　　什么东西掉了？

　　老米头弯腰去捡，

　　“嘿！这小子终于舍得摘耳塞了。”

　　朱禾听说过祁川听力有问题，

　　“他一直戴着耳塞吗？不应该啊，听力有问题应该戴助听器呀。”

　　......

　　朱禾这句话被祁川尽收耳底，这种话他从小到大听了快八百遍了。

　　听力有问题一定是听力下降吗？就不能是听力上涨？

　　祁川忍不住叹了口气，别克听着立马嘲讽，

　　“这就忍受不住了？”

　　他们现在已经下地了，见不得阳光的地方总是阴暗潮湿，而这地方更是不知道为何，与地上的温度天差地别，祁川醒了下鼻涕，轻笑一声，

　　“我们已经路过小鱼五次了，你还想继续吗？”

　　摘下特制耳塞，身外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祁川的“千耳”，比如，地道之中，除了他两以外，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千耳这是祁川与生俱来的能力，他的听力远超常人千倍，但听得多听得远不是件好事，人的大脑接受不住这么多信息，如果长时间不戴耳塞，祁川的大脑就会跟昙花一样，某个时间突然能够积攒住大量信息，然后，

　　砰得一声，炸开花，生命如昙花一现后再无生机。

　　而显然，于鱼知道这秘密。

　　话落只一刻，昏暗的楼道，墙壁上的挂灯连续亮起，不远处有木门咿呀打开声。

　　没人说话，但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常春藤的味道，不香不淡，只是缠绕、持久，伴随轮子碾压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味道越来越重，肆意散开的香分子好似凝聚在一块压得他人无法动弹。

　　紧接着，祁川感到身后一凉，顷刻间，右耳被刷得一声刺痛，连带着一声鹰叫，来回不断荡漾在楼道之间。

　　受不住千耳捕捉到了所有声音，祁川表情有些挣扎。

　　突然，别克扯下了遮住他眼睛的黑布。

　　他毫无防备，陷入了她控制与野性共生的牢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