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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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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最近很苦恼。
他的病情又严重了。
毫无缘由的泪,颤抖的呼吸,停滞不前的思维……
好像一切又回到原点,医生说的有所好转如同水中模糊的呓语,打碎不见。
初中生一定也发现了。平日三四天一去的学校变成了一周去一次。
他总是能寻到各种理由待在大学生身旁。
初中生的温柔体贴对大学生来说就像沾了蜜糖的软刀子,一点一点蹉磨着他的心。
他为此欢喜,为此悲怆。
他喜欢初中生。
他清楚。
但他也很清楚,他不能喜欢初中生。
他是抑郁患者,初中生是未成年。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来说,他都不能喜欢初中生,更遑论和他在一起。
如果他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他应该一开始就斩钉截铁地拒绝初中生,清醒地与他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成熟冷静地控制自己的感情。
而不是当断不断,给不出答案又放不开手,看似温柔实则残忍。一边为对方的靠近欢喜,一边为自己的欢喜可悲。
他唾弃自己。
无比地唾弃自己的喜欢。
于是新的抑郁从这扭曲的喜欢中慢慢产生,一点点重新蚕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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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是初中生啊。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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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林,杨林!”初中生喊了大学生很多声,大学生才堪堪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大学生转头勉强笑了笑,回应着初中生。
初中生走到大学生面前盯着他看了很久,“我们老师通知有份资料需要我到校填写。”
“这样啊,那你路上小心。”大学生轻轻地说。
初中生收拾好东西,大学生送他到门口,出门时初中生踮起脚摸了摸大学生的脸。
“虽然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些,”初中生把大学生往下拽了拽,“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亲了亲大学生的脸,蜻蜓点水般,只留下大学生嘴角上扬的痕迹。
待到大门关上,大学生依然浅浅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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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初中生的离开,阳光好似也跟着离开了。室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暗下来,浅薄的夕阳落在地面,轻盈如羽毛。
大学生没事做,想着收拾收拾家中的零碎。
初中生的确如他所说,把这个家弄乱了不少。让这个家看起来有了些许烟火气。
大学生又是一声轻笑。
他拉开洗漱台的柜子,自从初中生住进来后这个柜子他就没怎么打开过,他已经不太记得里面装着什么了。
酒精,碘伏,纱布,棉签,刀片摆放整齐。
是他曾经自残的工具。
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把那些东西都丢掉,再把柜子推回去。
他很冷静。
他冷静地看着自己将这些工具拿起来,整齐地摆在洗漱台上,熟练地用棉签沾着酒精给刀片和手腕消毒,就像从前做过的千百次一样。
刀片划过的位置不能太往下,容易被初中生发现,也不能划得太深,流太多血初中生会担心。
当刀片用恰当的力道划过恰当的位置时,看着伤口冒出血珠,手中捏着刀片的大学生感到很安心。
看吧,他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低劣可悲的,永远无法康复的抑郁患者,他不配得到救赎,不配得到喜欢,也不配去喜欢。
大学生嘴角上扬,却有泪水落下。
他抬起握住刀片的手,毫不犹豫又是一刀。
太阳的光芒早已消弭,黑暗中的抑郁患者冷静感受着伤痛带来的安全感,世界只剩下血液滴落的声音和平稳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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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在初中生填完资料后又拉着他说了很久的话,耽误了不少时间。
从学校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他心中莫名惴惴,直接拦了辆车回家。
打开家门,灯是暗的,初中生关上门鞋都没换就往里走,大学生没在客厅。
他走到厕所。
看见大学生站在阴影里。
他打开浴室的灯。
看见了染血的刀片,流血的胳膊,还有眼睛被灯光刺到,不适地眯了眯眼的大学生。
“你在做什么,杨林。”
“……”大学生楞楞地看着初中生,没有反应。
初中生也不多言,他卷起左手袖子,往前一步,轻易夺过大学生手中的刀片。
朝自己手腕狠狠划下一刀。
血一刻不停地从伤口冒出。
这血液似乎比灯光还刺眼,刺痛了大学生的神经,唤回了他的理智。
“你疯了?!”
他几乎是颤抖着牵起初中生的手腕,抓着旁边的纱布就往初中生伤口上按,却又不敢太过用力,怕初中生疼。
“痛不痛?我们去医院。”看着血染上纱布,大学生红着眼看着初中生。“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初中生看着大学生弯下腰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口中还不住喃喃着“不痛,不痛,一会就好了,乖。”
就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却唯独对自己的伤口不太在乎。
让人不爽。
他抽出手来,反手抓住大学生的手腕。
“杨林,”初中生直直盯着大学生,“你伤害自己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可指摘。”
“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我爱你就像爱自己,所以我希望你爱自己就像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