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清岚安

16、中秋

　　好的，我们来详细描绘这个充满温馨童趣的中秋节。
　　第十六章月亮的礼物
　　九月的气温渐渐褪去了酷暑的燥热，早晚吹起的风里带上了一丝清爽。幼儿园里，几棵高大的桂花树开始吐出米粒大小的花苞，空气里隐约浮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提醒着人们，中秋节快到了。
　　周千懿是先从家里感受到节日气氛的。林女士开始采购饱满的莲蓉、咸香的蛋黄和油亮的红豆沙，厨房里飘出的不再是平常的饭菜香，而是某种更甜、更糯的香气。“妈妈，我们要做月亮饼了吗？”周千懿扒在厨房门口，吸着鼻子，眼睛亮闪闪地问。在他小小的认知里，圆圆的月饼就是能吃的月亮。
　　“是月饼，小馋猫。”林女士笑着用沾着面粉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不过今年，我们先在幼儿园和小朋友们一起做一次，好不好？”
　　这个预告让周千懿对去幼儿园充满了额外的期待。果然，节前的几天，小（一）班的主题活动中充满了“月亮”和“团圆”的元素。王老师给孩子们讲了《嫦娥奔月》的故事，不过简化了离别的哀伤，重点描绘了月亮上美丽的宫殿和捣药的小玉兔。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周千懿对那只“玉兔”产生了极大兴趣，追着问兔子吃不吃月饼。
　　美工课上，真正的重头戏来了！王老师和李老师端出了几个大大的托盘，里面不是常见的蜡笔和画纸，而是五颜六色的彩泥和各种形状的月饼模具！
　　“小朋友们，”王老师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声音温柔得像秋天的阳光，“中秋节呢，我们要吃圆圆的月饼，这象征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今天，我们就用这些彩泥，来做一款永远不会坏掉的、属于我们自己的‘月饼’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兴奋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周千懿第一个冲上去，抢了一个最大的、带有复杂花纹的圆形模具。他挽起根本不存在的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他抓起一大团金黄色的彩泥，用力塞进模具里，小手掌使劲按压，恨不得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结果“月饼”边缘被他按得歪七扭八，彩泥都从模具缝隙挤了出来。他费劲地倒扣出来，一个“巨无霸”月饼诞生了，虽然形状有点狂放，但气势十足。他还觉得不够，又揪了几小块红色的彩泥，搓成小圆点，歪歪扭扭地贴在“月饼”表面，自豪地宣布：“我的月饼是豆沙蛋黄的！上面还有吉祥的红点！最大最甜！”
　　孙显深则安静地等在旁边，等周千懿选完了，才上前仔细打量。他避开了那些大模具，选了一个小巧的、带有精致莲花图案的。他拿了一团浅黄色的彩泥，在手里慢慢揉搓，直到它变得柔软均匀，才轻轻填进模具里，用小手指一点点仔细按压，确保每个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脱模的时候，他小心翼翼，一个造型精美、纹理清晰的“莲蓉月饼”完美呈现。他还不满足，又用深褐色的彩泥搓成细条，在“月饼”侧面贴了一圈，假装是饼皮的酥皮，然后用牙签尖端，细心地在“馅料”部分点上几个小凹坑，模仿果仁的样子。他的作品精致得像真的点心，连王老师走过都忍不住夸赞：“显深做的月饼真漂亮，老师都舍不得吃了。”
　　苏予茉做的“月饼”则充满了艺术感，她用不同颜色的彩泥混合，做出了梦幻的渐变色，还用白色彩泥捏了一 tiny 小兔子和一朵云装饰在旁边。陆景珩则彻底发挥了“破坏力”，他的“月饼”更像一个被压扁的抽象派雕塑，他解释说这是“坦克月饼”，能发射豆沙炮弹。
　　孩子们的作品摆在一起，千奇百怪，却充满了天真烂漫的想象力。周千懿看着孙显深那个精致的“月饼”，又看看自己那个豪放的“巨无霸”，一点不觉得逊色，反而搂着孙显深的肩膀说：“显深，你的月饼好看，我的月饼大！我们俩的加在一起，就是最好最棒的！”孙显深看着他灿烂的笑容，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活动的高潮是品尝真正的月饼。幼儿园为每个孩子准备了一小块豆沙月饼和一小杯清茶。月饼用漂亮的油纸包着，小小的，刚好够孩子一口一口地品尝。周千懿啊呜一口，就咬掉了大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显深你快吃！”孙显深则小口小口地咬着，细细地品味豆沙的香甜和饼皮的酥软，觉得比任何时候吃的点心都要美味。
　　放学时，每个孩子还收到了一盏幼儿园准备的、手工制作的小小兔子灯。灯笼用白色的纸糊成，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里面放着一枚安全的LED小灯，用一根小棍子挑着。
　　傍晚时分，太阳收敛起耀眼的光芒，变成一个巨大的、橙红色的圆盘，缓缓向天际线沉去。天空被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粉色与柔和的紫灰色交织的画卷。孙太太牵着孙显深的手，提着一盒精致的自制桂花糕，来到了周家。
　　周家那扇厚重的、带着铜环的木门敞开着，温暖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从里面飘散出来，与傍晚微凉的空气混合，形成一种格外诱人的“家”的味道。门廊下那盏仿古灯笼已经亮起，洒下一圈柔和的光晕。
　　“孙阿姨！显深！你们来啦！” 周千懿像只活泼的小狗，第一个听到动静，从屋里弹射出来，脸上洋溢着过节特有的兴奋红光。他一把拉住孙显深的手，“快进来快进来！我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有月亮饼（他坚持叫月饼为月亮饼），还有大螃蟹！”
　　林女士系着一条素雅的围裙，从厨房探出身，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快请进，就等你们了！路上有点堵吧？” 她接过孙太太手中的礼盒，轻声嗔怪，“哎呀，来吃饭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
　　孙太太笑着：“自己做的一点桂花糕，应应景。深深一路上都盼着呢。”
　　两位母亲相视一笑，熟稔的氛围自然流淌。
　　周家的餐厅里，大大的原木餐桌上已经铺上了米白色的亚麻桌布。餐具是细腻的骨瓷，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餐桌中央摆放着一个古朴的竹编篮子，里面堆满了浑圆饱满、散发着果香的柚子和橙子。几碟精致的凉菜已经上桌：琥珀色的糖藕片，切得薄如蝉翼；翠绿的凉拌西芹百合，清爽悦目；还有一碟酱香浓郁的卤水拼盘。
　　周先生正端着一盘清蒸海蟹从厨房走出来，蟹壳红亮，热气腾腾。他看到孙太太，笑着点头打招呼：“正好，螃蟹出锅，趁热吃。”
　　“千懿，带显深去洗手，准备吃饭了！”林女士一边摆放碗筷，一边吩咐。
　　“遵命！”周千懿像得到军令，拉着孙显深冲向洗手间。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和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大人们落座，两个孩子也洗干净手跑了过来。周千懿熟门熟路地爬到自己的专属儿童椅上，拍拍旁边的位置：“显深，你坐这里！”孙显深则在妈妈的帮助下，坐在了他旁边的儿童餐椅上。
　　晚餐正式开始了。林女士厨艺了得，菜肴一道道上来：除了清蒸大闸蟹，还有栗子烧鸡，栗子软糯，鸡肉鲜嫩；一道清蒸鲈鱼，鱼肉雪白，上面铺着葱丝姜丝，淋着热油，呲啦作响，香气四溢；碧绿的清炒时蔬，脆嫩爽口。当然，最重要的主角是放在精美点心盘里的月饼，有传统的蛋黄莲蓉，也有新式的奶黄流心，被小心地切成小份，方便取用。
　　大人们边吃边聊，话题从时令美食聊到工作近况，再聊到孩子们在幼儿园的趣事，气氛轻松愉快。周先生细心地用工具拆着螃蟹，把肥美的蟹肉和金黄流油的蟹膏分别放在林女士和孙太太的碟子里，也不忘给两个小家伙每人一小块蟹腿肉。
　　周千懿吃饭一如既往地“声势浩大”，啃鸡腿啃得满嘴是油，吃螃蟹时更是手口并用，弄得小围兜上都是。林女士不时笑着提醒他慢点吃，用餐巾帮他擦嘴。孙显深则安静得多，他用小勺子小口吃着妈妈帮他剔好的鱼肉，细嚼慢咽，偶尔抬起大眼睛，安静地听着大人们说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看到周千懿够不到远处的菜，会小声告诉他，或者帮他把转盘轻轻推过去一点点。
　　“显深真是个小绅士，比我们家这个皮猴子文静多了。”林女士看着孙显深，眼里满是喜爱。
　　孙太太温柔地笑笑：“千懿多活泼可爱，有他在，显深都开朗了不少。”
　　周千懿听到夸奖，得意地扬起油乎乎的小脸，含糊地说：“因为我最厉害！”
　　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饭后，大人们移到露台喝茶赏月。露台收拾得干干净净，摆放着舒适的藤椅和小茶几。茶几上摆着泡好的乌龙茶、切好的水果和那盒孙太太带来的桂花糕。夜空如深蓝色的丝绒，那轮明月已升至中天，又大又圆，清辉遍洒，将庭院里的花草树木都镀上了一层银边。晚风习习，带着桂花的甜香和秋夜的微凉，惬意极了。
　　周千懿和孙显深可坐不住。他们一人提着一盏小小的兔子灯，在月光笼罩的院子里开始了新的探险。温暖的灯光从兔子肚子里透出来，在草地上投下跳跃的光影。
　　“我的兔子跑得快！”周千懿喊着，拖着兔子灯满院子飞奔，光影随之舞动。
　　“我的兔子……在吃草。”孙显深则让他的兔子灯在草丛边慢慢移动，模仿兔子吃草的样子。
　　跑累了，两人就并排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把兔子灯放在中间。仰头看着那轮玉盘似的明月。
　　“显深，你说月亮上真的有小兔子吗？”周千懿咬着月饼，含混不清地问。
　　孙显深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老师说……是故事。但是，看起来很像。”
　　“哦……”周千懿似懂非懂，又咬了一大口月饼，指着月亮说，“那它肯定是个豆沙馅的大月饼！你看，多圆！”
　　孙显深被他的比喻逗笑了，点点头：“嗯，亮晶晶的豆沙馅。”
　　林女士用相机捕捉下了这个瞬间：两个小家伙并肩坐在月光下，中间是两盏散发着温暖光晕的兔子灯，他们仰着头望着月亮，侧脸纯净，笑容比月光还要皎洁。这个中秋之夜，团圆的甜蜜、分享的快乐，和那份独属于童年的、最纯粹的满足感，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的记忆里。月亮圆圆的，孩子们的心里，也被幸福填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