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编码》因是缘来

6、被遗忘的盟约

　　第五章 被遗忘的盟约

　　陆知远的实验室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历史研究所。他利用自己的权限，调阅了所有关于本地气象、地质异常的档案，甚至包括一些未被收录的民间传说和地方志。
　　“有发现。”陆知远将几段支离破碎的文字投影到屏幕上，“关于‘风’，本地传说中有一个反复出现的意象：悲风。”
　　记载一：“明末，县志载，西山有悲风呜咽数十载，草木凋零，乡人以为山鬼作祟，设坛祈祷无用，后莫名平息。”
　　记载二：“清中叶，某文人笔记提及‘西山有风穴，其声如泣，闻者心悲。有方士言，乃古之罪神怨气所化’。”
　　记载三：“建国初期地质勘探报告，提及西山（即现今生态保护区）存在异常稳定的低气压区，成因不明。”
　　“这些‘悲风’的记录，时间跨度很大，但地点都指向西山，而且，‘罪神’、‘怨气’……”陆知远看向云瑾，“这和你感知到的‘悲伤与不甘’吻合。”
　　云瑾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我们需要更确切的记载，关于天庭神祇的。”她想到了一个可能知情，但或许不愿开口的人——本地那位几乎被遗忘的土地公。
　　在陆知远的科学仪器暂时“屏蔽”了片区监控后，云瑾在一棵古树下，用一缕精纯的仙力为祭品，唤醒了此地沉睡的土地公。
　　一个身形佝偻、面容愁苦的虚影浮现出来，看到云瑾，吃了一惊：“上仙？小神……小神见过上仙。”
　　“土地，我问你，西山之中，曾被囚禁的，是哪一位尊神？”云瑾直接发问。
　　土地公浑身一颤，面露恐惧，连连摆手：“不可说，不可说啊上仙！那是禁忌，天条严令，不得提及！”
　　在云瑾以仙途担保和陆知远展示的邪灵危害证据下，老土地才哆哆嗦嗦地吐露了一点信息：“是……是掌管八面来风的那位……只因当年……唉，触怒了天庭，被削了神籍，打碎仙根，锁于‘绝风谷’内……那谷，就在西山之下。”
　　土地公不敢再多言，消散离去。关键的真相，最终来自于那枚结晶碎片本身。
　　云瑾与陆知远商量后，决定冒险一试，她以自身仙力为引，护住陆知远的心神，然后两人同时将精神沉浸入那碎片承载的记忆深处。
　　这一次，他们看到的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一段完整却令人心碎的历史：数百年前，此界仙凡杂居，灵气充沛。为维持平衡，仙人与人间王朝订立《仙凡盟约》，由风伯雨师等自然神祇，负责调节大范围内的灵脉循环，使风调雨顺，生生不息。
　　然而，一场浩劫突如其来，为保护此界，天庭决定收缩力量，升起隔绝内外的“九天结界”，但维持结界需要海量灵气，势必抽干人间灵脉，让人界沦为死地。
　　风伯，这位性情耿直，深爱着这片土地的古神，坚决反对。
　　他主张另寻他法，甚至愿以自身神格为代价，寻找两全之策，但天庭旨意已决，斥其违逆。
　　最终，在天庭执行官强行抽取灵脉的瞬间，风伯悲愤交加，为保人间一线生机，他竟以身化阵，强行截留了部分核心灵脉，并将其分散隐藏起来。这一举动，在官方记录中，成了“风伯抗旨不尊，勾结魔道，私吞灵脉，意图不轨”。
　　他被视为叛徒，被最信任的同僚出手镇压，神格被打碎，仙魂被锁于西山绝风谷，永世受地脉阴风蚀体之苦。
　　云瑾和陆知远从记忆中脱离，久久无言。
　　云瑾眼中含泪，她感受到的“悲伤与不甘”，是风伯被背叛、被误解的滔天冤屈！而那“噬灵”的邪灵，根本不是什么独立个体，而是风伯破碎神格中，那份对天庭的“怨恨”与守护人间的“执念”结合后，滋生出的，没有理智的恶念化身！
　　它凭着本能，四处吞噬灵气，既是在痛苦地“进食”，也是在无意识地试图重组风伯的神格，救他脱困！
　　实验室内的气氛无比沉重。
　　陆知远看着屏幕上风伯记忆中，那片曾经生机勃勃，后被天庭计划抽干灵脉而变得死寂的“未来景象”，深吸一口气。
　　科学家的理性让他判断出，风伯的做法在当时可能是唯一能保全人间的方法。
　　“所以，我们一直要对付的，不是一个邪恶的怪物。”陆知远的声音低沉，“而是一个破碎英雄的癌症肿瘤。”
　　云瑾紧紧握住那枚冰冷的结晶，身体因愤怒和悲伤而微微颤抖，她所效忠、所信仰的天条，竟然掩盖了如此不堪的真相！
　　“天庭……他们怎么可以……”她的信仰在崩塌。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陆知远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坚定起来，“既然知道了真相，我们的目标就必须改变。”
　　他看向云瑾，眼神清澈而有力：“我们要做的，不是消灭那个‘邪灵’，而是要想办法，净化它，让它回归风伯的本体。然后我们要找到证据，为风伯平反，救他出来。”
　　这个目标，远比“阻止异常气象”要艰难、要危险千万倍。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要站在天庭的对立面。
　　云瑾看着陆知远，这个凡人，在知晓了神界的黑暗后，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反而选择了最艰难、最正确的道路。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决心，在她心中涌起。
　　“你说得对。”她擦去眼角的湿润，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我知道这很难，但这是我们该做的事。不是为了天条，是为了……公道。”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的同盟在这一刻超越了仙凡之别，超越了科学和玄学，升华为基于正义与真相的最牢固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