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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城堡画像,内心动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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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树林的夜风裹着松针的锐响,刮在脸上像细刀割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松脂味,呛得喉咙发紧。苏清鸢攥着掌心的红光,那团灼热的力量在血管里沸腾,明明能驱散周身的寒意,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慌——母亲留给她的那方淡蓝色手帕,落在夜宸的书房了。
那不是普通的帕子。是母亲临终前坐在病榻上,用最后力气缝的:米白色的棉布是她年轻时陪嫁的布料,边角绣着三瓣白玉兰,最中间那瓣绣错了一针,针脚歪歪扭扭,是母亲当时发着高烧、手抖得厉害造成的;更重要的是,帕子右下角的针脚里,嵌着半片母亲的指甲——那是母亲怕自己走后,帕子被人夺走,想扔进火里烧掉时,苏清鸢扑过去抢,不小心扯下来的。现在帕子上还留着一点母亲常用的皂角香,混着经年的棉布味,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摸到、闻到的母亲的痕迹。
“不能丢。”苏清鸢咬着下唇,齿尖陷进肉里,尝到一点咸腥的血腥味。她转身看向吸血城堡的方向,月光正像流水般裹着城堡的尖顶,黑色石墙在夜里像蛰伏的巨兽,墙面上的藤蔓影子张牙舞爪,明明几刻钟前才从这里逃出来,此刻却因为一方手帕,让她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
体内的法力还在躁动,掌心的血色纹路亮得像烧红的铁,映得她的指尖都泛着淡红。可她的指尖却在抖——回去就可能撞见夜宸,撞见长老会的追兵,可要是丢了这帕子,她就再也没有母亲的念想了。“就拿了就走,一盏茶的功夫,不会有人发现。”她对着自己的影子说,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细长,像个跟着她的幽灵,松针落在影子上,像碎掉的伤口。
深吸一口气,她猫着腰往回跑。松针被踩得“沙沙”响,每一声都像追来的脚步声,她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有月光下的树影,却依旧觉得有什么在跟着。她攥紧拳头,掌心的红光在指缝里漏出来,映得周围的草叶泛着淡红,连草叶上的露水都像沾了血。
快到城堡时,她躲在一棵老松树后面,树皮的粗糙感硌着后背,带着一点潮湿的凉意。城门果然还虚掩着,两盏红灯笼在风里晃,灯笼布上的蝙蝠纹被风吹得变形,光线下的城门缝像张等着吞人的嘴。她仔细听了听,没有侍卫的脚步声,只有风卷着灯笼布的“哗啦”声——她以为是追兵都往松树林深处去了,却没察觉城墙阴影里,两个穿着夜行衣的暗卫正屏住呼吸,指尖按着腰间的药箭(箭头浸了草原上的麻醉草,能让马匹瞬间倒地),连目光都没敢落在她身上。暗卫的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兰花徽章,是夜宸亲卫的标志,他们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接到命令:“苏姑娘若回来,别拦着,别让她发现,让她安心进去。”
她像只受惊的猫,飞快地钻进城门缝。走廊里的烛光全灭了,只有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深红色地毯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斑,像铺了一地的碎银,又像一道道裂开的伤口。她熟悉这里的每一步路:从城门到书房,要经过十二根廊柱,第三根柱子里藏着暗格(夜宸之前教她躲危险时说的,暗格里能容下一个人),第七根柱子后面有个通风口,能听到书房的动静——可此刻,这些熟悉的细节只让她心跳更快,每走一步都觉得地毯在吸她的脚,像要把她拖进深渊。她注意到第三根廊柱的暗格门缝里,没有积灰,说明最近有人打开过,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却被找手帕的急切压了下去。
书房的门果然虚掩着,留着一道指宽的缝,像在故意等她。苏清鸢的指尖碰上门板,梨木的冰凉顺着指尖往上传,让她打了个寒颤。门板上有个小小的凹痕,是她之前不小心撞的,当时夜宸还笑着摸了摸凹痕,说“以后小心点”——这个细节突然冒出来,让她心口一紧,赶紧晃了晃头,把杂念赶走。
轻轻推开门,月光顺着缝涌进去,先照亮的是书桌一角。墨水瓶倒在那里,深黑色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一块凝固的血,晕开的形状偏偏像一朵小小的兰花,和她母亲绣的兰花有七分像;旁边还压着一支狼毫笔,笔尖的墨还没干,在纸上拖出一道细长的墨痕,像一条小蛇。书桌的抽屉没关严,露出一点纸角,她扫了一眼,看到纸上有“阿鸢”两个字,是夜宸的字迹,苍劲里带着一点柔,她没敢细看,赶紧移开目光。
“手帕应该在桌角。”她小声嘀咕,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走到书桌前,她弯腰摸索,指尖扫过一本摊开的古籍,书页边缘泛黄,上面的吸血族文字她认得几个,是“血饲仪式”相关的,其中“配偶”两个字用朱砂标了出来;又摸到那支狼毫笔,笔杆的竹纹硌着指尖,是她之前看夜宸用过的那支,笔杆上还有个小小的牙印,是她上次练口诀时不小心咬的(当时她走神,夜宸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让她认真点)。
可摸了一圈,都没碰到那方淡蓝色的棉布。月光落在桌下,她蹲下来,才看到手帕落在书架的缝隙里,一半被《吸血族秘录》挡住,露出的边角上,三瓣白玉兰在月光下泛着淡蓝的光,像刚摘的花。她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棉布的柔软——那柔软里带着一点粗糙,是母亲缝补时留下的针脚——就听到书架后面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像木头摩擦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苏清鸢的心脏猛地一跳,掌心瞬间凝聚起红光,红光在月光下泛着灼热的亮,像一团小火球。她猛地转身,手臂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屏住了——以为是夜宸回来了,或是侍卫发现了她。可书架后面空无一人,只有一面暗墙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挂满的画像,像一堵铺满回忆的墙,每幅画都用银色的画框装着,擦得一尘不染。
月光从书房的窗户照进来,刚好落在最中间的那幅画上。画里的女孩穿着淡紫色的襦裙,是母亲亲手织的丝绸,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兰花纹,最下面那朵兰花少了一片花瓣(母亲当时绣到这里,突然咳嗽,漏了一针);她扎着双环髻,发间别着一支银质小簪,簪头是个小小的蝴蝶,是父亲送她的八岁生日礼物;手里举着一只蝴蝶风筝——风筝的翅膀是天蓝色的丝绸,上面绣着和手帕一样的白玉兰,连风筝线的弧度都画得清清楚楚,线的末端还系着一个小小的银铃(她记得那个银铃后来掉了,她哭了好久)。
女孩站在城主府的海棠树下,海棠花瓣落在她的肩头,有一片刚好落在她的发间,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眼尾还带着浅浅的笑纹——那是她八岁生日的样子!那天母亲在旁边笑着递风筝线,手指上还沾着面粉(早上刚做了桂花糕);父亲在不远处的石桌上煮茶,茶壶是宜兴的紫砂壶,壶嘴朝左,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甚至连天上的云,都画得像当时的形状——一朵像兔子的云,她当时还指着云跟父母说“兔子在飞”。
苏清鸢的呼吸瞬间停了,手里的手帕“啪”地掉在地上。她往前走了一步,指尖颤抖着伸向画像,指尖碰到画布时,能感觉到颜料的凹凸感——海棠花瓣的粉是用三层颜料叠的,最外层加了一点珍珠粉,在月光下泛着细闪;风筝的蓝里掺了一点银粉,像撒了碎钻。画得太像了,连她当时因为跑太快,裙摆沾了点泥土的痕迹(在裙摆右侧,像个小小的圆点),都被画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她的声音带着颤,像被冻住的风,“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只有我和父母知道……”
目光往旁边扫,第二幅画让她的心脏又紧了紧。画的是她觉醒吸血族力量那天:她蹲在狼族营地的帐篷里,膝盖上放着顾衍之送她的短刀——刀鞘上的狼纹刻得很深,刀柄的磨损处都画出来了(顾衍之说那是他父亲用过的刀);她的掌心泛着微弱的红光,眉头皱得紧紧的,眼底还带着害怕,连她当时咬着下唇的弧度,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下唇右侧有个小小的牙印,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画像下面用银色的颜料写着一行字,字体是夜宸常用的小篆:“阿鸢觉醒日,三月初七”——那是三个月前的日子,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她第一次凝聚出血刃,不小心划伤了手指,血滴在短刀上,顾衍之还帮她包扎了伤口,用的是一块淡绿色的布条(画里帐篷外的地上,就放着那块淡绿色布条,她之前都没注意)。
她继续往旁边走,一幅接一幅的画像,像一条拉得很长的时间线,铺满了整面暗墙。有她在狼族营地的河边洗头发的样子:头发散在水里,像黑色的绸带,水面映着她的侧脸,她手里还攥着一块皂角(是母亲留给她的,皂角上有个小小的裂纹);有她坐在帐篷里看父亲日记的样子:日记摊开在膝盖上,她眉头微蹙,嘴角抿得紧紧的,连日记上“夜宸来了”那几个字的墨迹深浅,都和她手里的日记一模一样(“来”字的最后一笔有点歪,是父亲当时笔没墨了);还有她靠在夜宸怀里看月亮的样子——月光洒在她的头发上,泛着淡金的光,夜宸的手轻轻环着她的腰,手指的姿势是她熟悉的(他总喜欢用指腹轻轻蹭她的腰腹,那里有个小小的胎记,画里都能看到一点淡红的痕迹),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风吹起的碎发贴在下巴上,连那缕碎发的长度(刚好到下巴尖),都画得丝毫不差。
这幅画下面的日期,是三天前的晚上——就是她第一次主动靠在夜宸怀里,撒娇问他“什么时候能学吸灵术”的那天。那天晚上的月光也是这样,洒在黑色玫瑰上,夜宸的呼吸落在她颈间,带着雪松香,她当时心跳得很快,连耳朵都红了,偷偷掐了他的腰一下(画里夜宸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她的小动作)……这些细节,他都记得,都画下来了。
苏清鸢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滴在画像的裙摆上,晕开一点湿痕。她伸手触摸画里夜宸的手,画布的冰凉却让她想起真实的触感——他的手总是凉的,却很稳,每次握着她的手教她练法力时,都很轻,怕弄疼她;有一次她练得太久,掌心发红,他还用自己的法力帮她揉,说“别太累了”。“他为什么会画这些?”一个念头在她心里疯长,像藤蔓缠紧了心脏,“他是不是一直在看着我?从八岁,到觉醒,到现在……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以为只有自己记得的事?”
目光落在最角落的一幅画上,那幅画被其他画像挡住了一半,边缘还沾着点灰尘,像是放了很久,画框的银色有点氧化,泛着淡黑。她伸手挪开旁边的画,指尖碰到画布时,灰尘簌簌往下掉,落在她的手背上,有点痒。画里的女孩穿着一身古代的襦裙,比她现在穿的更华丽,淡紫色的裙摆上绣着缠枝兰花,每一片花瓣都用金线勾了边,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她手里拿着一朵白色的兰花,花瓣上沾着一点露水,站在一棵老槐树下,槐树的树皮纹路清晰,枝头开着细碎的白花,有几片落在女孩的发间,和她上次在花园里头发上沾了玫瑰花瓣的样子,几乎重合。
女孩笑得眉眼弯弯,露出的小虎牙、眼尾的笑纹,和她现在的样子,长得一模一样!
画像下面用金色的颜料写着一行小字,因为年代久了,颜色有点暗,却依旧能看清:“阿鸢三百年前今日,赠我兰花”。
“三百年前?”苏清鸢的瞳孔猛地放大,指尖碰在“三百年前”这几个字上,金色颜料的冰凉让她瞬间清醒。三百年前?她怎么会有三百年前的画像?夜宸怎么会画三百年前的她?难道……三百年前,他们就认识?她想起父亲日记里提过一句“吸血族有长生者,能活千年”,当时她以为是传说,现在却觉得,夜宸就是那个长生者。
她想起夜宸之前总提到的“三百年前”,想起他手腕上那支和她玉佩质地一样的玉簪(玉簪头是兰花,和画里女孩手里的兰花一样),想起他知道父亲常去的福来楼(父亲说那是他祖父传下来的老店,只有熟人才知道),知道父亲想带她去塞北(那是父亲和母亲年轻时的约定,没跟外人说过),知道她喜欢的桂花糕要放三层糖(母亲做糕时的习惯,只有家人知道)、莲子羹要去莲心(她小时候怕苦,母亲每次都帮她去)……
所有之前被她当成“阴谋”的细节,此刻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里拼凑——他给她准备的淡紫色裙子,是三百年前画里女孩穿的款式;他给她戴的兰花簪,是三百年前画里女孩发间的样式;他教她的口诀,她后来在父亲的旧书里看到过,标注着“三百年前吸血族秘术”;甚至他喜欢的雪松香,画里老槐树旁就有一棵雪松,树皮纹路和城堡花园里的雪松一模一样……
这些都不是巧合,是他记得,是他故意的。一个让她不敢相信的答案浮出水面:夜宸不是杀父仇人,他可能……一直在等她,等了三百年。
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全是泪水,心里的恨意像被潮水冲刷,慢慢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疑惑和动摇——他对她的好,是不是都不是假的?他护着她,是不是真的想保护她,不是把她当工具?他咳血、示弱,是不是为了让她安心离开,避开长老会的危险?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摸到了怀里的父亲日记。日记的纸页已经被她揣得发皱,边缘卷了起来,里面夹着的一片海棠花瓣(她八岁时夹的,和画像里的海棠一样)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指尖碰到日记的最后一页,“夜宸来了”的字迹像一根毒刺,突然扎进她的心里。
父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瞬间浮现:他的胸口插着一把红色的刀(吸血族的血刃,刀身上有蝙蝠纹),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还攥着半块玉佩(和她手腕上的玉佩一样,碎口是新的);地上的血渍里,混着一点黑色的粉末(当时她以为是灰尘,现在想起林薇薇衣服上的蛇鳞粉,颜色很像)……这些画面像鞭子,抽打着她的动摇。
“不对!”她猛地摇头,用手背擦去眼泪,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红,“这肯定是他的阴谋!他画这些画像,就是为了让我心软,让我相信他,好再次控制我,夺取我体内的力量!父亲的死,他脱不了干系!林薇薇的地图、长老会的污蔑,说不定都是他故意安排的,让我以为他在护着我!”
她不能忘,不能因为几幅画就忘记杀父之仇。苏清鸢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帕,紧紧攥在手里,棉布的柔软被她捏得变了形,指节泛白,连母亲留下的那半片指甲都硌得她掌心发疼。她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尤其是那幅三百年前的,女孩的笑容像针一样扎她的眼睛,心脏疼得像要裂开,可她还是强迫自己转过身,脚步踉跄地往书房门口跑。
路过书桌时,她的衣角扫到了桌角的一个锦盒。锦盒是紫檀木的,上面雕着兰花纹,花纹的深处有个小小的“夜”字,是夜宸的名字;“啪”地掉在地上,盖子弹开,里面掉出一枚玉佩——和她手腕上的玉佩一模一样,都是暖白色的羊脂玉,上面刻着同样的血色纹路,纹路的末端有个小小的缺口,和她玉佩的缺口刚好能对上。
只是这枚玉佩的背面,用小篆刻着一个小小的“宸”字,笔画很深,像是刻了很久,刻痕里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粉末(是三百年前的血渍,夜宸一直没清理)。
苏清鸢的脚步猛地顿住,目光死死盯着那枚玉佩。手腕上的玉佩突然发烫,和地上的玉佩像是有呼应,热得她皮肤发麻,甚至能感觉到两股力量在相互吸引,发出微弱的“嗡”声。她的手抬了一半,想捡起那枚玉佩,指尖都快碰到玉面了——玉面的冰凉和她手腕的温热形成对比,像夜宸的手握着她的手——却又猛地缩回来。
她怕,怕捡起这枚玉佩,就真的会相信夜宸的话,就真的会放弃复仇;怕自己这么久的坚持,都成了笑话;怕父亲的死,真的和夜宸无关,那她这么久的恨,又算什么?
“不能捡。”她对自己说,声音带着颤,转身跑出了书房,像在逃离一个让她害怕的真相,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跑到门口时,她的肩膀撞到了门框,疼得她皱了皱眉,却没停下——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留下来。
沿着走廊往城门跑时,她路过挂着人类风景画的墙面。目光忍不住扫过那幅塞北草原图——画里的红衣女子牵着马,红衣是用南境的云锦做的,在风里飘着,像一团火;女子的发间别着一朵白色的兰花,和三百年前画像里的兰花一样;她牵着的马,马鬃上系着一块红绸,和她母亲遗物里的那块红绸(母亲说那是外婆的)一模一样。
母亲生前曾跟她说过,“你外婆年轻时,就喜欢穿这样的红衣,在草原上骑马,头发上总别着兰花”——画里的女子,和母亲描述的外婆,长得一模一样!
心脏又疼了,她不敢再看,加快脚步跑出城门,冲进松树林里。夜风裹着她的头发,跑过老槐树时,她靠在树干上,大口地喘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衣领里。这时她才发现,手里攥着的手帕不对——不是母亲那方淡蓝色的,是一方暗纹手帕,玄色的,上面绣着银色的蝙蝠纹,是夜宸常带在身上的那方。
她记得这方手帕,上次她因为父亲的日记哭时,夜宸就是用这方手帕帮她擦的眼泪,当时手帕上还沾着一点他身上的雪松香,现在她再闻,除了雪松香,还有一点淡淡的槐花蜜味——是她上次喝牛奶时,不小心沾在嘴角,夜宸用这方手帕擦的,她当时还笑他“手帕要脏了”。
“拿错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把帕子举起来,月光下的蝙蝠纹泛着淡银,像夜宸常服上的花纹。手腕上的玉佩还在发烫,她摸了摸,玉面的纹路像是在发光,可她还是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不懂三百年前的约定,不懂玉佩的呼应,不懂夜宸的隐忍。
“别想了,先去狼族找顾衍之。”她对自己说,攥紧那方错拿的手帕,朝着狼族营地的方向跑。可脚步却不像之前那样坚定,满墙的画像、三百年前的日期、刻着“宸”字的玉佩、夜宸的雪松香,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生了根,只等着一个真相,就能破土而出。她甚至忍不住想,顾衍之会不会知道什么?父亲的死,会不会真的和林薇薇有关?
而此时,吸血城堡的书房里,暗卫正站在夜宸面前,手里捧着那枚刻着“宸”字的玉佩,声音放得轻:“大人,苏姑娘走了,没拿玉佩,还拿错了您的手帕。她跑的时候,肩膀撞到了门框,应该没受伤。”
夜宸站在暗墙前,指尖轻轻拂过那幅被苏清鸢摸过的三百年前的画像,指尖能感觉到她眼泪的湿痕,眼底满是温柔和无奈。他弯腰捡起地上母亲那方淡蓝色的手帕,帕子上还留着一点松针的碎屑,他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按兰花纹对齐,放进紫檀木锦盒里,和那枚“宸”字玉佩放在一起——两枚玉佩放在一起,刚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形,血色纹路相互连接,像一条完整的线。
“没关系,”他轻声说,目光看向窗外的松树林,月光下的树林泛着淡银,“她会回来的,等她想通了,会回来找这方手帕,找真相。”他顿了顿,补充道,“让暗卫跟紧点,林薇薇肯定会对她动手,别让她受伤。”
“是,大人。”暗卫躬身退下,走到门口时,又被夜宸叫住,“对了,查一下林薇薇的动向,她刚才应该来过书房。”
暗卫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书房里只剩下月光和满墙的画像,夜宸拿起那幅被撕了一角的“靠在怀里看月亮”的画像——画像的右下角被撕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画布,是林薇薇刚才潜进来撕的(她的指甲上沾着蛇族特有的靛蓝色蔻丹,在画布上留下了一点淡蓝的痕迹)。
夜宸的指尖凝聚起一点淡红色的法力,轻轻拂过撕裂的边缘,试图修复,却只修复了一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他故意的,想留着这个痕迹,等苏清鸢回来时,告诉她林薇薇的所作所为。他看着画像里苏清鸢的笑脸,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林薇薇,你该付出代价了。”
而在松树林的另一处,林薇薇正攥着那片从画像上撕下来的布,布上还沾着颜料和她的蔻丹。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眼底满是猩红:“苏清鸢,你以为这些破画就能让夜宸对你不一样?你以为你是三百年前的那个女人?”她冷笑一声,把布塞进怀里,转身往长老会的方向走——她手里捏着一枚黑色的传讯符,是长老会给她的,上面写着“今夜三更,在长老会密室议事,商议杀顾衍之、围杀苏清鸢之事”。
“等我联合长老会杀了顾衍之,断了你的后路,再灭了你和夜宸,城主之位,只能是我的!”她咬着牙说,脚步飞快地消失在夜色里,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暗卫,正把她的一举一动都记在心里,准备回报给夜宸。
月光下,苏清鸢在往狼族跑,体内的法力偶尔和玉佩呼应,泛着淡红的光,帮她驱散了松树林的寒意;夜宸在书房里整理锦盒,指尖摩挲着玉佩,等着她回来;林薇薇在往长老会跑,心里满是夺权的野心。
那方错拿的手帕、拼合的玉佩、满墙的画像,像一条条无形的线,把三人的命运再次缠绕。一场关于三百年真相、杀父仇恨和隐忍深情的风暴,正在狼族营地和吸血城堡之间,悄悄酝酿——而苏清鸢不知道,她要找的顾衍之,此刻已经被长老会的人盯上,一场针对他的暗杀,正在狼族营地外等着她;夜宸也不知道,长老会已经联合了蛇族,准备在血饲仪式前,对他和苏清鸢下死手。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即将爆发的结局,而那枚拼合的玉佩,将是揭开所有真相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