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纤素枣

17、忐忑不安

　　距离和白栖言约定好去他家吃饭的日子越来越近，简逸心里的那根弦就绷得越来越紧。他趴在课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练习册的边角，眼前的数学公式晃来晃去，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一会儿是白栖言爸妈会是什么模样的猜测，一会儿是自己会不会说错话、做错事的担忧，就连课间江熠凑过来喊他去打球，他都摆摆手没了往日的兴致。

　　“又在琢磨周日去我家的事？”白栖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课桌，指腹还带着刚从外面进来的微凉，“这都魂不守舍三天了，再这样下去，还没去见家长，你先把自己熬垮了。”

　　简逸猛地抬起头，脸颊瞬间泛起一层薄红，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的小朋友，眼神都有些闪躲：“谁、谁琢磨了，我就是在想这道题……”说着还试图把练习册往白栖言面前推了推，可那道题的演算步骤空白一片，连题目都没圈画，破绽显而易见。

　　白栖言低笑一声，顺势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胳膊肘撑着桌面凑近他，压低了声音：“别装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不就是见个家长吗，又不是让你去闯龙潭虎穴。”

　　“那能一样吗？”简逸耷拉下肩膀，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那是你爸妈，是你最亲的人，我肯定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啊。万一他们觉得我不够好，或者觉得我……”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可那点顾虑却实实在在压在心底——他怕白栖言的父母察觉到两人不一般的关系，会对他有看法。

　　白栖言看着他眼底的忐忑，心里软成一片，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动作格外轻柔：“放心，我爸妈真的特别随和，不是那种难相处的人。我妈就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天天琢磨着做什么好吃的，我爸是中学的物理老师，话不多但人很温和。他们早就听我提过你，还总问我什么时候带你来家里吃饭呢。”

　　“真的？”简逸抬眼望他，眼里带着点不确定的光。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白栖言笑着点头，“而且我妈早就打听好了你爱吃的菜，说周日要给你露一手。”

　　这话让简逸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可新的纠结又冒了出来：“那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多没礼貌啊。要不我买点营养品？还是买点茶叶？”他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我不知道你爸妈喜欢什么，万一买错了怎么办？”

　　白栖言看着他一本正经纠结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你这小家伙，想的还挺多。真不用特意买那些贵的，我妈不爱吃那些补品，我爸也只喝家里常备的那种绿茶。你要是实在想带点东西，就买点新鲜水果就行，我妈天天念叨家里水果筐空了，说想吃点应季的。”

　　“那我知道了！”简逸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标准答案，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周五放学，白栖言果然没直接带他回家，而是绕了段路去了街角那家口碑极好的甜品店。玻璃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甜点，芒果班戟的奶油香气隔着玻璃都能闻到。白栖言熟门熟路地跟店员报了名字，没一会儿就拎着个小盒子出来，递到简逸手里：“给，你最爱的芒果班戟，特意让店员多加了芒果果肉，算是提前给你压压惊。”

　　简逸接过盒子，指尖碰到微凉的包装，心里暖烘烘的。他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咬下一口，香甜的奶油混着软糯的芒果在嘴里化开，甜而不腻的滋味瞬间抚平了心头的焦躁。他鼓着腮帮子看向白栖言，嘴角还沾了点奶油：“其实……有你在，我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白栖言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伸手替他擦去嘴角的奶油，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唇瓣，两人的呼吸都顿了顿，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白栖言先收回了手，耳根悄悄泛红，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赶紧吃，一会儿天要黑了，我送你回家。”

　　简逸也察觉到了刚才的小插曲，脸颊发烫，低下头小口啃着班戟，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周日一大早，简逸几乎是天刚亮就醒了。他翻出了衣柜里最整洁的一件白色衬衫，又找了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对着镜子反复比划了好几遍，总觉得哪里不够妥帖。他还特意找出了新的袜子，把鞋子也擦得锃亮，甚至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遍问好的语气，直到觉得自然了才罢休。

　　快到约定的时间，门铃响了，简逸小跑着去开门，就看到白栖言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袋水灵灵的草莓和橙子，身上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衬得整个人格外清爽。“我猜你肯定又在纠结带什么，就提前帮你备好了，省得你在家瞎琢磨。”白栖言晃了晃手里的水果袋，眼里带着笑意。

　　“谢谢你，栖言。”简逸心里涌上一阵暖流，接过水果袋，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我这身……会不会太随意了？”

　　“不会，这样正好，我爸妈就喜欢干净清爽的样子，太正式反而显得生分。”白栖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走吧，再晚我妈该催了。”

　　简逸点点头，换好鞋跟他出了门。两人并肩走在小区的路上，清晨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新，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可简逸的心还是忍不住悬着，连脚步都比平时拘谨了些。

　　白栖言家住在老城区的一栋居民楼里，没有电梯，需要爬三楼。走到楼梯口，简逸的手心都开始冒汗，脚步也慢了下来。白栖言察觉到他的紧张，停下脚步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别慌，有我呢，实在不行就躲我身后。”

　　简逸看着他眼里的笃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跟着他往上走。

　　刚走到三楼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浅粉色围裙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脸上挂着格外亲切的笑容，正是白栖言的妈妈。“小逸来啦，快进来，外面是不是挺热的？快进屋歇会儿。”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两人进门，目光落在简逸身上时，满是温和的打量，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不舒服。

　　“阿姨好。”简逸连忙问好，把手里的水果递了过去，声音因为紧张还有点发颤。

　　“这孩子，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坐。”白栖言妈妈接过水果，笑着嗔怪了一句，却还是把水果拎进了厨房，转身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镇的橘子汽水，塞到两人手里，“天热，先喝点凉的解解暑。”

　　简逸接过汽水，冰凉的瓶身让他发烫的手心舒服了些，他偷偷打量了一下屋子，客厅不算大，但收拾得格外干净整洁，沙发上铺着碎花的布套，茶几上摆着一盘洗好的葡萄，暖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下来，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温馨的烟火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白栖言的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抬起头，朝简逸温和地笑了笑：“来啦，小伙子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随便坐。”他的声音沉稳，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和白栖言有几分相像。

　　“叔叔好。”简逸规规矩矩地问好，在白栖言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坐姿都比平时端正了许多，手里的汽水瓶被他攥得紧紧的。

　　白栖言妈妈从厨房出来，挨着白栖言爸爸坐下，笑着开口：“栖言可总在家提起你，说你学习好，性格也好，还总帮他补英语，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果然是个精神的小伙子。”

　　“阿姨过奖了，我也经常请教栖言数学题，是他帮我更多。”简逸连忙摆手，脸颊又开始发烫，没想到白栖言在家会这么提起自己。

　　“你们俩互帮互助挺好的，现在的孩子能处得这么好不容易。”白栖言爸爸放下报纸，接过话头，“我听栖言说你理科也不差，就是偶尔有点粗心，以后多练练错题，肯定能更稳。”

　　没想到叔叔还知道自己的学习情况，简逸愣了一下，随即认真点头：“我会的，谢谢叔叔提醒。”

　　白栖言在一旁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偷偷勾了勾他的手指，眼里满是笑意。简逸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侧头瞪了他一眼，却没躲开他的触碰，心里的紧张又消散了几分。

　　几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学习聊到学校的趣事，再到平时的兴趣爱好，简逸渐渐放开了些，也能主动搭话了。白栖言妈妈还时不时给他递葡萄，让他别客气，客厅里的气氛越来越轻松。

　　没过多久，厨房就飘来了饭菜的香气，勾得人肚子咕咕叫。白栖言妈妈站起身：“开饭了，小逸，今天特意给你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你可得多吃点。”

　　简逸跟着他们走进餐厅，就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子菜，糖醋排骨色泽红亮，清蒸鲈鱼泛着诱人的光泽，还有翠绿的清炒时蔬、软糯的南瓜粥，每一道都看着格外有食欲。“阿姨，您太客气了，做了这么多菜。”简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客气什么，快坐快坐。”白栖言妈妈拉着他坐到餐桌旁，又给他盛了碗南瓜粥，“先喝点粥垫垫，一会儿再吃菜。”

　　吃饭的时候，白栖言妈妈几乎没停过给简逸夹菜，一会儿夹块糖醋排骨，一会儿夹块鱼肉，还特意把鱼刺挑干净了再递过来：“小逸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有营养的，这排骨是我炖了两个小时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谢谢阿姨，特别好吃。”简逸嘴里塞得满满的，碗里的菜很快就堆成了小山，心里暖烘烘的，像是在家里吃饭一样自在。

　　白栖言也没闲着，他坐在简逸旁边，眼睛一直留意着简逸的动作，看到简逸碗里的葱姜，不动声色地就帮他挑了出来，又把自己盘子里的虾剥好壳放到他碗里，动作自然又默契，一点都没刻意避讳。

　　白栖言的爸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相视一笑，眼底都带着了然的笑意，却谁都没点破，只是继续给两人夹菜，气氛格外融洽。

　　吃到一半，白栖言妈妈突然开口：“小逸，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吧？平时你爸妈工作忙不忙啊？”

　　“嗯，就我一个，我爸妈都是普通上班族，周末有时候会加班。”简逸老实回答。

　　“那你平时吃饭怎么办？总吃外卖可不行，没营养还不健康。”白栖言妈妈皱了皱眉，随即又笑了，“以后要是不嫌弃，就常来阿姨家吃饭，阿姨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这话让简逸心里一热，眼眶都有些发酸，他用力点头：“谢谢阿姨。”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白栖言妈妈随口说了一句，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白栖言的爸爸也看了她一眼，不过两人都没再多说，简逸的心跳却漏了一拍，悄悄看了白栖言一眼，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里面满是温柔的笑意。

　　午饭吃得格外舒心，简逸的肚子都圆了一圈。饭后，白栖言妈妈收拾碗筷，简逸想过去帮忙，却被她推了回来：“你是客人，坐着就行，让栖言来帮忙。”

　　白栖言果然乖乖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递了一块给简逸：“解解腻。”

　　简逸咬了口西瓜，清甜的汁水在嘴里化开，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下午，白栖言带着简逸去了他的房间。推开门，简逸就看到了一个和想象中差不多的房间，书桌靠着窗户，上面摆着一摞摞的复习资料，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错题本，显然是两人一起用的。墙上贴着几张篮球明星的海报，床头还放着一个有些旧的篮球，整个房间干净又整洁，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我爸妈是不是挺好相处的？”白栖言关上门，从身后轻轻抱住了简逸，下巴抵在他的颈窝，声音带着点慵懒的鼻音。

　　“嗯，特别好，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简逸转过身，回抱住他，鼻尖蹭着他的肩膀，“还好有你，不然我今天肯定要紧张得说不出话。”

　　“我说过有我在的。”白栖言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温热的呼吸洒在简逸脸上，“我妈刚才还偷偷拉着我问，说你是不是我特别重要的人，还说看你这孩子踏实，让我以后多照顾你。”

　　“那你怎么说的？”简逸抬头看他，心跳有些快。

　　白栖言的目光格外认真，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你不是我特别重要的人，是我最重要的人，以后我还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简逸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看着白栖言眼底的深情，再也忍不住，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带着西瓜的清甜，却又格外坚定，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

　　白栖言愣了一下，随即加深了这个吻，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生怕他跑掉。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温柔的光斑，将两人的身影紧紧裹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额头抵着额头，大口喘着气。简逸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透着粉色，却还是勇敢地看着白栖言的眼睛：“我也是，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白栖言笑了，低头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声音沙哑却温柔：“以后，我会让他们光明正大地知道，你是我喜欢的人。”

　　简逸重重地点头，心里的所有忐忑和不安，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幸福和安心。

　　两人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衣服出去。客厅里，白栖言的爸妈正在看电视，看到两人出来，也没多问，只是笑着招呼他们一起看。简逸坐在沙发上，靠着白栖言，心里踏实极了，偶尔和长辈搭句话，气氛依旧轻松又温馨。

　　夕阳西下的时候，简逸起身准备回家。白栖言妈妈早就准备好了一大袋零食，里面有简逸爱吃的薯片、饼干，还有几包芒果干，硬要塞到他手里：“拿着路上吃，以后周末没事就来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阿姨，我下次一定来。”简逸接过零食，心里满是暖意，郑重地答应着。

　　白栖言爸爸也开口：“路上注意安全，学习别太累，要劳逸结合。”

　　“谢谢叔叔。”简逸鞠躬道谢，跟着白栖言出了门。

　　走到楼下，白栖言推着单车，让简逸坐上车后座。晚风拂过，带着夏末特有的凉爽，吹散了白日的燥热。简逸把脸贴在白栖言的背上，手里的零食袋还带着余温，他轻声说：“今天真的很开心，我从来没这么放松过。”

　　白栖言腾出一只手，握住他环在腰间的手腕，指尖相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却格外清晰地传进简逸耳朵里：“我也是，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日子，我会带你见所有我在乎的人，会一直陪着你的。

作者有话说

　　灵感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