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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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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廖寒是有点慌张地离开酒吧的,虽然他竭力忍着。
他之前怀疑是温然对计萸升下手,只是觉得温然不接受自己的男朋友,那么大不了他们以后远离温然。
可是怎么又会牵扯到计萸升的家庭呢。
廖寒听计萸升说过,那是在他们恋爱以后。
计萸升小时候是跟父母一起住在吾宁市的,家里也开过公司,后来他父母在国外出了车祸,还在上小学的计萸升被爷爷带回了山阳市抚养长大。
那时候的计萸升,是在爷爷的陪伴下一点一点走出父母离世的阴霾,一点一点开朗起来的,这才有了后来廖寒认识的那个阳光明亮的计萸升。
廖寒喜欢计萸升,一直把计萸升当成照亮自己的那片光。
可是廖寒回想起来,在计萸升云淡风轻讲述过往的语句里,藏着多少心酸和难过。
那么小的孩子,突然之间失去父母,失去美满的家庭,还忍着不敢在年迈的爷爷面前过度伤心。
爷孙俩在后来的日子里花了多少心力才慢慢走出来,那时候的计萸升从无忧无虑的孩子变得内向沉闷,又在爷爷的开导和指引下,再慢慢变得开朗,学着去交朋友,去在陌生的环境里成长,再以一颗善良包容的心去感染别人。
廖寒想想就心疼。
他着急忙慌地奔回家,那个他刚租的房子,计萸升仅仅来过一趟,可是他珍重地把钥匙给了计萸升,他说过自己会在这里等计萸升早点回来,他潜意识就把这间屋子当成了家,他和计萸升的家。
廖寒恨不得现在就奔去山阳市,把计萸升接回来。
他为什么要那么大度呢,他知道计萸升和爷爷相依为命,知道爷爷对计萸升有多重要,所以他一刻也没有隐瞒爷爷,提前一天就告诉爷爷计萸升会出来,而自己会在第一时间送计萸升回去和爷爷团聚。
不管他自己有多少汹涌要命的思念,他都不能自私地留下计萸升。
可是,不管怎么样,明天他一定要去把计萸升带回来,自私就自私吧,他们之间没有隐瞒,他会全部告诉计萸升,他们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走下去的。
至于那些他还不知道的事,不管牵扯到什么,都不会影响他们之间感情的,廖寒相信自己,也相信计萸升。
电梯不解人意,还在缓缓上升。
刚出电梯门,廖寒听到一阵钥匙磕碰门锁的声音,脚步都愣了一下。
当时廖寒租房子的时候,没有把锁换成指纹的,仍然是这种用钥匙绕着锁芯转来转去的锁。
只是因为当时他想着把钥匙交给计萸升,也是一种仪式,就像是把自己对家的依赖郑重地化为一片钥匙交到计萸升手上,虽然那天还是有点仓促。
他住的这个地方,一梯三户,另外两户门上是密码锁,都不带钥匙的,所以这钥匙转锁芯的声音……
廖寒有点不敢相信,脚下又不听使唤似的,急惶惶往门口奔。
其实也就两三步,只是出了电梯要拐个弯。
他住的2103,门微敞着,计萸升弯腰在门口提了两个袋子,再一手去拖行李箱。
廖寒傻傻怔住,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刚刚一直在心里纠结着明天要去把人接回来,可是突然之间计萸升就站在家门口,在他的面前。
好多好多想说的话突然堵住了,他愣愣站着。
直到计萸升回头感觉到了廖寒的存在,计萸升也一愣,但是立马笑了。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一直没接。”
廖寒反应过来,去掏手机:“之前静音了……”
手机半天没拿出来,廖寒还傻傻看着计萸升,一脸不可置信。
算是久别吧,都分开那么久了,心底的思念被死死压制着。
廖寒沉默着伸手去拉计萸升的行李箱,又接过计萸升手上的袋子。
计萸升就先进了门,廖寒把行李箱拖到主卧,放下袋子。
计萸升跟着走过来,也没开口,大概看出来廖寒状态不是很好。
廖寒一语不发看着计萸升,走近一点抱住他。
把人圈在怀里实实在在抱住了,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真的回来了啊。
廖寒手上越箍越紧,把头埋在计萸升肩膀里,好像不抓紧点计萸升又会跑掉。
良久,他终于说话了,闷闷地声音:“你回来了。”
计萸升心里生出愧疚和心疼来,自己被抓疼了也不吭声,轻轻拍着廖寒的背,又很轻很坚定的说:“我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你。”
廖寒给的回应是更用力的抱着计萸升。
好久廖寒终于松开了一点,计萸升有很多话想说,却仿佛找不到开口的由头,不管从哪一端开口都碰到廖寒的伤口。
廖寒委屈:“我打算明天去找你的。”
计萸升:“对不起啊,我怕爷爷伤心就多呆了几天,我答应你早点回来的,对不起。”
廖寒伸手堵他嘴:“不许跟我说对不起。”他心里实在难受,计萸升是因为他才被温然害了,要说对不起也该是他说,他犹豫着要现在跟计萸升说清楚吗。
不合时宜的,计萸升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人都是一愣,不待反应,廖寒的肚子也咕咕叫了。
这下两人相视笑了。
计萸升:“我是想早点回来的,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晚了……”
廖寒:“我是在加班,很想你,又一路想着明天去把你抢回来吧,忘了吃饭……”
廖寒心想,现在不急吧,吃完饭再跟他说。
说是要吃饭,廖寒抱着人还不松手,又说:“楼下有挺多餐厅的,我上次看中一家粤菜,好像还不错。”
他委委屈屈孤孤单单:“一个人不想去吃。”
计萸升蹭了一下他低下的额头:“以后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廖寒不撒手:“嗯。”
计萸升偏头环顾一下这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卧室,一扯嘴角笑:“你不像是天天会收拾的人啊,打扫得这样干净是不是……”
廖寒继续委屈:“因为我没住这儿,我睡在隔壁的书房。”
本来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廖寒把次卧改成了书房。
计萸升硬生生卡壳,他眨了下眼,有点迟钝的问:“啊,为什么?”
廖寒仍旧圈着计萸升,看着他眼睛:“因为主人没回来,卧室没等到主人。”
计萸升愣了一下,他早就觉得廖寒的状态不太对,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自己也一肚子难过。
于是他不说了,本来两人就抱在一起很近的距离,他稍稍主动一点靠近一点,亲上了廖寒。
只是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吻,只是轻轻碰下唇角的吻。
廖寒显然不够满意,撅着嘴等着,眼睁睁看着计萸升。
计萸升只好再亲一下,再亲一下,直到两人的肚子又开始咕咕抗议,才终于牵着手下楼去吃饭。
还好这个时间都过了晚餐高峰期,两人没排队就吃到了饭。
廖寒觉得自己有点无耻。
他故意在计萸升面前表现得委屈,虽然以前他也经常这么干,但以前那是逗计萸升,可是现在,自己再装委屈样,分明是博同情,明明计萸升才是受委屈的那个,明明计萸升眼里已经很心疼他了。
廖寒心情不好,计萸升看出来了,但是他离开了好几个月,不知道廖寒有多辛苦才让自己出来,刚出来就回去陪爷爷了,又把廖寒一个人丢下。
计萸升觉得自己倒无所谓,但是他心疼廖寒,他又不能直说,看着廖寒的时候还总是微笑。
两人心里都难受。
菜也没能吃出来多少味道,倒是强行给对方夹菜了。
吃完饭出来,计萸升想,我应该现在跟他聊聊吗。
廖寒想,现在告诉他吗。
两人沉默牵着手往回走,虽然是晚上,也有很多行人看向他们紧扣的手,两人都没理。
一路沉默着居然就走回了家。
计萸升想起来,问廖寒:“这里离你公司好像挺远了吧,为什么住这啊?”
不管是为什么住这,还是你公司,反正这些话题他们避不开的,还不如先打破沉默,一点一点来吧。
说到这个,廖寒倒是想起来了,自己给计萸升都安排好工作了,只是那会他还以为温然只是不喜欢计萸升这个人,没想到还能牵扯到计萸升的家庭,还有廖礼唯为什么又要参与进来呢。
廖寒一时有点晃神,计萸升本来只是想扯个话题打破两人间的沉默,见廖寒没回答,便转身打算去接杯水。
廖寒发现自己牵着的手一松,回过神来,急慌慌去扯计萸升衣袖:“别走!”
计萸升被扯得倒退半步,对上廖寒急切的神色,有点懵:“我去接水,怎么了?”
廖寒讪讪松手:“哦,那你去吧。”
计萸升顿了一下,回过身抱了廖寒一下:“我去给你接杯水,我不走。”
廖寒闷声:“嗯。”
饮水机挂在客厅另一头,计萸升端着杯子过来递给廖寒。
廖寒不接,低头就着计萸升的手猛喝一口。
计萸升控制手上的力度,待他喝完放下杯子,面对廖寒抱住了他:“我不走,不会离开你。”
“我们聊聊好吗?”
廖寒点头,伸手把人捆住:“我说吧。”
计萸升便看着他。
廖寒:“搬到这里来是因为,我想让你在这里工作。”
廖寒看着计萸升的脸色,才说:“我有个朋友的朋友,自己开了家小公司,大概只有二三十个人,是做程序开发的,我,自作主张跟他们说好了。”
计萸升:“你在担心什么。”
廖寒:“你可以先去试试。”
计萸升:“你怕我没找到工作,怕我闲下来多想,又怕我不愿意去,是吧。”
廖寒:“之前没拿到你的毕业证,所以怕你不好找工作……”
计萸升:“嗯?之前?没拿到我的毕业证?”
廖寒愣了一下,松开计萸升,又牵着他手去卧室。
卧室的大衣柜中间有个抽屉,廖寒拉开抽屉,又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两个红色两个蓝色的硬皮壳子。
打开其中一份,是计萸升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学校公章和校长签名明晃晃印着,如假包换。
计萸升一时没反应过来:“这……”
他怔怔看着毕业证,当时学校开除他的事还在眼前,计萸升说不出话,不知道廖寒怎么办到的。
廖寒转身放下证书,又回过来抱着计萸升,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说清楚吧:
“是我爸拿到的。”
廖寒抱着计萸升,磕磕绊绊说了大概,确实是温然对计萸升下手的,后来廖礼唯知道后又在背后帮忙。
他打算全部告诉计萸升的,可是话说到一半,又留下那个猜测。
也许温然的陷害,廖礼唯插手,都跟计萸升的家庭有关。
但是,这又没证据,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他还没来得及去问廖礼唯,也许不一定能问到,留下这个猜测,还是先不说吧,毕竟,计萸升现在就只剩下爷爷了。
廖寒闷闷地说:“小萸,我让你受委屈了。”
计萸升伸手去捂廖寒的嘴:“不要这么说。”
计萸升一时也很难接受,温然吗?那个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温然,对自己微笑可亲的温然,背后却因为自己和廖寒在一起,所以利用这种事陷害自己?
然后廖礼唯知道是自己夫人下手后,就偷偷帮自己?
计萸升知道自己这次能出来,是廖寒和那个方律师走了门路的,表面功夫做到了,背地里其实是有些不可说的路子。
自己眼下也还背着这个锅。
可是……
廖寒的脸就在眼前,他什么都不隐瞒,甚至把他妈妈这种卑劣行径都告诉了自己。
计萸升想说自己不在乎,可是他又开不了口,他在学生时代即将跨入社会的那段美好时光里,突然掉进了这么大一个陷阱,他被拘留了几个月,他被学校出声明开除,他……
可是廖寒呢,廖寒从小锦衣玉食,从来没受过委屈,从来没看过别人脸色行事,为了自己到处低声下气求人,而自己因为背着这种锅,廖寒脸上也不知道被别人轻视了多少次,让廖寒去求人已经很难堪了,计萸升因为自己在看守所受了不少照顾,也就听过当初廖寒跪了一夜去求廖礼唯,后来那一周廖寒都没来看自己,计萸升不说,可是心里已经疼得要死了,比自己受委屈难过多了。
廖寒把一切都告诉自己,等待自己给他下审判吗?
凭什么?
计萸升艰难开口:“廖寒……”
“小萸”,廖寒急切打断,从他说完起,两人好像都沉默了很长时间,虽然还抱在一起,可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廖寒很慌,急急开口,“小萸,我妈,我不会再让她碰到你,我不要你原谅她,但是你再也不要见到她,我,我……”
我了半天,廖寒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手上又更抱紧了。
计萸升心疼,一时顾不得许多,便给了承诺:“我不会离开你,我说了,以后都不会跟你分开。”
廖寒脸色稍微轻松了一点,不那么绷着:“我们以后离开这里吧,你想去哪都行,我会跟我爸妈都说清楚的,再也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计萸升心里叹了口气:“廖寒,我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你的妈妈和这件事……”
廖寒:“我知道,你不需要接受她,也不需要原谅她,不要……”
计萸升:“廖寒,但是,你还是不要怪你的父母吧。”
廖寒怔怔看着计萸升。
计萸升:“我们之间,不要互相背包袱,好不好?他们是你的家人,我可以不喜欢你的妈妈,但是你不要恨她,她是你的妈妈。”
计萸升:“我们在一起,你已经做出选择了,我知道我们在一起这件事已经伤害到了你的父母,既然这样,就算扯平了吧。”
计萸升说得轻松,廖寒知道他这都是为了自己。
既然他们不能分开,不管怎么样,这个天大的委屈总是计萸升承受了。
他心里难过,也只能紧紧拥抱住计萸升:“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能为了我,勉强你自己去面对我的家人,反正,我不会让你再见他们了。”
计萸升推开一点廖寒的拥抱,两人面对面站着,看着彼此的眼睛。
计萸升眼里冒出一点调皮:“那我们算是互相承诺了,要签个协议吗?”
廖寒被逗了,轻轻在计萸升眼睛上吻了一下:“我盖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