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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母亲的教导 ...

  •   永乾殿上,一群宫女太监们正步履匆匆地布置着宫内的陈设,洒扫擦拭忙中有序,准备迎接晚上的宫宴。

      安阳郡主回京不过半月,先在九州楼出手伤了曹绪德,后与一位男官伎在酒席之上举止亲密,面见皇帝后,又入了国子监的广文院听学,一时间风头无两,盛京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位不同寻常的天降圣女之后。

      今晚便是安阳郡主的回宫宴,邀的人不多,都是皇帝面前的熟人,特许携带家眷。

      曹绮梦申时便开始梳洗打扮,这几日在广文院里,她和安阳郡主也有了些交集,愈发对这个山野女子生出好奇来。

      让她奇怪的是,这位女子对她好似也有些异于旁人的关切。

      曹绮梦皱起眉头,一边梳头一边回想起听学时与她见面的情形。

      那天与往常一样,曹绮梦早早就坐到了自己的书案之前温习昨日的功课。一同听学的世家子弟们陆续进了学堂,曹绮梦也没留意,依旧低头默读。待到她终于从书册中回过神来,才觉出气氛有些不对。

      曹绮梦环顾一周,发现自己的右后方多了一张书案,歪歪斜斜倚着的那女子,正是前些日子早膳时闯入自家的安阳郡主。

      那女子不知何时进的学堂,一袭淡青色长裙,撅着嘴夹住笔杆,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扶着本书,像是还没睡醒似的,懒洋洋地靠着。

      察觉到曹绮梦看向自己,泓澈坐直了身子,拿下毛笔冲她笑了笑,眨眨眼问道:“姐姐,昨日讲的什么功课?”

      曹绮梦没料到她会同自己搭话,顿了顿答道:“见过安阳郡主。昨儿讲的是论语,为政。”

      泓澈嗤笑一声,“私塾小儿都能背熟了的论语,怎得你们广文院还在学。”

      “背熟与读懂,怎可相提并论。”曹绮梦冷冷正色道,“垂髫不知其中深意,不过鹦鹉学舌罢了。”

      “别生气,梦姐姐,我信口胡诌的,”泓澈嘻嘻笑道,“我还不如那学舌的小孩儿,我连背都不会背。”

      曹绮梦歪头,“郡主,我姓曹。”

      泓澈哑然失笑,“我知道,曹绮梦。只是我觉得,梦姐姐好听些。”

      “悉听尊便。”

      “梦姐姐,”曹绮梦不愿再与她纠缠,可刚转过身去,泓澈又在她身后唤道,“梦姐姐,这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该作何解呀?”

      “安阳郡主,你妹妹周若瑾才思敏捷,若有不解之处,尽可去问她。”曹绮梦淡然回道。

      “她嫌我笨不乐意与我说话。”泓澈张口就来,“梦姐姐,你总不会也嫌弃我吧。”

      曹绮梦瞟了一眼窗边的周若瑾,她正端坐着面无表情地翻看着书卷。

      因着与她的交集不多,曹绮梦也不知泓澈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即便知道她在信口开河,曹绮梦也不好推辞,于是眼珠一转,解释道:“这句正是说郡主和周姑娘呢,关系亲密便无礼,疏远则生怨。”

      “关系亲密,为何会觉得无礼?”泓澈疑惑,“若果真是莫逆之交,礼节又算得了什么呢。”

      “郡主慎言。”曹绮梦瞟了她一眼,“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也。”

      泓澈不以为然,又直言问道:“那梦姐姐以为,孔夫子为何会将‘女子’与‘小人’同列?”

      “圣人之说,不敢妄议先贤。”

      “圣人而已,便是神明,所言所行也不该奉为圭臬罢。”

      曹绮梦惊诧地看向她,泓澈还要说些什么,可司业恰好走进屋里来,她遂收了声,紧闭双唇挑起眉毛示意曹绮梦。

      曹绮梦转头见到司业,撇撇嘴坐正了身子。

      不只是第一天,曹绮梦梳罢了头发,开始涂抹胭脂,之后连着几日,安阳郡主总会时常叫她,问她功课。

      可奇怪的是,也只是问她功课。

      母亲梁晋惠得知安阳郡主的存在之后,又气又怒,当下便去找了曹衍对峙,回来后依旧怒气汹汹,好几日食不甘味。

      “母亲,李云潇被叔父取了性命,算是为父亲报了仇,至于她的女儿,”曹绮梦端来去火的汤药,安慰梁晋惠道,“母亲,女儿如今活得好好的,母亲别急坏了身子。”

      梁晋惠一拍桌子,“曹绮梦!我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母亲要是普通人家倒也罢了,可我是大梁的郡主,我眼睁睁看着大梁皇室一个个倒下,偏偏留我一人……”

      “母亲,”曹绮梦连忙上前抓住梁晋惠的手,“母亲,隔墙有耳,母亲消消气。”

      梁晋惠抓起药碗一饮而尽,发狠地咬了咬嘴唇,低声恨恨道:“我夫君杀了他们的太子,神勇无双,死在她李云潇的手里,也算值得。最可恨的就是你那叔父,通敌卖国……”

      “求您了,”曹绮梦握紧梁晋惠的手,几乎是哭着恳求着,“母亲,您别再说了,这是在叔父家里,母亲千万收着些。”

      梁晋惠浑身发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半晌,她才松开攥紧的拳头,“罢了,这笔帐,等日后再算。”

      曹绮梦蹲了下去,伏在梁晋惠的膝头哭了出来。

      从小到大,她无时无刻不被自己的母亲教导着,要报仇,要痛恨,为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报仇,也要为自己刚出生不久就覆灭了的王朝报仇。

      曹绮梦就这么懵懵懂懂地长大,被仇恨浇灌,与恶意缠绕,没人问过她的意愿,母亲强硬地将这个重担放在了她的肩上。

      纵然她心中踌躇,可母亲已然疯魔,曹绮梦也只能顺着母亲的心意,茫然地走下去。

      曹绮梦曾几次在九州楼暗处盯着安阳郡主的一举一动,可并未发现什么蹊跷。在学堂被搭话时,曹绮梦警惕着她问出的所有问题,却也总是虚惊一场,安阳郡主从未提及任何前尘往事,好像只是一个勤学好问的普通郡主。

      曹绮梦打扮停当,刚欲出门,梁晋惠便推门进了来。

      “母亲,您来了。”曹绮梦连忙施礼。

      宫中酒筵,梁晋惠向来是不去的,曹绮梦心里嘀咕,不知母亲又有何事。

      曹绮梦接过梁晋惠伸过来的手,扶着她坐到圆桌旁的凳子上。

      梁晋惠从袖子里摸出一包药粉,放进曹绮梦的手中,神色淡然,“这个,找机会放到安阳郡主的酒里。”

      曹绮梦愣住,待反应过来,带着哭腔道:“母亲,一定要如此做吗。”

      “放心,”梁晋惠依旧面无波澜,“不会毒死,只是生一场病。”

      “母亲,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不要被人落了把柄。”曹绮梦自知无法推脱,只能尽力帮着算计。

      “放心吧,验不出来,也查不出源头。”梁晋惠说罢,便站起身来,“这些年教你的,也该派上用场了。要不了性命,别慌张。”

      “是,母亲。”

      曹绮梦送母亲出了门,无可奈何地把药粉塞进腰带里,刚一放好,又想起每次进宫门时都会搜身,藏在这里一定会被嬷嬷摸到。

      曹绮梦叹了口气,走到梳妆台旁边,从首饰盒的深处摸出一根发簪。

      这发簪经过她的改造,尖端处镂空了一小段,曹绮梦用指甲扫了一些药粉进去,又打开和发簪放在一起的小盒子,从中挑了一小块冰糖堵住。

      确认妥帖后,曹绮梦对着镜子将发簪小心地戴好。

      这是曹绮梦自己想出的法子,银质的发簪在试毒时,封口的冰糖融化,药粉也就随之进到了吃食之中,试毒之物摇身变成了下毒之物。

      曹绮梦从未和母亲说过自己这法子,她不想助纣为虐,不想看京城的官员们遭遇厄运,百姓们人心惶惶。

      梁晋惠教授了曹绮梦怨恨,却没教会她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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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哈喽大家好,我是本文的作者盈盈大笑。这是我第一次写长篇,从22年底开始构思断断续续写到了25年8月。发文前我修了一次文,现在每天的章节发表之前我也会再过一遍,尽力减少因为时间跨度大而产生的bug。前面的章节写得比较稚嫩,个人感觉后面会流畅很多,大家可以点点收藏往后看看。我还在审签中,不知道能不能签约成功,不过我决定本文会全文免费,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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