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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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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说!看是你们家的事丢人,还是我们家的!”陈金宝不甘示弱抓住席栖乌发,用力一拉,席栖被他拖着滚下来,像摊水一样倒在地上。
头皮像被揭过一样,火辣辣地烫,他疼得不敢出声,咬着牙硬是把痛憋回肚子里,“陈金宝?你敢打我?!我是你表哥!”
一时他又捞不到能用的道具,能使的工具,只好心一狠,竟把农村的招数用到这来——他将鞋一脱,往这陈金宝方向使劲一甩,鞋子从众人头上飞过去。
谁来都要避,更不用说这群自视清高的贵族子弟,一个个后撤半步,眼睁睁看着席栖的鞋迎着烈阳,哗啦啦朝着前方泼过去,好巧不巧,迎面对上一个人的脸。
啪嗒一声。
鞋从来人的面上滑下来了。
空气先静了一秒,而后有人在问,“砸到谁了?”
“看徽章啊,贫困生是红铜的,越往上走分别是银、金,这明显是金的,看季少愿不愿意捞这一把,不过我看怕是凶多吉少。”
席栖浑身直冒冷汗,一听这些话更是止不住抖,只恨方才自己情绪激动竟酿了大祸,转头一看,他舅舅一家竟见情势不妙,滴溜溜全跑走了,徒留他一人立在人群中,赤着一只脚。
他忍不住观望四周,这一看才发现人群里,所有他所熟悉的人脸都在望着他,影影绰绰得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现实。
无论是女仆咖啡馆遇到的同事田小柔也好,在昨天遇上的裴娜和方言舟也罢,都在默默看着。
看着戴着金色徽章的男人缓缓向他走来。
男人低下头,一头乌黑发丝懒洋洋搭在额前,高挺的鼻梁上明显多出道热烈的,艳红的鞋印子,“玩什么呢?”
席栖呆了半响,才恍恍惚惚抬眼看男人,刚好对上一双黑眼,坏坏地莹着光,“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柔声道:“难不成是有意的?”
吓得席栖一句话都不敢出,他心惊胆战望着面前的男人,对方符合他对纨绔子弟所有的刻板印象,人高马大,骄傲肆意,又颇为注重脸面。
今天他又好巧不巧将鞋丢到对方的脸上,怕是皮都要被剥下来。
他睁大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男人却低声凑到他耳边,迎过来的气息简直就是要了席栖的命,“你应该庆幸你有一张好脸蛋,不然。”
“我当场要你好看。”
男人对席栖的恶意明晃晃一敞,席栖到底是入世未深,表情都写在脸上,面色一白,原是浓浓的生气神色,一听就烟消云散,只留苍白如瓷的肤肉。
再掺上染病沾的憔悴,一整个像要被风吹走似的。
有人在旁边起哄,“越少,人家刚刚跟家里人正吵架吵得好好的,不小心扔到你了!”
男人闻言轻笑了下,“吵什么值得扔鞋的,这么激烈?”
话看似是在问他人的,目光却直直锁着席栖不放,“扔鞋子的时候,也不看一下,说扔就扔的,眼睛瞎了吗?”
席栖的睫毛颤了颤,风打得他措手不及,一股股朝他身上漫,他避之不及,只能受着忍着,眼眶里裹着米粒似的泪,欲坠不坠的,像颗破碎的水钻,凝在眼睑上。
田小柔在旁,见席栖吓得愣怔在原地,心有不忍说道:“越少,他平日里鲜少出门,不懂规矩冲撞了您,今天你要怎么罚他都是应该的,但今天人多眼杂的,还是私下了了就好。”
男人淡淡一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替他赔罪上了?又不是你被鞋砸到,当然没事了。”
紧接着倾身往前探,一张浓颜戾气地对着席栖笑:“现在我教你长眼睛,教你怎么扔鞋,去捡起来,拿给我。”
“你要做什么?”席栖没按他的话行事,眼下的红痣在面上却烧得慌,像是血溅上去似的:“我都说了对不起了。”
男人扬眉,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从上至下将席栖打量一遍,满满恶意拦不住,泄出来,惹得席栖更为焦躁不安,他本就高烧未褪,现在这下,只觉得全世界都在动。
他稳住身子,一面想着要不就先照做,等拿到鞋了,直接学着他舅舅那样跑,可跑的一时能跑的一世吗?
更何况他有一堆债等着他还,还有梁靖川虎视眈眈盯着他,这下又来了个什么越少,只怕往后日子更不得安宁。
眼前晕眩感越发的强,世界翻来覆去,席栖眼皮一动,竟克制不住要昏过去,倒还是强撑着身子,强忍着让那块凝在眼睛上的泪不掉下来,干涩的唇上下一张。
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话就说出来了,“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要你给我扔回去?说了对不起就是对不起,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故意的,你听不懂人话吗?”
说完他就一下子后悔,可面颊被晒得滚烫,艳艳地糊在他脸上,他哪里有心气再去观察男人脸色,哪里还有再纠结往后的事,他一心要回宿舍休息,一心要睡过去。
于是他的脚一迈就要将鞋套进去,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周围人都在静静地瞧他,就连凶神恶煞的男人也都在盯着他穿着一双鞋。
这多好笑一件事,平常看不起他,总认为他会偷鸡摸狗的有钱人们,竟然会一个个眼都不眨的看他穿一双二十块钱的帆布鞋。
席栖心底冷笑,目光落到地上,好不容易含进去,好不容易白腻的脚踝困在鞋跟子不放了,他起身就要走,也不管身后人的面色,更不管这周遭一切。
但路过男人身旁时。
一言不发的男人却想都没想就捆住他的手腕,痛得席栖骨肉生疼,一下子恢复神志,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去扭动腕部,可风吹得更大了,吹得他那件不合身的外套胡乱扑腾,他一时没用上力来。
竟整个人倒过去,吊在男人身上,像只吊死鬼,男人就是他的绳索,紧紧吃着他不放。
这时他听到后方传来一道熟悉的,温柔的声音,“越宵,人家的家务事而已,你这么介怀做什么?”
那个被喊作越宵的男人扯住席栖力道重了些,他咬着牙冷笑,“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事算了?季少,他可是朝我脸上扔鞋,你方才可一直看着呢,就这么算了?”
季少?
席栖的冷汗一点点沿着腰往下流,洇湿白外套,透出里面仅剩的单衣,他颤着身子,冷风鼓鼓地往衣服里钻。
他方才只顾着找他舅算账,竟忘了从开始到现在,季淮州都在安安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会怎么看他?会觉得他昨天那副不要他钱的行为很做作吗?会对他产生坏印象,从而怀疑他不是白鹿山吗?
可他现在也不想要顶替白鹿山的身份,他不愿走那条老路,当初他只是鬼迷心窍误了事。
要是能重来,他一定,他一定……
席栖眼睛一闭,再也受不住,想不到解决方案,身子一瞬间倒下去,人群中迎来一声惊呼,季淮州眼疾手快将席栖抱了过来。
乌发红唇的美人没了任何意识窝在他的怀里,面白如纸,明亮的眼眸沉在空荡荡的眼眶里,像坠在望不见深浅的井里,只有睫毛在轻微抖动着。
季淮州看了半响,他立在日照下,流转的眸光闪闪烁烁,像颗黑曜石似的,从席栖的面庞滑到越宵的脸上,“这件事到此结束了,越宵。”
越宵冷眼看着这一幕,他不愿为了一时的解气,而得罪了季淮州,因而只能咽下这口气来,只当出门踩了香蕉皮,“季少都这么说,当然是结束了。”
“只是……”他把玩着困在指环里的指节,“不知道下次您还在不在,还能不能护住您怀里的这个小美人。”
季淮州含笑,莫名来了句,“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不要让我抓到把柄。”
越宵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不敢置信望着季淮州,“你为了一个娘炮,跟我扯到这份上。”
季淮州不解,“你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吗?”
此话一出,越宵的面色越发难看,他不肯接受,平日里与他有来有回,笑脸盈盈的季淮州,竟打心底认为他比不过一个空有样貌的娘炮。
而季淮州在朝阳的地方笑眯眯地弯起眉眼,桃花眼含着戏谑的光,似乎是想到什么,俊美无俦的脸上显现出疑惑的神色,“我记得你家那位私生子回来了?”
他皱起眉头,为难地说道:“这可不太好呢,据说你妈妈因此疯了?还是多关注家里的事情,省得夜长梦多,生出些不该生出的事端来。”
越宵呆滞着一张脸,气焰灭得一干二净。
他怎么知道?谁告诉他的?现在有谁知道这件事?
还没等他想明白,季淮州已经怀抱着昏迷的席栖,上了车走了。
等白鹿山知道这件事后,席栖已经三天没回宿舍了。
他试着拨打席栖的电话,一下,两下,三下。
无人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