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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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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江忘川和薛青两人对弈,练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
江忘川收了剑,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书宴蹲在一旁的地上观摩了许久,见江忘川停了,立刻上前,“公子,今日结束了吗?”
江忘川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我们去吃饭,”书宴揉了揉肚子,“快饿死我了。”
“就你饿得快。”江忘川道,“我和薛公子练了一下午都没停过,都没说饿。”
“嘿嘿,你们俩身体好嘛。”书宴笑嘻嘻道。
话都说到这里了,江忘川转头,看了一眼薛青,发出邀请,“薛公子可要跟我们一起用饭?”
薛青握剑的手一顿,她本来想等两人走了,再练一会儿,但今日江忘川才指点了她剑法,下午她就干脆利落的拒绝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书宴在一旁道,“一起去吧,一起去吧,人多还热闹一些。”
这话完全就是假的,谁不知道江忘川此人最爱清净。
以往在府上时,江忘川吃饭时从来不喜欢人打扰,便是书宴在一旁伺候也都是安安静静的。
今日虽然不知道为何世子主动邀请薛公子一起吃饭,但公子既然开了口,他还是希望薛公子能答应下来的。
薛青抿了抿唇,“好。”
“走走走。”书宴兴冲冲的,搂着薛青就要去营房。
他向来大大咧咧,觉得大家都是好兄弟,互相搂一下也没什么,却没察觉到薛青的身体都僵硬了。
薛青一时有些踌躇,想旋身躲开,但又怕自己反应太大,被江忘川和书宴看出什么,起了疑心。
更何况,在军营里,兄弟之间搂搂抱抱不是很正常的?
薛青心中有些纠结,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书宴毫无所觉,他心中只有今天晚上的晚餐,一点都没注意到薛青的不对劲,正想得出神,手臂却突然一痛,书宴吃痛,缩回手,看着旁边握着剑的江忘川,面露不解,“公子干嘛打我?”
江忘川凉凉扫了他一眼,“好好走路,别没大没小的,丢本世子的脸。”
书宴以前在府上时也规规矩矩的,但军营中三教九流都有,江忘川又素来大度,不管这种小事,日子一长,书宴便有些得意忘形,觉得不用遵守府上的规矩了,但没想到,今日公子突然注意起来了。
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谁都知道他是江忘川带过来的,若是他没个体统,别人也难免会认为江府的家风就是如此。
想到这一层,书宴连忙挺直了脊背,摆正了身子,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朗声道,“多谢公子提醒,书宴记得了。”
肩膀上的手拿开,薛青心中才算微微松了一口气。
三人并排走着,薛青在中间,江忘川微微侧目,瞥了一眼走在身侧的薛青。
薛青比他矮了半个头,从江忘川的角度,一扭头就是薛青的耳朵。薛青平日里看起来孤僻,但私下却不是这样,他走路的时候,眼睛老老实实看着前方,并不东张西望,胳膊放在身体两侧,微微摆动,幅度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看起来竟然有一丝乖巧可爱。
江忘川皱了皱眉,想到昨夜的那个猜想,心中更是觉得有些奇怪。
江忘川问,“我记得薛公子说过自己是兰江县人?”
薛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兰江县是个小地方,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
江忘川却道,“我记得兰江县的玉雕很出名?我在京城时,各大铺子的玉雕基本都是兰江那一带的。”
薛青点头,“不错,兰江县有很多人都是做加工玉石生意的,只不过雕出一件上好的玉花费时间长,难度也比较大,所以大部分人家挣得也都是个辛苦钱。”
“薛公子家中也是做玉石生意的吗?”江忘川又问。
薛青:“差不多,但我家不是雕玉器的,是收购兰江县的玉器,出口到其他县的,相当于一个中间商。”
薛父是白手起家,三十年前来到的兰江县,在一家玉器店中做学徒,攒了银子之后开了自己的一家玉器店,专门收购兰江县这些上好的玉器,再卖到其他几个县。
生意好的时候,这些玉器还卖到过京城。
江忘川扫了一眼她略显朴素的头顶,薛青身上一件玉饰也无。
他心中略微了然,“那薛公子怎么舍得参军的?战场凶险,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说句很忌讳的话,万一在战场上受了什么伤,难道不怕家中的爹娘老无所依吗?”
他这一句话,戳中的薛青的心窝子。
薛青罕见的没有说话。
来之前,薛父就因为这件事将她打骂了一顿,责令她不许参军,甚至还要给她找一门婚事,要她嫁出去。但那时薛青铁了心的要走,便趁着嬷嬷送饭的时候,偷偷逃了出来。
薛英去世,父亲母亲只有她一个孩子。
自己这么一走,若是真的有什么不测,父亲和母亲就没有孩子了,他们后半辈子要怎么办呢?
薛青罕见地反思起来,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哥哥去世了,家中就她一个孩子,是不是留在家里,侍奉爹娘,才是她应该做的。
她不知道。
江忘川走在她身边,见她不说话,眼睛看着路面,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捻了捻指尖。
他问得太多了?
薛青仰头头,开口,不知道是不是灌了风的缘故,声音有些干涩,“我会尽量不让自己有事。如果还是出了事,那只能说我没良心,心中只有自己,却忘了他们。”
她这话说得悲痛,江忘川扭头朝她看了一眼,只见薛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睫毛却在轻轻颤抖。
江忘川自然不是随便问得这个问题,她去世了,她爹娘就没有人奉养了,说明家中就只有她一个。
这样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值得一个姑娘千里迢迢跑到军营。
她到底想做什么?
那日书宴曾经问过薛青上战场是为了杀羌人,但江忘川却感觉不是,真正想要杀羌人建功立业的人应该像王猛李壮之流,别管武功怎么样,全身上下却很简单,一眼看过去便能将这个人的心思摸了个七八成。
但薛青这个人,心中好像藏着很多事,她外面又好像包着一层很坚硬的外壳,内心被她藏在壳里,让人怎么都无法看透,只有在提到薛英时,她才会有些反应。
这个姑娘,身上都是谜点。
身旁的人垂着眼睛,能看出不太开心的样子。
偏巧江忘川最喜欢解迷,小的时候他最喜欢玩的玩具就是机关盒,一步一步避开机关,成功打开盒子。
只是薛青今日心情不好,江忘川向来有耐心,薛青身上的秘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
没多久,几人便到了营房,他们来得晚,营房中的饭已经不多了。
照例是稀粥和干饼,江忘川看到这千篇一律的简陋的饭,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边疆的伙食差,但日日都是白粥干饼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这样下去,将士怎么能补充到营养。
书宴一看到江忘川皱着眉头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想吃,他虽然也想吃,但如今军营中只有这个,也不能饿着肚子不是?
“公子,先将就吃一些吧,等过几日若是有机会出去,我买点零嘴带进来。”
“行了,现在军营中不让随便出去,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出去,吃就是了。”他朝着打饭的士兵,微微扬了扬下巴,“劳烦,给我打一碗粥。”
一个大勺伸进木桶,舀了一碗白粥倒入碗中,递给江忘川。
三人一人捧了一碗稀粥,就着一张干饼,坐在一旁吃了。
江忘川吃相极好,很矜贵优雅,一眼便能看出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
薛青本来就沉默,吃饭时就更沉默了。
书宴坐在两人身边,一句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索性三人吃饭都快,用了餐,书宴问道,“薛公子回去睡觉吗?”
薛青放下碗,摇了摇头,“不了,我再练会剑。”
今日和江忘川试探了两招,她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训练的时间不多了,她要抓紧时间,在比赛上打败江忘川,拜入顾怀时麾下。
书宴恭敬道,“薛公子还真是刻苦,莫非是想拜到哪个将军门下吗?”
他这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谁成想,薛青竟然点了点头。
月光下,薛青微微仰头,看着江忘川。
既然要拜入哪个将军门下,和江忘川的比试是少不了的。
这几日时间紧张,她只希望,能在这几日里快速突破,在新兵选拔赛上打败江忘川。
江忘川也垂头看着她,道,“那薛公子可要加油了,毕竟到了战场上,本世子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薛青点了点头,“我会的。”
三人就此分开。
书宴看着薛青的身影,感慨,“公子,你说薛公子何必这么拼呢?新兵选拔赛又不是只有一个名额,要选出三个人呢。”
融融夜色里,薛青孤单一人,孤单的背影在夜色中略显萧瑟,本就瘦弱的身躯更显出几分单薄。
只是这人挺着头,左手握着剑,步伐坚定而又决绝。
江忘川收回视线,淡声道,“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虽然是要选出前三名不假,但只有第一名才有资格选择去哪个将军的营帐里。更何况,军营中的人总爱争个输赢,在那些性格要强的人眼里,第二名跟输了没差别。
毕竟到了战场上,输一次就可能没命。
另外一边,薛青去了校场。
月光下,宽阔的校场早就已经没什么人了。
薛青找到一个角落,脑海中回忆着江忘川今日下午指出的那些漏洞,一遍遍的比划。
瞄准,出招,横劈,下刺。
她一边练,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江忘川的指点。
不得不说,江忘川今日的指点没有一句废话,句句都能指出她的漏洞,薛青心中佩服,对他的实力又生了几分忌惮。
如今只是试炼,他还未使出全部力气,实力便已经如此深不可测,等到了比赛那日,他又会是怎么样的可怕。
想到这里,薛青凝神,朝着身前虚幻的一点,瞄准后刺了过去。
无论他多么厉害,多么强大,薛青终究要打败他。
想到这里,心中又涌上了无限的力气,回忆着脑海中的一招一式,朝着前方劈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