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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集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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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德源这才放下了心,他看着江忘川,面容不再那么冷硬,“那好,今日找你来主要也就是为了说这个。至于你想选谁,进入谁的营帐,全看你自己了。”
江忘川点了点头:“若无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江忘川出了营帐,书宴立刻迎上来,“公子,怎么说?”
“没什么。”江忘川表情平视着前方,语气随意道,“不过是说一些新兵选拔赛的事情罢了,梁将军怕我只想单打独斗,不愿意跟着他们。”
天边云卷云舒,江忘川呵了一声,言语中漏出几分少年人的轻狂,“无论进不进入他们的营帐,这场比赛我也不会输。”
他自小练剑,又天赋异禀,不过是一个新兵选拔赛,他并不看在眼里。
书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自小跟在江忘川身边,对他的实力最了解。
公子何止是没输过,甚至每次与人对弈,都赢得非常轻松。
别的不说,就说江忘川十岁那年吧,京城中有个武功不错的世家子听说了公子的威名,硬是嚷着要跟公子比一场,公子烦不胜烦,三招内便将对方打倒,那人输了以后大受打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公子面前。
想起往事,心中便多了几分澎湃。
对于这次的比赛,书宴也没有半分紧张。
他抬头,望着江忘川英俊的侧脸,问,“那公子已经想好跟着哪位将军了吗?”
现在军营中一共有一位主将和三位副将。
主将梁德源不用说,资历和战功都有,虽然比不上石老将军那般显赫,但在京城中现有能用的将军里,也算拿得出手的了。
剩下的三个副将,各有各的缺点。
李望太过精明市侩,为人贪功冒进;符海做事又太过胆小,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顾怀时倒是比他们俩强一些,但他太过年轻,资历较浅,只上过一次战场
让公子做这几个人的手下,未免太辱没公子的身份了。
看来看去,似乎还是梁德源更好一些。
江忘川也心知肚明。这群人里,他其实一个也不想选,但是军营毕竟不比其他地方,纵使这几个人能力不怎么行,但他若想发挥自己的实力,还是要进入他们的帐下。
只有这样,才能接触到更高级别的军务。
江忘川心中有了计较,只道,“这件事我心中自有决断,等到了比赛那日就知道了。”
书宴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也就不再多说。
两人回了营帐。
和走的时候不同,营帐中乱哄哄的。
原来是见新兵都到了,军营中开始分被褥了,一个个新兵都匆匆忙忙跑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都抱着一个灰扑扑的被子。
军营中的被子大多是填充的麻絮、芦花等物,并不算非常暖和。
这些被子也并不是新的,而是之前的将士们用过的,回收之后,由官府修过,再分发下来。
大部分新兵领到了被子都很高兴,面上洋溢着欢笑。
只有极少数人看到被子很嫌弃。
江忘川刚走进,便听到粗狂的不满声。
王猛看着李壮拿回来的被子,满脸的不高兴,“这被子怎么这么脏,到底是用多久了?就拿这种被子糊弄我们吗?莫不是当老子好欺负?”
他说着说着,就要生起气来。
李壮一人扛了两双被子回来,他那个小身板,累得脸都红了,气喘吁吁,“老、老大,军营中现在只有这种被子了,我这还是抢的好的呢,不信你看看别人的。”
毕竟是以前别人用过的,即便是官府拿回去清洗,也弄不多干净。
王猛虽然心中还是介意,但扭头一看,见别人的都差不多,甚至比自己的还要旧一点,心中又好受了许多,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顺,他哼了一声,又骂道,“都怪这群羌人,若不是他们抢了我们的地,占了我们的城,我们哪里会穷的连个新被子都没有?想当初,顺城一年能产多少苎麻。”
以前的三个城,望凌,顺州,永绥这三个地方是种植苎麻最多的,安都虽然也种苎麻,但品质不如顺州城的好,种出的数量也不如顺州城的多。
更何况,安都城中的很多百姓都是从以前三个城中迁徙过来的,他们作为外来的,没有自己的地,即便可以租别人的地来种,但收成到底不如在顺州城多。
想到这里,王猛就气的牙痒痒,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身下的稻草,忿忿道,“这些羌人,老子早晚要杀光他们!”
李壮讷讷,“大哥,先把这个被子收下吧。”
王猛不情不愿地接过。
薛青也抱了一个被子回来。
军营中的被子不怎么好,有些旧,灰扑扑的,不知道在库房中积压了多久。他拍了拍被子,将上面的灰尘打掉,这才将被子卷起来。
来之前,她想到了边境百姓的生活不太好过,但没想到这么不好过。
若是顺州城没有失守,百姓们每年产的苎麻都用不完,多做一些被子也不是难事,他们又何必用这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的被子。
她叹了口气,将被子叠好,从包袱中翻出最后一点干粮吃了。
那边,江忘川和书宴看到这些被子却无动于衷。
书宴之前给江忘川买被子时,多买了一床,眼下盖着正好,就没领这些发下来的被子了。
江忘川回到床上,拉上了围帘。
王猛看着江忘川那华丽的红木床,还有干净崭新的围帘,心中狠狠地冒酸水。
有钱有势就是好,连参军都能住好床,盖好被子。
收回视线,王猛心中又激动了几分,江忘川能生活这么好,也是因为他有了一个好爹和好娘。
若是没有了家世,他什么都不是。
可他王猛不一样,他不屑于靠家里,他是要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等到了战场上,杀了羌人,这些东西,他早晚都会有。
想到这里,王猛的心里又热切了几分,恨不得今日就上战场,和羌人拼上几个回合。想到这里,王猛呵呵笑起来,身上的伤好像也不觉得疼了似的。
他这般反常,倒教一旁的李壮吓了一大跳。
今日是第一天,新兵们连夜赶了一个多月的路,为了让他们歇歇脚,军营中没有再整顿集合。
等到第二日,天才刚蒙蒙亮,军营中便吹响了号角。
还在睡梦中的新兵被吵醒,迷茫地坐了起来。
王猛听到这号角声,烦躁地堵住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
薛青睡眠浅,早在号角响起的第一声,她就已经醒了。
她坐起身,利落地将将被子叠好。
江忘川也醒了。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站起来。
薛青看了他一眼,他今日身上穿得是一件月白色圆领云纹锦袍,腰间束了金色的革带,更显得肩宽腿长。
平心而论,他的模样长得很好,脸部线条清晰,目若朗星,鼻梁高挺,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好样貌。
只是此人实在敏锐。
能从一点蛛丝马迹中推理出事情的真相,薛青不敢离他太近,怕被他猜出身份。
蓦然,她有响起昨日许负问得那句,“那他为何要在将军面前替你说话?”
薛青也不知道,昨日睡觉前她想了想,但丝毫没有头绪。她和江忘川也没什么交集,唯一一次说过的话还是他怀疑自己。
所以听说他在符海面前替自己说话,薛青也很惊讶。
江忘川似乎捕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看了一眼。
薛青立刻收回视线,绕过江忘川,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营帐被人掀开,士兵看到还躺着一大片的新兵,皱了皱眉,扯开嗓子喊道,“不要再睡了,快起来快起来,一刻钟后所有人到校场集合。”
不少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身,眼睛还未睁开,显然是一副还没睡够的样子。
李壮听到这声提醒,又推了推王猛,“大哥,快起来吧,等会儿迟到了说不准又要挨罚了。”
王猛被他吵得烦了,猛地坐起身,“别催了,睡个觉都不安生……嘶。”
他起得太猛,压到了自己受伤的屁股,痛得他面色大变。
李壮在一旁小心安抚,“大哥,你没事吧。”
“咋可能没事?”王猛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边长吁短叹,“这几个打人的下手可真狠,这都过夜了,还是痛得不得了。”
不光屁股疼,胸口也疼,腹部也疼。
吸气疼,大声说话也疼。
哪哪都疼。
想起是谁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王猛就窝了一肚子火,凭什么自己挨了几棍子,她还好好的?
他王猛不是那吃亏的人,这个仇,他非报回来不可!
一激动,胸前又疼了起来,王猛疼得脸都缩在一起,揉了揉胸口,不敢再动了。
他动静太大,旁边人被他俩这动静吵醒,也坐起身,慢慢开始穿衣服。
江忘川垂眼,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青衣少年,他步伐很快,明明大家都才刚起来,他却已经急匆匆往外走了。
鼻尖的一抹清新柔软的气息很快消散,江忘川的目光落在他小巧的白嫩的耳朵上,轻轻皱了皱眉。
这个薛青,怎么越看越奇怪?
许负穿好衣服,正要往帐边走,就注意到江忘川看着帐口出神。
他顺着江忘川的目光向外看去,就看到一片青色的袍角消失在帐口。
许负皱了皱眉。
薛青是第一个到校场的,她到的时候,几个将军都已经到了,他们站在演武台上,看着空无一人的校场,面色不太好看。
“号角都吹了这么久了,人都还没起来吗?”梁德源沉声道。
他旁边站了一个圆脸男人,正是符海。符海面上不见任何怒色,反而看起来有些和气,“将军息怒,到底是一群新兵,没上过战场,没有训练过,所以动作慢了点。”
“什么慢了点!”旁边一个脸颊瘦削,眼冒精光的男人似乎看不惯符海替新兵找理由,说话颇为不客气,“既然进了军营,那就是士兵,哪个战场上的士兵能抱着这种心态?顾副将,你们以前是新兵的时候也如此懒散吗?”
他话中的顾副将就是顾怀时。顾怀时站在符海的旁边,他面容旖丽,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多情。闻言,他轻笑了一声,薄唇微微翘起,声音清冽,“刚开始的时候都差不多,慢慢就好了。”
四人正说着,就见到已经有人朝校场上走来了,天刚蒙蒙亮,几人只看到来人是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年岁不大,身板倒很挺直。
再往后,是一个穿着月白色衣服的少年,他身量很高,双腿笔直修长,头发用银冠竖起,黑色的头发垂落在脑后,他身后跟着一个穿黑衣的少年。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步伐稳健并没有半分急色。
书宴看着已经站好的薛青,小声道,“薛公子来得倒还挺快。”
江忘川朝薛青那里看了一眼,只见薛青身量板正,没有左顾右盼,眼睛盯着演武台,目光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收回了目光,忽略心中的那一丝奇怪的地方。
江忘川站在了薛青右后排,书宴站在他旁边。
许负在江忘川身后,等江忘川站定后,他也站过去,和江忘川站在一排,在薛青身后。
书宴朝许负看了一眼,小声道,“公子,你觉不觉得他这个人有些眼熟?”
江忘川微微侧脸,看了一眼许负。
许负微微昂起了脑袋。
江忘川扭过头,淡声道,“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