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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爬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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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阙依高烧半月,严长涉自然是知晓的。
他本以为只是把人弄出了点血而已,无甚要紧。
他陶阙依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小公子。
不想这身子骨如此娇贵。
黑衣人将他们引至一处隐蔽林间的木屋。
行至院门处,严长涉刻意放缓脚步。
待众人都进了屋,他反手揽上陶阙依的腰身,将人拦在门外。
“仙君?”陶阙依疑惑抬眼,却见那张俊美的脸庞倏然逼近。
目光相接。
严长涉一手覆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唔……”陶阙依惊慌失措,急忙推拒:“晚些……”
师尊他们就在不远处呢!
严长涉非但未在意这些,反而在少年柔软的唇瓣上轻咬了一口。
一股精纯的仙力随之渡入。
严长涉这才放开他:“日后若是伤了病了,来找本君双修便是。”
陶阙依懵懂过后,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前些日子他伤痛交加时,这位仙君不闻不问,如今倒来施舍这点迟来的关怀。
当真是个马后炮。
待二人走进木屋,方平咏几人已拿着那些藤雕细细观看起来。
陶阙依生怕唇上留了齿痕未消,低头悄悄躲入韩容身后。
满屋的猛兽花鸟精雕细琢,无不栩栩如生。
黑衣人在旁滔滔不绝地夸耀自己的手艺。
严长涉只扫了一眼便兴致缺缺:“既然无事,便回去吧。”
他实在不愿在此浪费时间。
方平咏听了,收敛盎然笑意,放下手中藤雕。
李景焕却握着手中的“飞鹰展翅”,面露不舍。
“道友好眼光!”
黑衣人赶忙凑到他身边。
“这鹰眼是用魔晶镶嵌,夜里会发光,放在厅堂最是气派!用的是百年魔藤的根心,雕工就花了三个月,只要五百灵石!这还是看在同是修士的份上给了您优惠,若是卖给凡人,得来的真金白银置换出来,可不止五百灵石!”
“五百?”李景焕故作矜持地沉吟。
手上毫不含糊地取出灵石袋:“我要了。”
黑衣人接过灵石:“道友真是爽快人!”
严长涉冷眼看着这一幕,语气不屑:“这等俗物,有何可收藏的?”
遭到自家师尊嫌弃的训问,李景焕捧着藤雕,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这些东西的确无用,但他自幼奢靡惯了,一时来了兴趣,便也顾不得旁的。
这时,韩容温声询问:“可有环佩之类的饰物?”
“有有有!”黑衣人连忙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余枚藤雕挂饰。
他捧到韩容面前:“仙师您看,这都是本人精心雕琢的,每一枚纹路都独一无二。”
韩容全数接过,塞进陶阙依手中:“戴着玩吧。”
前些日子责罚太重,他一直记在心上。
况且这小弟子身上确实没什么像样的配饰,这藤雕虽不及高阶灵玉那般珍贵,倒也别致。
见李景焕如此喜爱的模样,韩容也不好意思再让自家弟子眼馋。
黑衣人见状,立刻谄媚笑道:“这位小仙子真是好福气,得仙师如此疼爱,这几枚藤饰用的是三百年魔藤的心材,能安神静心,最是适合修炼时佩戴。”
李景焕见韩容也买下不少,松了口气的同时再次嫉恨上了捧着锦盒的陶阙依。
这人若不是借了他的运,怎会如此好命?
当初早知,他就不把陶阙依带上来了。
严长涉:“哦?本君可未曾听说过有这样的说法,况且魔渊何时存了三百年之久?”
黑衣人嘿嘿一笑:“我就一小商贩,自卖自夸都是基本功了,仙君别较真,听听就好。”
陶阙依双手持着锦盒:“多谢师尊。”
这也太多了……
师兄那时不过是故意呛了师尊几句,说要给他买个十个八个的配饰,师尊怎么还当真了呢?
接着,韩容又问道:“你这里有多少存货?”
黑衣人眼睛一亮:“仙师想要多少?我库房里还有二百多个成品。”
“我要一百六十七个。”韩容道。
正是虚照峰弟子的数目。
方平咏惊讶道:“你不会是想给你虚照峰弟子每人一个吧?韩仙君,你何时喜欢送这样无用的摆件了?”
“一、一百六十七个?”黑衣人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仙师您、您是说真的?”
韩容:“自然。”
他取出一个储物袋抛过去:“你清点一下。”
黑衣人颤抖着手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顿时喜形于色:“多谢仙师!多谢仙师!小的这就去准备,保证每个都是精品!”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韩容连连作揖,那谄媚的模样让严长涉看得眉头紧皱。
“韩长老倒是大方,每位弟子都有一样,小徒弟却独占十来个,这般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收他做入室弟子呢。”
韩容闻言,并未直接回应严长涉的挑衅。
反而转向陶阙依,从陶阙依捧着的几枚藤配中,拈起一枚纹路最为清雅的挂饰。
仔细地系在陶阙依腰带上。
整个过程,韩容的目光都落在藤雕上,口中的话却是对严长涉说的:
“你以为谁都同你长涉仙君一般,”
他系好绳结,指尖轻轻抚平流苏,才缓缓吐出:“风流不羁?”
严长涉的目光瞬间沉冷,盯着那枚紧贴陶阙依腰侧的藤配。
只觉得那抹深色在少年素雅的衣袍上格外突兀刺眼。
刺眼到让他想立刻将其立即焚毁。
陶阙依心中明了,师父此举,多半是为了回应长涉仙君的刻薄话。
他顺从地任由韩容动作,在那微凉指尖离开后,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枚藤配。
这细微的动作,更是让严长涉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分。
——
夜里,随着队伍回到虚照峰的陶阙依,接过韩容的纳戒,将里边的藤雕分发给各师兄师姐。
回到自己小屋时,手中还剩了一件,是花鸟山水样式的雕饰。
那只雀鸟的姿态,不似栖于花枝,反倒像傲立山巅,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孤高。
房门被不请自来的人推开。
严长涉立在门边,目光先是扫过那座藤雕,继而落在他腰间那枚云纹藤配上。
“环佩哪儿有木制的?就这寒碜东西,挂身上哪儿听的到响?他韩容也是送的出手,还有你也是不识货。”
他送的那些珍稀法器、灵丹妙药,这人近日来推三阻四。
偏偏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藤条视若珍宝。
陶阙依听进了耳,却没有接话。
严长涉走近几步:“看在你跟了本君这么久的份上,还想要什么,尽管提。”
“我没什么想要的。”陶阙依说。
严长涉嗤笑:“没什么想要的?先前本君给你的,不也照单全收?怎么,如今觉得有了新靠山,翅膀硬了,便不想理会旧主了?觉得侍奉本君……很丢人?”
陶阙依抿紧嘴唇。
这沉默无疑再次激怒了严长涉。
他贴上陶阙依的身体:“你这株墙头草,先前伺候李景焕,后来攀上本君,不过你如今眼光倒是降了许多,那韩容,哪里比得上本君?”
陶阙依眼中满是震惊:“你……你知道我和李景焕……”
“这有何不知?”
严长涉语气轻蔑,心中却因对方这反应酸意更甚。
这是他近日调查李家才得知的内情。
陶阙依竟是李景焕带入宗门,用以排解寂寞的“小厮”。
难怪当初勾搭他时,那般驾轻就熟。
想来已是“身经百战”。
陶阙依感觉心口像是被刀刃扎穿。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自己在李家的处境,知道李景焕是如何待他的。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收了李景焕为徒。
陶阙依:“所以您是故意在我面前……收他为徒的?”
他那骤然苍白的脸,令严长涉心中掠过一丝烦躁。
瞧着他眼中碎裂的光,严长涉笑了笑,并未解释真正缘由,反而顺水推舟:“是,本君倒是想跟他探讨探讨,像你这样难以管束的,该如何收服。”
每一个字都刺得陶阙依体无完肤。
原来在对方眼里,他始终只是个可以随意谈论、比较,甚至于“传授经验”的玩物。
他知道自己对长涉仙君那一厢情愿的爱慕不过是奢望。
可即便清醒,胸口仍像被钝刀慢慢割着,疼得无声绵长。
见他又是这副逆来顺受,沉默不语的模样,严长涉心头怒火更炽。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默认了与李景焕的过往,坐实了他攀高弃低的放浪形象。
他严长涉活了数百年,何曾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灵修?
简直是他云衍宗的耻辱!
如此水性杨花,该当受罚。
他坐在陶阙依那张简陋的床沿:“跪下,爬过来。”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最终,那紧绷的肩膀缓缓塌了下去。
陶阙依松开拳头,依言屈膝,一点点朝着床沿的方向挪动。
严长涉冷眼看着他顺从的姿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灼烫的短刀。
待陶阙依跪伏在他脚边,他握着刀柄,沿着陶阙依的脸颊擦弄。
陶阙依偏头躲开。
“你还敢躲?”严长涉的声音陡然转厉。
陶阙依身体一僵,停止了闪避:“不……不躲了……仙君……”
卑微顺从到了极致。
让严长涉眸色暗下。
这人平日里在韩容几人面前,分明还有几分少年意气。
到了他膝下,却只剩这股子低声下气、令人腻味的黏糊劲儿。
真是……令人萎靡。
窥见他眉宇间的不耐与厌弃,陶阙依不敢再有任何怠慢。
他试探着微微倾身,张开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