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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合欢宗!合欢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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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刃擦过严长涉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金色阵法在陶阙依脚下铺展开来,将他笼罩其中。
他在阵中拼命挣扎,每挣扎一次,金色锁链便收紧一分。
很快将他四肢牢牢缚住,整个人悬在半空。
“放开我!”陶阙依嘶吼,眼中血色越来越重。
“严长涉!有本事就杀了我!我这种以色侍人的低贱货色,死了也是活该!”
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伤人,严长涉是明白的。
他当时明知那些所谓的“实话”,也许会惹的陶阙依不快,却从未过多在意。
令陶阙依如此记恨,的确是他活该。
严长涉:“之前我口不择言,是我过分了。”
陶阙依:“我真的很累,装乖巧很累,讨好你很累,别人都说你风流多情,我看根本就是没人能忍的了你的臭脾气,陪你走到最后!”
严长涉还未开口。
陶阙依声音越来越高,眼中血色翻涌:“一边睡我一边骂我下贱,收个徒弟都要拿来刺我!”
严长涉狡辩:“我没有!”
“你有!”
陶阙依厉声打断,眼眶通红。
“他诬陷我,你信他,他要杀我,你还是护着他!严长涉,你看我难受的样子,是不是特别痛快?”
“不是那样!”严长涉低吼道。
此时,方平咏冲了过来,见此情形脸色大变。
他袖中飞出道晶莹丝线,钻入陶阙依后颈,沿着经脉深入探查。
陶阙依:“滚开!”
片刻后,方平咏神色凝重地收回手:“是幻毒。”
他怎么早没想到,有一种幻毒名为‘魇丝牵心’。
中此毒者会经历善与恶两个极端阶段。
初时待人会毫无保留地释放善意,让人难以察觉,对其放下心防。
待善意耗尽,毒素已深入骨髓,人心便只剩下恶。
还未来得及处理陶阙依身上的魇毒。
数道黑影便如鬼魅般从地底浮出。
为首的两个魔修,一高一矮,穿着宽大斗篷,脸上蒙着黑巾。
“严长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矮蒙面人嚣张道,声音古怪。
严长涉轻嗤一声:“藏头露尾。”
方平咏手中变换出一个药鼎,悬空而起:“长涉!带阙依走!”
他竟直接冲向那群魔族!
严长涉厉喝:“回来!你一个医修冲什么前!”
方平咏手中药鼎光芒大盛,竟硬生生震退数名魔族。
他回头大吼:“我死了不要紧!你快带他走!”
语罢,他动作忽然僵住。
严长涉瞳孔骤缩。
他看到方平咏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与陶阙依方才的状态如出一辙。
方平咏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长涉仙君,你说得对,我才不要冲在前面。”
他步步走向那两个蒙面人:“我要投靠魔族。”
两个蒙面人相视一笑:“欢迎方长老。”
方平咏转过身来,神色癫狂,“我要让云衍宗——”
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药囊,猛地向空中一扬!
“变成合欢宗!!!”
漫天粉色药粉如雾弥漫,瞬间笼罩了整个幻境。
魔族们猝不及防,全都吸入了药粉。
“呃啊啊啊!”
“好热……好难受……”
那些凶神恶煞的魔族此刻满面潮红,眼神迷离,在地上扭曲爬行。
有的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有的甚至开始往同伴身上蹭。
“方平咏你!”高个蒙面人怒吼,声音带上了难耐的喘息,“你、你撒的是什么……”
方平咏:“烈性春药!”
他癫狂大笑,自己也吸入了不少药粉,脸色泛红,却还在手舞足蹈:“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浑身燥热?是不是很想找人——啊?”
矮蒙面人声音同样不稳:“混账……你疯了吗!”
方平咏跑的飞快,绕着众人不断抛洒。
矮蒙面人强忍着体内翻涌的欲望,看向同伴:“怎么回事!不是你说会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渔翁得利的吗!”
“我、我怎么知道……”高蒙面人声音发抖,显然也在竭力忍耐,“这老匹夫……根本就是个神经病!而且要不是你耐不住性子,不多等几刻再进来,现在至于这样吗!”
俩蒙面人起了内讧。
场面彻底失控。
成人形和不成人形的魔物在药物作用下丑态百出。
两个蒙面人虽然还能勉强站立,却也呼吸急促,显然在苦苦支撑。
方平咏在地上翻滚痴笑,念叨着要将修真界变作合欢界,场面荒诞至极。
严长涉在药粉爆开的瞬间便屏息凝神,灵力化作屏障将自身与怀中陶阙依牢牢护住。
可那粉色药雾诡异非常,竟丝丝缕缕渗透屏障,钻入体内。
一股燥热自丹田窜起。
严长涉怒极。
这老匹夫背地里研究的都是些什么腌臜东西!
若将这般能无视灵力防御、直透修士本源的手段用在正道上。
怕是能创出流传千古的神技。
可他偏要糟践在这等旁门左道上!
“唔……”难耐的轻吟从旁传来。
依旧被绑缚着的陶阙依,拧动的姿势愈发迟缓。
颈项高高仰起,殷红的唇微张着,能看到里边一小截花瓣似的舌尖。
严长涉只瞥了一眼,成倍的药效就如同海啸般扑涌而来。
他当机立断,揽紧陶阙依腰身,一道白光闪过,两人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只余一枚莹润剔透的宝珠悬浮片刻,随即滚落尘埃。
——
小洞天内。
严长涉和陶阙依滚落在软榻上。
外界混乱的叫骂被隔绝。
唯余衣料的撕扯声和水啧声。
陶阙依左胸胀痛的厉害,很快,对称的另一边也有了同样的感受。
手腕被轻易捉住,扣在胸前。
他已无力推开严长涉那颗作乱的脑袋。
那诡异的药效霸道无比,如沸腾的岩浆,将两人的神智寸寸熬煮、蒸发。
很快,锦被翻涌如浪,不知今夕何夕。
——
两月后。
潮水缓缓退去。
陶阙依艰难地掀开眼皮。
他尝试动了动,整个下身麻木得没有半分知觉。
他惊惶地伸手去摸。
大腿还在,只是触感迟钝。
侧头就见严长涉躺在一边,睡的正香。
陶阙依咬紧牙关,积攒起全身恢复的那点可怜力气。
“咚!”
严长涉猝不及防,竟真被他从榻上推落,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陶阙依霸占整张床榻,长长舒了口气。
“嘶……”严长涉扶着腰坐起身。
抬眼便对上陶阙依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
严长涉摸了摸鼻子,默默起身,走到椅子上坐下。
抬指一算,竟已过去两月有余。
小洞天没有震颤受损的迹象,外部大抵是安稳了。
他倒是不担心方平咏,那老匹夫精的要死,保命的手段多了去。
手掌在身前虚空轻轻一划,一片如水镜般的画面浮现。
是间素雅厢房。
方平咏的大弟子温洛,正托腮盯着桌上的洞天福珠。
严长涉抱起陶阙依,闪身而出。
体内残余的魇毒和浑身的酸痛让陶阙依烦躁不已,嘴里不管不顾地骂着:“滚开!别碰我!畜牲!”
见两人终于出来了,温洛腼腆一笑:“仙君,陶师弟。”
陶阙依瞪她:“你谁啊你?谁是你师弟?我都不认识你,少乱攀关系!”
严长涉将人放到床榻上,挡在他身前,对温洛略一颔首:“他身中幻毒,言行无状,见谅。”
温洛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白小瓶,倒出一枚清香扑鼻的丹药:“我明白的,师父交待我了,这是醒神丹,喂他吃下去就好了。”
“干什么?想毒死我?”
陶阙依瞥见严长涉接过丹药朝他走来,立刻偏过头,满脸戒备:“我死了你就只能奸尸了!”
温洛面红耳赤地捂住耳朵。
严长涉嘴角微抽,一手捏住陶阙依的下巴迫使他转回头。
另一手已将丹药塞入他口中,指尖在他舌上轻轻一拂。
“咳咳咳——”陶阙依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丹药滑入腹中。
一股清凉之气自丹田化开。
脑海中那些混乱癫狂的念头被清洗干净。
陶阙依整个人都安静了,脸色涨红。
他……他都做了什么啊!
他悄悄抬眼,看向温洛。
温洛赶忙挪开视线。
陶阙依恨不能钻进地缝:“师姐对不起!刚刚我……”
温洛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是方长老的弟子,我叫温洛,是师父吩咐我守着洞天珠的,你们的事,我绝对守口如瓶!然后师父也希望你们别把幻境里发生的事说出来……”
严长涉冷哼:“你师父人呢?”
从温洛的叙述中,二人逐渐拼凑出这两个月外界发生的事。
他们被困幻境时,韩容得知自家弟子跟着严长涉走了。
担忧之下试图联络陶阙依。
可始终得不到回应。
于是他便带人找了过来,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破开幻境。
所幸手段温和,没伤到三人。
那时的方平咏还发着疯,想袭击云衍宗弟子,被韩容一掌劈晕。
待温洛将其弄醒,方平咏面对幻境中那一地精尽而亡的魔族尸体,老脸涨红,支支吾吾,最终硬着头皮声称是自己“奋力击杀”。
韩容等人虽觉死状怪异,但不明真正死因,便未深究。
但掀开其中一具蒙面尸首的面巾,露出的真容竟是李景焕。
众人震惊过后,接着就是这颗洞天福珠被韩容拾起。
方平咏夺过,声称他二人在战斗中受伤,暂避疗养,嘱托大弟子温洛妥善保管即可。
他自己则借口闭关,匆匆遁走。
严长涉听罢,量那老匹夫干了这般丢人现眼的事,短时间内也没脸出来见人。
陶阙依怔然:“那蒙面人是李景焕?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虽不说是一起长大,陶阙依对李景焕还算是有所了解的。
魔族到底是给出了什么样的条件,竟然能让在凡界和仙界过的这般如鱼得水的李景焕勾结魔族,害死那么多亲人?
还想杀了自己师父。
温洛摊手:“不知道啊,我师父说还有一个蒙面人已经跑了,叫大家以后小心着点。”
她看向陶阙依僵直的腿,“可是不适?”
陶阙依艰难开口:“师姐,我腿没知觉了,劳烦你帮我看看。”
温洛伸手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捏了捏:“没什么大碍,歇几天就好了,长涉仙君平日可以帮着揉按疏通。”
严长涉:“嗯。”
温洛任务完成,告辞道:“既如此,我就先行告退啦,不打扰师弟静养。”
“多谢师姐,师姐慢走。”陶阙依道。
待温洛身影消失在门外,严长涉在榻边坐下,掌心运起温润灵力,为陶阙依按揉起麻木的双腿。
陶阙依:“仙君,那玉连环就是李景焕认亲的信物,对吗?”
严长涉:“是不是他的,还不一定。”
陶阙依:“丢了孩子的那对父母在哪里?”
严长涉手下力道均匀:“早已陨落,不然也不会如此难辨,本来让方长老过来,就是因为他可以看出双方血缘亲疏……”
话音戛然而止。
二人对视一眼,突然明白过来。
若李景焕真是想冒名顶替……
说不定正是怕事情败露,才赶回来杀了自己的父母亲族。
严长涉垂眸:“心思狠毒到这种地步,当真与魔族无异,当初是我欠缺考虑了。”
陶阙依缓缓靠到枕上,望着帐顶。
亲生父母道消身殒,他其实早有预感。
只是心底总还存着一丝渺茫的希冀罢了。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同严长涉多说。
毕竟他如今也拿不出证明,免得又让严长涉觉得自己是在攀高枝。
关于生父生母的故事,日后他再慢慢打探就是。
脸颊传来温热触感。
严长涉倾身过来,指腹轻轻抚过他的眼下:“在想什么?”
陶阙依轻声道:“想我爹娘了,上次回家,他们不在,仙君可以帮我找找他们吗?”
严长涉点头:“好,你也不用那么客气,唤我名字便好,往后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说,我改。”
陶阙依张大眼睛,仔细回忆在幻境里,自己是不是骂的太过分了……
虽然说的都是实话。
严长涉说完,耳尖泛红。
随即又想到岳父岳母不见了可是大事,他不敢耽搁,把陶阙依抱着坐到自己手臂上,便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