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蝉》Tou

6、无牙的热心奶奶

　　“？！”
　　眼前的老奶奶佝偻着身子，背后远比她巨大的是那捆看似扎实的干柴，她张着大嘴呼吸，但没有一颗牙齿的嘴巴让苏苏感到一整后怕，像是动画片里的专门吃小孩的巫婆。
　　“小娃儿，你从哪里来？你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老奶奶因为没有牙，说话不利索，加上重重的喘息声，苏苏根本不知道她在表达什么。
　　“我不知道，奶奶....”
　　苏苏往后退了退，小知了被她紧紧捏在手里，好像下一秒就准备离开。
　　“呦——诶呦——”
　　老奶奶慢慢走到一块大石头旁，小心地放下背篓上的干柴。
　　眼看着老奶奶一步步向自己而来，苏苏的神经一紧，脚不听使唤地停住，动弹不得。
　　“诶呦——”
　　老奶奶捧着苏苏的脸，在额头上亲一口，又朝外吐一口口水，接着又亲一口，又吐了一口....循坏往复，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快速的一长串话，只能微微听出“莫怕”两个字。
　　“不要！”
　　苏苏从老奶奶的手中回过神，立马弹射出去。
　　“我不要被变成老鼠。”
　　苏苏擦了擦额头，害怕被诅咒。
　　“娃儿咋还在抖呢？”
　　瞅见自己忍不住发抖的手掌，苏苏这才发觉老奶奶并没有想把自己变成老鼠。
　　“娃儿过来嘛，你是哪个家里的孩子？”
　　虽然听懂了她的话，但苏苏没敢过去。
　　老奶奶又走近拍了拍苏苏脸上的灰，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小橘子，递到苏苏的面前。
　　“跟奶奶回家，奶奶家里有电话。”
　　“我不要！”
　　苏苏很听妈妈的话，陌生人给的东西没有吃。
　　“我要回去了！”
　　苏苏讲完就装作镇定地从原来的道路上奔去，时不时回头确认老奶奶没有跟上来。
　　“？我的小知了呢？”
　　苏苏摸了摸口袋，确认没有后，心里顿时迎来一阵悲伤。
　　来不及哭泣，苏苏只能悄咪咪地返回竹林。
　　“不在了？”
　　刚才的老奶奶已经离开了，只留下空荡荡的竹林，幸运的是，苏苏在地上找到了那只飞不起来的小知了。
　　“太好了，小知了，你还没事。”
　　哐当——
　　苏苏迅速走出竹林，朝着声音好奇地找去，拐过一个小弯才看到上坡路中央正无措坐在地上的老奶奶，背篓上的干柴洒了一地，还在朝山下滚去。
　　“诶呦——”
　　苏苏把手里的小知了放入口袋，二话不说就走了上去。
　　“？娃儿？”
　　被注意到的苏苏不好意思地滞留在途中。
　　“娃儿来嘛，奶奶家里真的有电话。”
　　老奶奶手里捡干柴的动作不止，但依然很慈祥地朝着苏苏笑着。
　　苏苏没有回应，用着小小的身躯一下子截停三根小干柴，奋力地撑起它们，一步步拖放到老奶奶的背篓里。
　　“诶呦——是乖娃儿，哈哈——”
　　等到干柴被苏苏乱七八糟地全放进背篓里，苏苏才发觉，这么陡的坡度，奶奶年迈的身体根本背不起来。
　　于是苏苏又把干柴拿了出来。
　　“奶奶，我帮你拿回家。”
　　“好好，乖娃儿。”
　　就这样，顺着奶奶的指引，苏苏努力拖了三根干柴成功到达奶奶的家。
　　刚一进大门，苏苏就被震撼到了，奶奶的家居然比叔叔家还大，还有一个小灶房靠在旁边。
　　苏苏坐在干柴上，咀嚼着奶奶在路上给的小橘子，甜得很。
　　“娃儿进屋来。”
　　奶奶一招手，苏苏就拖着干柴噗嗤噗嗤地跟了上去。
　　“哇——”
　　奶奶的客厅整洁的不行，凹凸的水泥地板上整整齐齐竖着几张旧旧的小板凳，比叔叔家的板凳实用一点，可以靠背。
　　“这是——”
　　一张熟悉的青年脸庞闯入苏苏的视线，苏苏紧紧盯着挂在正墙上的大相框，比起说它是幅全家福，苏苏更相信是全村福，照片里大概有一百多号人，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扛着锄头，有老有少。
　　“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照片上正中间的那位青年竖着个大拇指，笑容在脸上绽开，旁边还有一位拍着他肩膀的老人，一把年纪但看起来活力十足。
　　“来，来，娃儿，多拿点。”
　　突然出现在身前的红色塑料袋，让苏苏双眼放了光，袋子里满是不同口味的糖果和小果冻。
　　“谢谢奶奶！”
　　苏苏开心地抓了一大把塞进小口袋里。
　　“哈哈，多拿点，娃儿。”
　　“嗯，谢谢奶奶。”
　　“娃儿，你妈妈呢里去了？记得她的电话吗？奶奶帮你打。”
　　苏苏的心头一紧，被妈妈知道不久完了？
　　苏苏朝奶奶摇了摇头，奶奶的脸色瞬间变得为难了起来。
　　“奶奶，我找得到回家的路，我家就在下面，我是上来找朋友玩耍。”
　　“噢——那娃儿你在奶奶这里吃中饭好不好？”
　　“中饭？！”
　　苏苏顿时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她都差点忘了自己中午之前要去找喜花神医。
　　而奶奶也没闲着，说完就走出去打开了灶房的木门。
　　灶房里只有小小一口锅，四面八方满是垒得高高的干柴，看起来很不结实，随时会坍塌。
　　“奶奶，不要煮饭，我不饿。”
　　灶房没有窗子，在灶坑里添了几把干柴后，整个小小的空间就被充满了烟。
　　“咳咳——娃儿，吃完饭在走。”
　　老奶奶眯着眼走出小灶房，眼睛被烟熏得睁不开，湿润的眼角上满是时光的痕迹。
　　“奶奶！妈妈要我中午回去。”
　　“啊？”
　　“是的，妈妈要我回去了，你有钟吗？奶奶。”
　　“等会，等奶奶看看——”
　　老奶奶从客厅里取下大钟，眯着眼仔细数了数。
　　“11....11点11了好像？”
　　见奶奶不太看得清，苏苏当即拿过看了起来，还好，时间还早才10点55左右。
　　“奶奶，我妈妈要我回去了，拜拜。”
　　“嗯，那小娃儿，记得常来奶奶家里玩，路上别摔了——”
　　苏苏走回到原来的那片竹林旁，回头远望，才发现陡峭的山上只有奶奶一户人家。
　　“奶奶晚上不害怕吗？”
　　胸口传来一阵担忧，但苏苏也做不了什么。
　　“这次这边！”
　　苏苏用手比了个出发的手势，就含着小果冻，带着口袋里吱呀吱呀响的小知了，踏上了新的征途。
　　那竹林里兴奋地传来小知了的歌声，像是在庆祝苏苏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