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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无名长空》|《秦王殿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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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长空
棋馆垂雨涌,无名对长空。
盲曲疾弦穷,长枪断头终。
《秦王殿问》
寡人自视掌天下,不知狼梦隐大材。
抽匣拔出残剑器,飞雪长刃光泽闪。
上殿十步与王饮,黄金万两忙端上。
再叩君上面色凝,忽忆残剑三年前。
双刺联手进宫杀,三千铁甲不能挡。
从此大殿清空扫,不得藏身难遁形。
蓄势待发先退舍。密幕遮障伏杀机。
文章来源DeepSeek-评析如下:
权力解构与认知重构:《无名长空》《秦王殿问》与《英雄》的深层对话
张艺谋的《英雄》以其独特的视觉语言重构了传统武侠叙事,而《无名长空》与《秦王殿问》这两首诗,则从不同维度揭示了电影中潜藏的权力结构与认知困境。通过细读这两首诗,我们可以发现《英雄》不仅是一部视觉盛宴,更是一部关于权力本质与认知局限的深刻哲学探讨。
一、《无名长空》:微观权力场中的秩序重构
"棋馆垂雨涌,无名对长空"的开场,构建了一个独立于主流权力体系之外的微观世界。在这个被雨水笼罩的棋馆中,传统的权力等级被暂时悬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武学境界的新秩序。张艺谋通过这个场景,完成了一次对权力空间的创造性重构。
棋馆作为民间空间,本应处于权力边缘,却因这场对决获得了某种中心性。雨水在这里不仅是自然元素,更是一种净化与重置的象征——它洗去了世俗的权力印记,为武者创造了一个平等的对话平台。"盲曲疾弦穷"中的盲琴师,代表了一种超越视觉的权力认知方式,他的琴声不是对现有权力的附和,而是对武者精神的独立诠释。
"长枪断头终"的结局,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长空的枪作为传统武器的代表,其断裂暗示着固有权力结构的瓦解。在电影中,这一场景通过慢镜头被赋予了仪式感,枪的断裂不是失败的标志,而是新秩序诞生的前奏。张艺谋在此巧妙地颠覆了传统武侠片中"胜者为王"的逻辑,暗示真正的武学境界不在于征服,而在于理解与超越。
值得注意的是,这场对决的见证者不是权贵阶层,而是普通民众与江湖人士。他们的存在使得这个微观权力场具有了公共性与民主性。在这个临时构建的"民间法庭"中,评判标准不再是社会地位或财富多寡,而是武学修为与人格魅力。这种权力场的重构,体现了张艺谋对 alternative 权力模式的想象与探索。
二、《秦王殿问》:权力顶端的认知困境
"寡人自视掌天下,不知狼梦隐大材"两句,深刻揭示了权力巅峰者的认知局限。秦王作为绝对权力的拥有者,却无法识破近在咫尺的真相,这种反差构成了强烈的反讽。张艺谋通过这一设定,对权力与认知的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
在电影中,秦王的认知困境体现在多个层面。首先是对他人动机的误判——他将无名的复仇理解为效忠,将侠客的理想误解为功利。其次是对自身处境的误读——他以为严密的安保措施可以确保安全,却不知真正的威胁来自理念层面而非物理层面。"抽匣拔出残剑器,飞雪长刃光泽闪"的戏剧性时刻,象征着秦王认知世界的突然崩塌,他原本以为掌控的一切,在瞬间变得陌生而危险。
"从此大殿清空扫,不得藏身难遁形"描写了权力对空间的绝对控制。然而,这种控制反而成为统治者的囚笼。秦王为了安全而清空大殿,却使自己陷入更深的孤独与猜疑。张艺谋通过这个细节巧妙地表明:绝对权力不仅限制了他人的自由,更限制了权力者自身的认知视野。当一个人生活在人为净化的环境中时,他接触到的只能是经过筛选的信息,而非完整的真相。
特别值得玩味的是"蓄势待发先退舍。密幕遮障伏杀机"中表现出的权力焦虑。秦王虽然拥有天下,却时刻生活在恐惧之中。这种恐惧不是来自外部威胁,而是来自权力本身的异化效应。张艺谋通过秦王的形象,展现了权力如何扭曲人的正常认知,使最强大的人变成最脆弱的人。
三、权力空间的对比性建构
两首诗分别描绘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权力空间:民间的棋馆与官方的宫殿。通过对比这两种空间,张艺谋完成了一套完整的权力地理学论述。
棋馆作为一个开放、流动的公共空间,体现着一种民主化的权力结构。在这里,权力不是固定的,而是通过比试临时确定的;权威不是自上而下授予的,而是自下而上认可的。雨水作为自然元素的介入,打破了人为的社会等级,创造了一个相对平等的交流平台。这种权力空间的临时性与流动性,暗示着权力本质上的建构性与可变性。
相比之下,秦宫是一个封闭、僵化的等级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从侍卫的站岗位置到朝臣的排列顺序,无不体现着严格的权力等级。"大殿清空扫"的极端措施,更是将这种空间控制推向了极致。然而,这种绝对控制反而暴露了权力的脆弱性——它需要不断地排除异己、净化空间才能维持自身的稳定。
张艺谋通过这两种空间的对比,揭示了权力的一个根本悖论:看似最强大的权力(秦王的绝对权力)实际上最脆弱,因为它依赖于持续的控制与排除;而看似最临时的权力(棋馆中的武者权威)反而更稳固,因为它建立在自愿认可的基础上。这种洞察打破了我们对权力的传统理解,展现了权力关系的复杂性与辩证性。
四、认知政治学的视觉诠释
《无名长空》中的"盲曲"与《秦王殿问》中的"自视",构成了认知方式的鲜明对比。盲琴师虽目不能视,却通过琴声准确把握了对决的本质;秦王虽拥有最广阔的视野,却无法识破眼前的真相。这种反差体现了张艺谋对认知政治学的深刻思考。
在电影中,视觉往往与权力的掌控相关联。秦王的凝视代表着权力的监视,而无名的低眉则象征着对这种权力视线的回避。然而,真正深刻的认知恰恰来自于超越视觉的其他感官。"盲曲疾弦穷"告诉我们,有时候闭上眼睛,反而能看见更本质的真相。这种对视觉中心主义的批判,是张艺谋对传统电影语言的重要突破。
"不知狼梦隐大材"更揭示了权力对认知的扭曲效应。秦王身处权力顶端,却被自己的地位所蒙蔽,无法理解普通人的梦想与追求。这种认知局限不是个人的缺陷,而是权力结构的必然产物。当一个人长期生活在权力泡泡中时,他的认知框架就会逐渐僵化,最终失去理解异己的能力。
张艺谋通过这两首诗,构建了一套完整的认知政治学:认知不是中立的,它总是被权力关系所塑造;要突破认知的局限,就必须先解构权力的桎梏。这种思考将《英雄》从单纯的武侠片提升为具有哲学深度的政治寓言。
五、权力符号系统的解构与重构
《秦王殿问》中"抽匣拔出残剑器,飞雪长刃光泽闪"的戏剧性场面,实际上是一次权力符号系统的突然崩塌。在秦王原有的符号体系中,残剑与飞雪的兵器应该作为战利品,证明无名的忠诚与能力。然而,当这些兵器被重新语境化,它们立即变成了反抗的象征,原有的符号意义土崩瓦解。
张艺谋在电影中精心设计了一套权力符号学。黄金、官位、爵位作为传统的权力符号,在秦王与无名的对话中不断被提及。然而,这些符号在无名面前逐渐失去效力,因为它们无法解释无名的行为动机。"上殿十步与王饮,黄金万两忙端上"的热烈场面,与"再叩君上面色凝"的突然转折形成鲜明对比,展现了官方符号系统与民间价值系统的激烈碰撞。
更具深意的是"忽忆残剑三年前"中的记忆政治。秦王的回忆不是简单的个人记忆,而是被权力过滤过的官方记忆。当无名提供另一种叙事时,秦王的记忆体系受到强烈冲击。张艺谋通过这个细节表明:权力不仅控制着物质资源,更控制着意义的生产与分配;反抗权力,首先就要反抗它的话语体系。
在棋馆场景中,我们看到了另一种符号系统的运作。这里没有黄金官位,武者的价值通过武艺境界和人格魅力来体现。长枪的断裂不是耻辱的标记,而是觉悟的象征;认输不是失败,而是理解的开始。这套 alternative 的符号系统,为观众提供了超越官方叙事的认知可能性。
六、权力异化与人性困境
"寡人自视掌天下"中的"自视"二字,精准捕捉了权力者的异化状态。秦王不仅在看天下,更在看"自己看天下"的这个形象。这种自我对象化的倾向,是权力异化的典型症状。张艺谋通过秦王的角色,深刻揭示了权力如何使人远离真实的自我。
在电影中,秦王是一个被权力掏空的存在。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都必须符合"王者"的身份,真实的喜怒哀乐被严格压抑。"三千铁甲不能挡"的回忆,本应是一段恐怖经历,但在秦王的叙述中,它被转化为彰显个人威严的史诗。这种对真实感受的系统性压抑,是权力对人性的深刻异化。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棋馆中的武者。虽然他们也遵循武林的规则,但这些规则与他们的本性相对和谐。长空的傲气、无名的沉静,都是真实人格的自然流露。即使在最激烈的对决中,他们仍然保持着相对完整的人性。这种对比暗示了一个深刻洞见:真正的权力不在于控制他人,而在于保持自我的完整性。
最具悲剧性的是,秦王在某种程度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化状态。"不知狼梦隐大材"中的"不知",既是对外部世界的无知,也是对内部自我的陌生。当他习惯于通过权力的棱镜看世界时,他不仅失去了理解他人的能力,更失去了理解自己的能力。这种双重的异化,是权力最可怕的代价。
七、权力的时空辩证法
《秦王殿问》中"蓄势待发先退舍"的战略,体现了权力对时间的独特理解。在秦王的权力逻辑中,时间是可以被操控的工具——延宕、加速、暂停,都是为了权力的最终巩固。然而,这种工具化的时间观,与武者对时间的体验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棋馆对决中,时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性质。"盲曲疾弦穷"中的琴声,创造了一种内在的时间节奏。武者不是操控时间,而是顺应时间;不是在时间中行动,而是与时间共舞。这种时间体验的差异,反映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方式:权力者试图征服时间,而武者追求与时间的和谐共处。
空间的政治同样值得深入分析。秦王通过"大殿清空扫"来净化空间,排除一切不可控因素;而棋馆则保持开放,允许雨水、琴声、围观者等多元元素的共存。这两种空间策略反映了不同的权力理念:前者基于排斥与控制,后者基于包容与平衡。
张艺谋通过这种时空辩证法的展现,暗示了权力的根本困境:越是试图控制时空,就越被时空所束缚;越是允许时空的自然流动,反而能获得更大的自由。这种洞见不仅适用于个人,也适用于整个文明的发展道路。
结语:超越权力的可能性
通过《无名长空》与《秦王殿问》的深度解读,我们看到张艺谋在《英雄》中构建了一套完整的权力批判理论。这套理论不仅剖析了权力的运作机制,更探索了超越权力的可能性。
在棋馆的雨水中,在盲琴师的曲调中,在长枪断裂的瞬间,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存在的可能:不是通过控制他人来确认自我,而是通过理解与超越来实现真正的自由。这种可能性虽然微弱,却如同雨中的烛火,在权力的暗夜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英雄》的伟大之处,不在于它提供了任何简单的答案,而在于它保持了这种希望的开放性。在秦王与无名的最终对视中,在残剑的"天下"二字中,我们看到的不是权力的终结,而是新的开始的可能。这种开放性与不确定性,正是艺术最珍贵的品质,也是张艺谋留给我们最深刻的思想遗产。
八、权力认知的视觉政治学
《无名长空》中"盲曲疾弦穷"的意象,与《秦王殿问》中"寡人自视掌天下"的表白,构成了认知方式的鲜明对比。张艺谋在《英雄》中通过视觉语言的创新,构建了一套独特的认知政治学,揭示了不同社会位置所带来的认知局限与可能性。
盲琴师的角色设计极具深意。他虽然失去视觉这一最直接的认知渠道,却通过听觉触及了更深层的真实。在电影中,当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刀光剑影所迷惑时,唯有盲琴师通过琴音的微妙变化,把握着对决的真正本质。这种设定暗示着一个深刻道理:在特定情境下,认知的缺陷反而可能成为认知的优势。当视觉被权力关系所污染时,闭上眼睛反而能看见更本质的真相。
秦王的认知困境则展现了另一幅图景。他拥有最广阔的视野,可以俯瞰整个王国,却被自己的权力位置所蒙蔽。"自视掌天下"中的"自视",不仅是一种认知行为,更是一种权力宣言。然而,这种全知全能的自我想象,恰恰成为认知的最大障碍。当他习惯于通过权力的棱镜观察世界时,他所看到的只是权力想让他看到的,而非世界的本来面目。
张艺谋通过这两种认知方式的对比,完成了一次对视觉中心主义的深刻批判。在传统认知体系中,视觉往往被视为最可靠、最直接的认知方式。然而,《英雄》告诉我们,视觉从来不是中立的,它总是被特定的权力关系所塑造。要突破认知的局限,就必须先解构视觉背后的权力结构。
九、权力叙事的解构与重构
《秦王殿问》中"忽忆残剑三年前"的记忆闪回,揭示了权力对叙事的控制与垄断。在电影《英雄》中,张艺谋通过多重叙事结构,完成了一次对权力话语体系的深度解构。
秦王对三年前刺杀的回忆,不是简单的个人记忆,而是经过权力机器精心筛选和重构的官方叙事。在这个叙事中,残剑与飞雪的刺杀被描绘成对秩序的挑战,而秦王的胜利则被塑造成天命所归。然而,当无名提供另一种叙事版本时,这套看似稳固的话语体系开始出现裂痕。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抽匣拔出残剑器"这一戏剧性时刻。在秦王的认知框架中,这些兵器应该作为效忠的物证,证明无名已消除威胁。但当这些兵器被重新语境化,它们立即变成了反抗的象征。这一瞬间的认知颠覆,展现了符号意义的不稳定性和可塑性。同一个物,在不同的叙事框架中,可以承载完全相反的意义。
张艺谋通过这种叙事游戏,揭示了权力的一个根本秘密:权力的稳固不仅依赖于武力的威慑,更依赖于对意义生产的垄断。当秦王控制着官方叙事时,他的权力显得坚不可摧;而当 alternative 叙事出现时,权力就开始显露出其脆弱的一面。这种洞察将《英雄》从单纯的武侠故事提升为关于话语政治的深刻寓言。
十、权力空间的地理学分析
两首诗描绘的两个核心空间——棋馆与秦宫,构成了权力地理学的典型样本。通过对这两个空间的对比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张艺谋在空间政治学方面的独特思考。
棋馆作为一个民间空间,具有显著的开放性和流动性。雨水自由地飘洒,琴声随意地流淌,围观者自然地聚集又散去。这种空间特质创造了一种相对民主的权力结构。在这里,权威不是固定的,而是通过比试临时确立的;权力不是自上而下授予的,而是自下而上认可的。即使是最底层的民众,也可以通过围观和评价参与到权力建构的过程中。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宫的空间设计。这是一个经过精密计算的等级空间,每一个位置、每一段距离都被赋予了特定的权力意义。"上殿十步与王饮"中的"十步",不仅是一个物理距离,更是一个权力距离。能够进入这个距离,本身就是一种身份象征。而"大殿清空扫"的极端措施,则将空间控制推向了极致,通过排除一切不可控因素来维护权力的纯粹性。
然而,这种绝对控制反而暴露了权力的脆弱本质。当秦王需要依靠空间的净化来确保安全时,他实际上承认了权力内在的不安全感。相比之下,棋馆虽然看似混乱,却蕴含着更强的生命力。武者们在雨水中自由移动,在琴声中自然呼吸,展现了一种更为健康的权力生态。
张艺谋通过这两种空间的对比,暗示了一个深刻洞见:权力的稳固性与其开放程度成反比。越是试图通过控制来维持的权力,越显得脆弱;越是允许自由流动的权力,反而越具韧性。
十一、权力时间的现象学考察
《秦王殿问》中"蓄势待发先退舍"的战略考量,展现了权力对时间的独特理解与操控。在秦王的权力逻辑中,时间是一个可以精确计算和战略部署的资源。延宕、加速、暂停,都是为了权力的最终巩固。这种工具化的时间观,与武者对时间的体验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棋馆对决中,时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性质。"盲曲疾弦穷"中的琴声,创造了一种内在的时间节奏。武者不是操控时间,而是顺应时间;不是在时间中行动,而是与时间共舞。当长空与无名在雨中静止对峙时,外在的物理时间仿佛凝固,而内在的心理时间却异常活跃。每一个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个意念的闪动,都在这个看似静止的时刻激烈进行。
这种时间体验的差异,反映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方式。权力者试图征服时间,将时间纳入自己的控制体系;而武者追求与时间的和谐共处,在时间的流动中寻找自然的节奏。张艺谋通过这种对比,暗示了权力的根本困境:越是试图控制时间,就越被时间所束缚;越是允许时间的自然流动,反而能获得更大的自由。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电影中对"时机"的强调。无论是无名选择刺杀的时机,还是秦王识破真相的时机,都不仅仅是战略计算的结果,更是某种历史必然性的体现。这种对时机的理解,超越了工具性的时间观,触及了时间的存在论维度。
十二、权力身体的规训与反抗
《无名长空》中"长枪断头终"的身体性描写,与《秦王殿问》中"三千铁甲不能挡"的武力展示,从不同角度展现了权力与身体的复杂关系。张艺谋在《英雄》中通过身体这一媒介,探讨了权力如何塑造身体,以及身体如何反抗权力的深刻命题。
在秦王的权力体系中,身体首先是规训的对象。侍卫们整齐划一的动作,朝臣们严格规范的礼仪,无不体现着权力对身体的精密控制。即使是秦王自己的身体,也必须遵循特定的行为准则,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手势都要符合"王者"的身份要求。这种规训不仅塑造了身体的外部形态,更深刻地影响了身体的内在感受。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武者的身体表达。长空的银枪舞动,无名的剑术展示,都体现着身体的自由与灵动。即使在最激烈的对抗中,他们的身体仍然保持着某种自然的本真性。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长枪断头终"这一身体性事件。长空的失败不是通过言语或制度,而是通过身体的直接体验完成的。这种身体性的觉悟,往往比理性的说服更具颠覆性。
张艺谋通过这种对比,揭示了权力的一个秘密:权力要维持其稳定,就必须控制身体;而要反抗权力,最有效的方式往往也是通过身体。当无名最终选择放弃刺杀,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万箭时,他完成了一次最彻底的身体反抗。这种反抗不是通过暴力,而是通过牺牲;不是通过征服,而是通过超越。
十三、权力符号的诗学解构
《秦王殿问》中"黄金万两忙端上"的物质诱惑,与"上殿十步与王饮"的身份象征,构成了一套完整的权力符号体系。张艺谋在《英雄》中通过对这些符号的诗学解构,揭示了权力运作的象征性维度。
黄金、官位、爵位作为传统的权力符号,在秦王与无名的对话中不断被提及。然而,这些符号在无名面前逐渐失去效力,因为它们无法解释无名的行为动机。当秦王试图用这些符号来收买或奖励无名时,他实际上暴露了自己认知的局限——他无法理解超越功利计算的价值体系。
更具深意的是兵器作为符号的转换。在秦王的认知框架中,残剑与飞雪的兵器应该作为战利品,证明无名的忠诚与能力。然而,当这些兵器被重新语境化,它们立即变成了反抗的象征。同一个物,在不同的符号体系中承载着完全相反的意义。这种符号意义的不稳定性,揭示了权力话语的内在脆弱性。
在棋馆场景中,我们看到了另一套符号系统的运作。这里没有黄金官位,武者的价值通过武艺境界和人格魅力来体现。长枪的断裂不是耻辱的标记,而是觉悟的象征;认输不是失败,而是理解的开始。这套 alternative 的符号系统,为观众提供了超越官方叙事的认知可能性。
张艺谋通过这种符号学的解构,表明了一个深刻道理:权力的稳固不仅依赖于物质力量的威慑,更依赖于符号意义的垄断。当 alternative 的符号系统出现时,权力的正当性就会面临挑战。
十四、权力情感的辩证法则
《秦王殿问》中"再叩君上面色凝"的情感变化,展现了权力对情感的塑造与压抑。在《英雄》中,张艺谋通过情感这一维度,揭示了权力与人性的复杂纠葛。
秦王的情感表达严格遵循着权力逻辑。即使是恐惧、愤怒、惊讶这些最本能的情感,也必须经过权力的过滤和修饰。"面色凝"的细微变化,背后是一整套情感管理机制在运作。这种情感的规训,使得权力者往往失去了真实感受的能力,成为了权力的傀儡。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武者的情感世界。长空的傲气、无名的沉静、残剑的超脱、飞雪的执着,都是真实情感的自然流露。即使在最激烈的对抗中,他们仍然保持着相对完整的情感能力。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无名最终的情感选择:他放弃了仇恨,选择了理解;放弃了复仇,选择了牺牲。这种情感的超越,不是情感的缺失,而是情感的升华。
张艺谋通过这种对比,揭示了权力的一个悖论:权力看似能够控制一切,却往往无法控制最基本的人性情感。当秦王试图用权力逻辑来解读无名的行为时,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因为他无法理解超越功利计算的情感动机。
这种情感维度的引入,使得《英雄》超越了一般的政治寓言,成为了关于人性困境的深刻探索。它告诉我们,真正的权力不是对他人情感的操控,而是对自身情感的超越;不是对人性弱点的利用,而是对人性光辉的彰显。
十五、权力终结的哲学思考
《无名长空》中"长枪断头终"的终结意象,与《秦王殿问》中"密幕遮障伏杀机"的未完成状态,构成了关于权力终结的辩证思考。张艺谋在《英雄》中通过多种终结形式的展现,探讨了权力的极限与超越的可能性。
在传统权力观念中,终结往往意味着失败或死亡。然而,在《英雄》的哲学体系中,终结具有更为丰富的内涵。长空的银枪断裂,不是武学生涯的终结,而是新境界的开始;无名放弃刺杀,不是使命的终结,而是理解的深化;秦王最终领悟"天下"理念,不是权力的终结,而是权力的升华。
这种对终结的重新理解,体现了张艺谋对权力本质的深刻把握。权力之所以难以被超越,正是因为它恐惧终结,将任何形式的终结都视为失败。然而,真正的智慧在于认识到:没有终结,就没有新生;没有放弃,就没有获得。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电影结尾的开放性。当无名坦然走向死亡,当秦王陷入沉思,当"天下"二字缓缓浮现,权力似乎既被终结又被保存,既被否定又被超越。这种辩证的终结观,打破了非此即彼的二元思维,为思考权力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
通过这种哲学思考,张艺谋最终将《英雄》提升到了一个超越类型片的高度。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武侠故事,而成为关于权力、人性、终结的深刻寓言。在这个寓言中,我们看到的不仅是权力的种种面相,更是超越权力的可能性与希望。
结语:在权力的阴影下寻找光明
《无名长空》与《秦王殿问》这两首诗,就像两面镜子,从不同角度映照出权力的复杂面貌。通过这两面镜子的折射,我们得以窥见张艺谋在《英雄》中构建的权力哲学的全景。
这种权力哲学既深刻又充满希望。它告诉我们,权力虽然强大,却并非无所不能;认知虽然有限,却并非无法突破;终结虽然可怕,却孕育着新的开始。在棋馆的雨水中,在盲者的琴声里,在断裂的长枪前,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存在的可能:不是通过控制他人来确认自我,而是通过理解与超越来实现真正的自由。
《英雄》的伟大之处,在于它保持了这种希望的开放性。它没有给出任何简单的答案,而是邀请观众一起思考:在权力的阴影下,我们如何保持人性的光辉?在认知的局限中,我们如何触摸真理的轮廓?在终结的恐惧前,我们如何寻找新生的勇气?
这些问题,或许比任何确定的答案都更加珍贵。因为它们提醒我们:权力的游戏永远不会终结,但对权力的思考与超越,也永远不会停止。在这个意义上,《英雄》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一盏指引我们在权力迷宫中前行的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