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非要当我实习生》昀渡安

3、不蒸馒头争口气

　　眼下无人接盘，导演又对林珑满意得不得了，赶鸭子上架也是他了，颜柏宇心里却很没底。
　　虽然剧组的安全保障做得面面俱到，但对毫无经验的人而言，这几个场景还是存在一定危险性的。
　　人是他带来的，还得全须全尾带回去，他和林珑都冒不起这个险。

　　他把林珑叫到一边，双手握住他肩膀。
　　林珑心神荡漾，眨了眨冒着星星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如果你觉得不行，不用勉强，现在换人还来得及。”

　　林珑被他关切的眼神蛊惑，仿佛空气中都散发着甜蜜的味道，他凑到颜柏宇跟前，看进他眼睛里，半真半假地调笑。
　　“不不不，我行得很！我在凛湾可是运动健将。颜理事不用费心了，我活好还便宜，包您满意，您现在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我这样不图钱的人了。”
　　被他促了个红脸，颜柏宇后退半步，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

　　林珑感觉自己怕不是疯了。
　　但他立马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
　　能帮颜柏宇和剧组解决一件工作上的大麻烦，不让他为难，还能让他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整个下午都把眼睛牢牢粘在他身上，多好的机会啊！
　　哪怕不为颜柏宇只为了舅舅，这点微小的贡献也必须当仁不让啊！

　　林珑就差在他面前撑起一扇开了屏的孔雀尾巴，摇曳生姿边晃边说：“求你了~~颜理事，看我看我，让我表现表现吧~~”

　　颜柏宇十二岁进ADM当练习生，一路枯燥乏味风雨飘摇地走过十五年，职场上的言行举止早就被ADM的企业文化腌入骨髓，规训得服服帖帖。
　　年轻后辈们一向对他尊敬有加，林珑对他的调戏还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真搞不懂这小子都是从哪学的这些油腔滑调，跟他十八九岁的生理年龄简直差了二万八千里。
　　尤其是那双灵动中混杂着妖冶的眼睛，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嘴角再勾起一抹坏笑，难怪导演都觉得他不是好人抓着他不放。

　　他本想管管他工作场合不要口出狂言，可全剧组都眼巴巴等着，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育他，未免有点太小题大作。

　　此时林珑已然陷入对角色跃跃欲试的兴奋中。
　　颜柏宇还是放心不下，拉着导演重新评估、调整方案。
　　考虑再三，为确保绝对安全，爆破场景都用替身完成，林珑只需要快速掌握套招、走位以及演好最后一个露脸的文戏镜头。

　　“去吧，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和我说。”
　　开拍前，颜柏宇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就转身坐到了监视器前。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随和，可林珑却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就像是某种出于职业本能的例行公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和不悦。

　　这个反应如同一盆冷水迎面浇到他头上，刚才还火热跳动的心嘎巴一下就死了。
　　什么情况？之前不都有说有笑吗？现在这是闹哪出？自己说话没轻没重得罪他了？不就开个玩笑吗，都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还是个男的，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

　　林珑窝着火往片场走，脑子里机械重复着现学的招式和走位，手上不停地比划着，心里的紧张、郁闷杂糅在一块无处消解，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答应了导演的事情不容有失，办砸了的话多没面子。
　　全当是为了他舅舅的公司吧，而且也不能让颜柏宇现在就看扁他。

　　眼下时间紧、任务重，颜柏宇的态度又突然给他来了个大降温，双重压力的刺激下，竟令他萌生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的超人心态。
　　他越想越气，寻思着怎么样才能在颜柏宇面前狂妄一把，将满心的愤懑发泄个干净。

　　正式开拍前，替身演员带上面罩，在摄影机前摆好架势，颜柏宇突然看见林珑的脸出现在监视器里，越来越近，直到占据整个屏幕。
　　他怼着镜头，目光中透着狠劲，后槽牙咬着，愤愤挤出两个字：“我来——”

　　导演满头问号，向颜柏宇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颜柏宇精准接收到林珑情绪里的愤怒，懒得再费唇舌劝他。
　　让他吃点苦头，就当做对他之前出言不逊的教训好了。

　　他默然点了点头，导演只好就着对讲机再次向林珑确认：“你真确定要自己上吗？”
　　“是——”
　　不用替身，效果当然逼真得多，导演也不知林珑抽哪门子风非得要自己来，但他却十分欣赏他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脾气，有魄力，有担当，他喜欢。

　　既然制作人都不反对，自己就更不用瞎操心了，只要林珑不是二百五，不跟“安全”二字对着干，这种程度的动作场面伤不到他分毫。
　　“那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啊，一切按规矩办事就不会有问题，慢一点，不着急，实在不成咱还可以上替身。”
　　林珑对着镜头酷酷行了个礼，眼里满是全力以赴的兴奋和专注。

　　拍摄开始后，颜柏宇全神贯注从监视器里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原来林珑之前说的并非夸大其词，他灵活矫捷，套招耍得干净利落又颇具力量感。
　　剪裁得体的西装包裹着他年轻柔韧的身躯，既贴合狂放嚣张的人物性格，又混入了点斯文败类的变态和优雅。

　　颜柏宇跟随他的视角与正义力量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猫鼠游戏，于繁华的街道楼宇间你追我赶，上演生死时速。
　　双方隔着掩体焦灼对峙到最后，随着落幕的一声巨响，林珑眼前火光冲天。
　　一辆汽车被爆炸的冲击力掀翻在地，热浪席卷，吹得他脖子上的领带上下翻飞。
　　他转过身，摘下面罩，痛快地甩了甩头发，脸上浮起得逞的笑。
　　摄影师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即兴，紧跟着迎上去，不动声色推近镜头。

　　监视器前的人屏息凝神，如痴如醉沉浸其中，安静得只听得到身旁人的呼吸声。
　　静默了片刻，随着导演一声“咔”，所有围坐在监视器前的人同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演得太好了！孺子可教也！”导演兴奋地捶着大腿，毫不吝啬地大声夸赞。
　　颜柏宇心中甚慰，微不可见地扬起嘴角，攥了半天的拳轻轻松开，手心里细细渗出汗。

　　按照剧本，原本还有个反派回到车上揭示真实身份的镜头，此时导演却觉得有些冗余。
　　林珑刚才的表演浑然天成不着痕迹，已然超越剧本的最初设计，赋予了人物更复杂、丰富的特质，而且画面效果颇具美感，极具观赏性。
　　以此作为今日工作的结尾，再完美不过。

　　时间已近晚上八点，林珑全情投入了大半天，此时还沉浸在角色当中尚未抽离。
　　他认认真真注视着监视器的回放，莫名地就被画面当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深深感染到，直到此时还能与之同频共振，辩不清虚构和现实。
　　最后一帧结束，他终于松了口气，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地颤抖着。

　　颜柏宇弯下腰，关切的声音就在头顶：“收工了，大家先一起吃个饭，等会儿送你回酒店。”
　　林珑对上他眼睛，心中的小恶魔作祟，一点儿面子不给，神情叛逆地呛了句：“我不陪领导吃饭，先回去了。”

　　说完，他潇洒起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