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与未寄信》酻有庭树

2、裂缝与试探

　　清晨七点林舟站在玄关，把袖口最后一颗纽扣扣好他的动作利落而精准像多年训练出的本能，餐桌上放着两份早餐一份是他自己的全麦面包和牛奶另一份是沈砚偏爱的黑咖啡配低糖牛角包，那杯咖啡的温度被他精确控制在入口不烫却仍能唤醒神经的区间，旁边的餐巾折成了一个工整的扇形。
　　他拎起公文包出门先绕到沈砚的公寓楼下电梯停在顶层他用备用钥匙轻轻打开门，客厅的窗帘还拉着光线昏暗他把早餐放在餐桌上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卧室的方向，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声音他没有靠近只是把公文包放在玄关，转身去检查书房的设备今天的视频会议不容有失。
　　八点半沈砚从卧室出来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口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昨晚没睡好，看到餐桌上的早餐他愣了一下随即坐下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温度刚好”他说语气听不出情绪“嗯”林舟站在一旁“设备都检查过了，网络稳定欧洲那边的连接测试也通过了PPT我再核对了一遍，重点数据都标红了”
　　沈砚点点头拿起牛角包咬了一口他吃得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林舟安静地站着目光落在他的发顶，他知道沈砚今天心情不佳并购案的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他肩上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太苍白，专业的建议又显得多余他只能沉默像一座可靠的影子。
　　九点整视频会议准时开始屏幕上出现了欧洲合作方的代表，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他们对并购案的估值提出了异议拿出了一堆数据来反驳，沈砚的脸色越来越冷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比昨晚更快了些。
　　林舟坐在旁边的位置快速记录着对方的观点和数据漏洞他偶尔抬头看一眼沈砚，捕捉到他眼底的烦躁和不耐在对方又一次提出无理要求时，林舟轻轻推了一张纸条过去上面写着几个关键数据和反驳思路。
　　沈砚的目光落在纸条上停顿了一秒随即抬起头语气坚定地回应了对方，他的逻辑清晰数据准确很快就占据了主动权林舟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喜欢看沈砚认真工作的样子喜欢看他在困境中冷静反击的模样那是一种近乎崇拜的喜欢，藏在心底不敢表露。
　　会议进行了两个小时最终达成了初步共识关掉视频后沈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辛苦你了沈总”林舟轻声说:“我去给你倒杯温水”他转身走向茶水间刚拿起水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心里一紧快步走回去只见沈砚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沈总”林舟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您怎么样沈砚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他摇了摇头声音微弱：“没事老毛病了心绞痛。”
　　“药呢？您的药在哪里？”林舟的声音有些急他知道沈砚有心脏病，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发作沈砚指了指抽屉林舟连忙拉开抽屉找到了药瓶倒出一粒药，递到他嘴边又拿起温水喂他喝下。
　　“坐下休息一会儿。”林舟扶着他让他靠在椅背上客户那边我去联系，把见面时间推迟一下，“不用”沈砚喘了口气不能推迟这个客户很重要我休息十分钟就好。
　　林舟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一阵心疼他知道沈砚的固执，也知道这个客户对公司的重要性他只能点点头那我去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出发。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抬手抹了抹眼角刚才那一刻他真的害怕了他害怕失去沈砚，害怕再也看不到他冷硬的表情听不到他低沉的声音，那种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让他几乎窒息。
　　十分钟后沈砚恢复了一些气色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吧！车上沈砚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休息林舟专注地开着车，偶尔侧头看他一眼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的轻微声响，林舟的心跳得很快他想伸手去握住沈砚的手想告诉他自己有多担心，却又不敢他只能紧紧握着方向盘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
　　到了客户公司楼下沈砚睁开眼看了林舟一眼，等会儿进去少说话多听“好”林舟应道，见面的过程很顺利沈砚凭借着出色的谈判技巧和专业能力成功拿下了合作，走出客户公司时沈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不错”他拍了拍林舟的肩膀这次多亏了你。
　　林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看着沈砚的笑容，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那一刻林舟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回到公司时已经是下午四点林舟把文件整理好送到沈砚的办公室，沈砚正在看邮件看到他进来抬起头坐吧。
　　林舟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办公室里很安静空气里弥漫着雪松的香气，“今天谢谢你”沈砚说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一些如果不是你会议可能不会这么顺利，还有……刚才的事也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沈总”林舟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您的身体要紧，以后不要太拼了沈砚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只是有些事身不由己，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舟的脸上“林舟我们认识多久了？”
　　“七年”林舟脱口而出从大学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整整七年“七年啊”沈砚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这七年谢谢你一直跟着我帮我处理了很多事。
　　林舟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抬起头对上沈砚的目光，那目光很深像是在探究什么又像是在隐藏什么他看到了沈砚眼底的复杂情绪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犹豫。
　　“沈总能跟着您做事是我的荣幸”林舟的声音有些沙哑，沈砚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沉重林舟坐在那里，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知道沈砚想说什么又害怕他说出来他害怕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不一样他害怕自己会失去现在的一切，哪怕现在的一切只是沉默的陪伴。
　　过了一会儿沈砚抬起头好了你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好”林舟站起身转身走向门口。
　　走到门口时他听见沈砚说：“林舟以后……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林舟的脚步顿了顿心里一阵暖流，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了一声“嗯”然后走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自己的工位林舟坐在椅子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还在有些过快他想起沈砚刚才的话想起他眼底的复杂情绪心里充满了不确定。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那道裂缝里，有试探、有依赖、还有不敢说出口的情感，他不知道这道裂缝会通向哪里是温暖的阳光还是更深的黑暗。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很多张纸，每张纸上都写着一些话那是他写给沈砚的未寄信他拿起笔在一张新的纸上写下今天你夸了我今天你关心了我的身体我知道这或许只是你的客套或许只是你的习惯，但我还是忍不住开心忍不住期待沈砚我该怎么办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他把纸折好放进笔记本里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像是在嘲笑他的懦弱，他知道这场暗恋就像一场没有终点的夜航他在冷光与夜色之间徘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靠岸，而那封未寄信还在心底深处等待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拆开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