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搭档》洄安巷zZ

10、傀儡10

　　排水管道的黑暗几乎要吞噬一切。苏盉拖着虚弱的身体，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拖拽。身后的交火声时而激烈，时而沉寂，每一次停顿都让他的心脏漏跳一拍。

　　他不能停下。卫戉用自己作饵换来的生机，他不能浪费。

　　通道尽头是一处锈蚀的格栅，外面是旧城区一条荒废的后巷。苏盉用尽最后力气撞开格栅，踉跄着扑入冰冷的夜雨中。雨水打在他滚烫的脸上，暂时驱散了些许眩晕。

　　他必须找人帮忙。警局内部可能有“傀儡师”的眼线，他不能信任。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位早已退休、曾教导过他和卫戉的老侦探，住在城市另一端，与世隔绝，绝对可靠。

　　苏盉压低身影，利用废墟和阴影掩护，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艰难移动。病毒在体内肆虐，视野边缘的扭曲光斑越来越频繁，耳边的幻听变成了尖锐的嘶鸣。他全靠意志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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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地下排水系统深处。

　　卫戉背靠着一根粗大的冷凝管道，呼吸平稳得近乎诡异。“夜鸮”手枪在他手中如同死神的低语，每一次短暂的闪烁都精准地带走一名“黑鸢”雇佣兵的行动能力。他利用复杂的地形且战且退，将追兵引入更狭窄、更不利于集团作战的区域。

　　但“黑鸢”并非浪得虚名。他们的配合默契，火力凶猛，逐渐压缩着卫戉的活动空间。

　　终于，在一个相对开阔的汇流处，卫戉被剩余的五名雇佣兵堵住了去路。他们呈扇形散开，能量步枪的红点在他身上的要害部位游移。

　　卫戉缓缓放下举枪的手，表示放弃抵抗。他知道，硬拼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一名雇佣兵上前，用枪托狠狠砸在卫戉的腹部。卫戉闷哼一声，弯下腰，却没有倒下。另一人粗暴地搜走了他所有的武器和装备。

　　他们押着卫戉，穿过复杂的管道，最终来到一个隐蔽的、被改造成临时据点的旧泵站。那里，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儒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调试着某个仪器。

　　听到动静，男人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如手术刀。

　　正是蔺司衡。

　　“卫先生，久仰。”蔺司衡的声音平缓，带着学者般的腔调，“或者说，我该称呼你……卫家最后的继承人？”

　　卫戉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蔺司衡踱步上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卫戉，像是在欣赏一件珍贵的标本。“三百年前，联盟成立初期，以‘清除不稳定因素’为名，将掌握着古老刺杀技艺、不愿归顺的卫家满门屠戮。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血脉流传下来，还成了……侦探？”他轻笑一声，带着讽刺。

　　“你的目的是什么？”卫戉冷冷地问，无视了关于家族的提及。

　　“进化，卫先生。人类的进化。”蔺司衡张开双臂，眼神中流露出狂热，“脆弱的□□，低效的沟通，易受情绪左右的意志……这些都是阻碍！我的芯片，我的技术，能消除这些障碍，创造一个新世界！一个意志统一、绝对理性、高效完美的世界！”

　　“通过谋杀和控制？”卫戉的语气充满鄙夷。

　　“必要的牺牲和过渡手段罢了。”蔺司衡不以为意，“就像三百年前，联盟为了‘稳定’牺牲你们卫家一样。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而我将成为新历史的开创者。”

　　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个画面——正是苏盉跌跌撞撞跑出巷口，被几个隐藏在暗处的、眼神呆滞的人影悄悄围住的实时监控。

　　“你的小搭档，很特别。动态视力、观察力、信息处理能力……都是极佳的素质。可惜，被‘洛兹’病毒污染了。”蔺司衡惋惜地摇摇头，“不过，他的身体数据，他崩溃时的神经反应，都为我的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现在，该回收样本了。”

　　画面中，那几个被控制的人影朝苏盉扑去！苏盉虽然察觉，但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有效抵抗，很快被制服，注射了某种药剂，瘫软下去。

　　卫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放开他。”卫戉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凭什么？”蔺司衡好整以暇地问。

　　就在这时，押着卫戉的一名雇佣兵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他拔出腰间的□□，一步步走向被制住的苏盉，刀锋抵住了苏盉脆弱的喉咙。

　　卫戉的呼吸一滞。

　　他看着屏幕上苏盉苍白无助的脸，看着那冰冷的刀锋，三百年前家族被屠戮的惨状仿佛与眼前的景象重叠。祖训森然——卫家后人，绝不在敌人面前示弱，绝不放下武器，战至最后一刻。

　　但是……

　　卫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眼中所有的挣扎和犹豫尽数褪去，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

　　他缓缓地，在蔺司衡和所有雇佣兵面前，举起了双手，然后慢慢蹲下，将刚才悄悄藏在袖口里的最后一枚微型爆破装置——卫家传承的保命手段之一，轻轻放在了地上。

　　“用我换他。”卫戉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在寂静的泵站里回荡。

　　蔺司衡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卫戉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箭矢，直刺蔺司衡：“或者，你该好好查查，三百年前被你们灭门的卫家，还剩最后一个会开枪的继承人。”

　　他这句话，不再是陈述，而是宣战。是打破了祖训，以自身为赌注，为苏盉争取生机的同时，也向眼前的仇敌后裔或关联者，亮出了尘封三百年的身份。

　　空气凝固了。泵站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和刀锋紧贴苏盉皮肤的致命压力。

　　蔺司衡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那是一种发现了更有趣猎物的表情。

　　“很好……”他轻轻鼓掌，“卫家的最后血脉，和我最完美的观察样本……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