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决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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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祭日天台上，碧空万里无云，阳光如熔金流淌而下，将斑驳的灰白色石台烤得沸腾滚烫。空气在高温中扭曲蒸腾，远处的山峦轮廓微微颤动。正午太阳恰好悬于天顶，日晷的投影缩成短短的一截，恰好指向刻度中心——那是一天之中，光与影对峙的时刻。
诗与珠世并肩立于日晷两侧。诗身穿一袭常服，纯白衣衫澄净无暇，赤红裙摆垂坠脚踝。虽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依然保持脊梁笔挺，如一团流火般夺目耀眼。诗的手中捧着一支水晶长管，管内金红交织的液体在阳光下流转着妖异而瑰丽的光泽，如同封存了一簇凝固的火焰。珠世则在阴影处静立，虽面色苍白如纸，但在热风中纹丝不动，只有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忐忑不安。
忽然，阳光似乎黯淡了一瞬。
并非云遮，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黑暗——那是浓郁到极致的阴冷鬼气降临，蛮横地侵夺了光的热量。四道身影，从灼热阳光的背面阴影里析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天台边缘。
为首者，正是鬼舞辻无惨。他依旧穿着黑色衣衫，外罩墨色羽织，妖异俊美的面容在烈日下毫无波澜，梅红色的眼眸缓缓巡视过全场。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掠过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仪式器物，扫过空旷的石台与四周悬崖，最后投向对面雾气缭绕的远峰。
在他的感知中，脚下大地深处确有令他微感不快的净化残留，那是诗声称的古老祭祀气息；远处山峰一览无遗，只有山岚与雾霭；空气中除了灼烈的阳光，便是眼前两个弱小生灵急促的心跳与紧张的呼吸。
一切如常。如果有任何异动，他自信能在她们发出下一个音节前，将她们撕成碎片。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傲慢的弧度。
诗深吸一气，向前一步，将手中的水晶管微微举起，让那金红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愈加璀璨夺目：“鬼舞辻阁下，按照约定，将由我来注射阳光药剂。”
无惨的目光落在药剂上，那里面蕴含着与他血液隐隐共鸣的奇异力量，让他千年来第一次在阳光下感到了可能，而非绝望。他略一颔首，算是默许。
诗稳步上前，在距离无惨三步之处停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非人寒意与恐怖威压，几乎冻结她的血液。诗稳住心神，取出特制的注射器，小心吸取药剂，然后——在无惨毫无防备的注视下，将针尖刺入他苍白的手臂静脉。
冰冷的药剂，缓缓推入。
刹那间——
无惨的身体微微一震。那灼烧了他千年、铭刻在细胞最底层的、对太阳的极致恐惧与痛苦……消失了。头顶那轮炽烈的太阳，洒下的光芒不再带来毁灭的剧痛，而是化作一种温暖的甚至略带舒适的抚慰。
他猛地抬起头，梅红色的瞳孔第一次毫无阻碍地直视正午的太阳！
没有焦黑，没有青烟，没有那撕心裂肺的灼烧感。只有光，纯粹而耀眼的光，洒落在他身上。
千年夙愿，一朝得偿！
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随之涌起的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傲慢。看啊，连太阳都屈服于他！这世间，还有何物能阻挡他永恒的步伐？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猖狂的笑容。
就在无惨沉浸于这虚假的永恒的时候，诗已悄然后退数步，退至日晷基座旁那个看似装饰性的环形符文处。她的脚精确地踏上了一块略有不同的石板。
咔嚓。
一声轻不可闻的机括声响。
“嗡——！”
环形基座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紧接着，数道流光溢彩的晶壁从基座边缘闪电般向上合拢，形成一个直径约两丈的透明半球体晶罩，将诗和珠世牢牢护在其中！晶壁并非完全透明，其表面有无数细微的棱面折射阳光，从内部看出去，外界景象微微扭曲，而从外部看去，则光华流转，看不清内部细节。
无惨瞬间从狂喜中被惊醒，他梅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竖瞳，猛地看向晶罩。然而，最初的惊疑迅速被更深的傲慢取代。区区一个罩子？不过是人类可笑的垂死挣扎。他能感觉到体内力量正随着阳光的照耀而澎湃增长，此刻的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第一分钟。
无惨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太阳。力量在血管中奔涌，阳光温暖地包裹着他，每一个细胞都在舒展。他甚至懒得去攻击那晶罩，只是讥诮地看着罩中两人。
第二分钟。
阳光开始变得有些过于温暖，甚至隐隐发烫。细胞活跃得有些不正常，仿佛被过度催发的薪柴，燃烧得过于旺盛。无惨微微蹙眉，但想起诗所说的力量澎湃是正常现象，并未深究。或许是千年未受阳光，一时不适。
第三分钟，
剧变突生！
仿佛体内支撑无限再生的根基被瞬间抽空，又像是无数个时光沙漏在同一刻漏尽了最后一丝流沙。那澎湃的力量感如同退潮般急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深处弥漫开的、从未体验过的虚弱、枯竭与衰老！
无惨脸上的傲慢与狂喜瞬间冻结碎裂，化为极致的惊愕与暴怒。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修长完美的手掌，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浮现出如同干涸土地般的纹路！
“你们……竟敢——！”
不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混杂着极端的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咆哮，他的嗓音因声带的急速老化而变得嘶哑！千年来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只剩下最原始、最暴虐的兽性！
他猛地挥手，甚至无需任何招式，仅仅是凝聚了残留鬼力的一击，恐怖的冲击波便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晶罩之上！
“轰隆！”
整个天台剧烈震动！坚固的稀有晶罩表面，瞬间炸开蛛网般密集的裂痕，光华乱窜，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呻吟，但，竟仍未破碎！
就是现在！
晶罩内，诗点燃了信号弹，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一枚拖着炽烈尾焰的赤红色信号弹，在湛蓝的天幕上炸开一朵无比醒目的红莲！
地下网道中。鬼杀队隐队队长双目赤红，怒吼：“为了牺牲的同伴！为了共同的未来——杀！”
环绕天台边缘的数个隐蔽出口同时炸开！尘土飞扬中，数十名鬼杀队员同时跃出！他们并非柱级剑士，却是鬼杀队后勤部队中百里挑一的精英，训练有素，配合无间。
“紫藤花毒·天罗网！”数张浸透了浓缩紫藤花毒的金属丝大网，带着呼啸的风声兜头罩向那三位因剧变而略显惊疑的上弦之鬼！
“封印锁链·缚！”数十条缠绕着特制符咒、前端带着倒钩的沉重锁链，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刁钻地射向他们的四肢与脖颈！
攻击的目标并非击杀，而是干扰、牵制、束缚！为远方的突袭争取那至关重要的几秒！
对面山峰，雾霭之中。
在信号弹炸响的同一刹那，缘一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
眨眼间，缘一的身影消失了。原处留下一圈圈扩散的音爆云和灼热气浪。
下一瞬，他已如一道撕裂长空的金红流星，身后拖曳着一道流光，笔直地落向对面山巅的天台！赫刀已然在手，刀身散发的光芒比正午太阳更为灼目耀眼！
紧随其后，岩胜的身影化作一道清冷的月白光华，其他数位柱级剑士亦各展其能，炎、水、风、雷、岩……五色流光划破天际，如同数道虹霓，带着决死的意志，奔赴战场！
天台上，无惨的第二击已然蓄势待发，衰老带来的暴怒让他这一击更加恐怖，鬼力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汐在他手中凝聚，眼看就要将那布满裂痕的晶罩连同里面的人一同碾碎！
然而，就在他出手的前一刹那——
“日之呼吸·壹之型 ·圆舞！”
缘一的声音在诗的耳畔响起。
一道完美无瑕的圆形斩击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在无惨那凝聚了恐怖鬼力的手臂之上！
伴随着无惨痛苦的嘶吼，他那即将发出的致命一击被强行打断！
缘一身形如松，稳稳落在晶罩之前，背对着诗，将诗紧紧护在身后。他的赫刀斜指地面，刀尖尚有黑血滴落，滴落在滚烫的石板上发出嗤嗤白烟。太阳般炽热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驱散了无惨带来的阴冷。
缘一抬起头，那双有火焰燃烧的眼眸，平静地望向对面——身形因衰老而微微佝偻、面容因愤怒而愈加扭曲的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
缘一的声音平稳沉静，却穿透了所有嘈杂，如同最终的审判。
“你的永恒……”
他缓缓举起手中赫刀。
“……到此为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岩胜的身影落在天台另一侧，断绝无惨退路。其余柱级剑士也纷纷落地，各据方位，与那些正撕扯着紫藤花网和符咒锁链的上弦鬼对撞！
真正的最终围剿，于烈日之下，正式展开。
而衰老的时钟，已在鬼王体内，滴答作响。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决战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