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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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作为背景音。
林浅沫侧着头，专注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广告牌霓虹，在夜色中拉出五彩斑斓的光带，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并行车辆里模糊的人影，一闪即逝，如同那些无法抓住的过往。窗玻璃上，隐约映出她自己略显疲惫的眉眼，和身边那人安静的轮廓。
（林浅沫的内心独白）
十年了。
纽约彻夜的霓虹，伦敦阴沉的雨雾，东京拥挤的人潮……那些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在眼前一一闪过。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赶论文，一个人应对所有棘手的事情。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硬，可以面对任何场面。可为什么，只是坐在她身边，安静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却比面对任何商业谈判都更让人心力交瘁？
时间过得真快，快得让我觉得那十十年的形影不离像一场幻梦。可又那么慢，慢到这十年里的每一天，都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我变了这么多，她呢？她身边……是不是早已有了能光明正大关心她、陪伴她的人？那条手链……也许，只是她忘了取下，或者，早已失去了当年的意义。原来，我都离开那么久了。久到……她还会在原地吗？
眼神在不自觉中黯淡下去，窗外的流光溢彩，也无法照亮心底那片因不确定性而滋生出的荒芜。
萧清雨坐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司机的座椅靠背，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她的东西。她不敢转头，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轻易瞥向身旁。身体的僵硬，恰恰反衬出内心的惊涛骇浪。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抓住林浅沫时的微凉触感，而更清晰的是映入眼帘的那抹红色四叶草。
（萧清雨的内心独白）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跳得这么快？像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不过是一条手链而已，一条早就该被遗忘的、幼稚的饰物。
她为什么还戴着？是在提醒我当年的不告而别吗？还是说……它对她也同样重要？不，萧清雨，别自作多情了。如果重要，怎么会一走就是十年，音讯寥寥？
可如果不在乎，又为何独独留着它，戴在随身的手腕上？
我这是怎么了？因为一条手链就方寸大乱。她回来了，活生生地坐在我身边，呼吸可闻。这不是我这十年间，偶尔……不，是常常会期盼的画面吗？
沫沫回来了，不是吗？
她一遍遍在心里重复这句话，试图用这个事实来安抚失控的心跳，来理清混乱的思绪。可那狂跳的心，似乎并不听从理智的指挥，只为那枚失而复得的红色四叶草，和身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剧烈地搏动着。
车厢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林浅沫不知何时闭上了眼，像是假寐，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了可能泄露的情绪。只有微微抿起的唇线，透露出她并非真正放松。
萧清雨内心的风暴并未停歇，那枚红色四叶草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扰乱了她十年来自以为平静的心湖。她偷偷用余光打量身侧的人，看她似乎睡着的侧脸，比年少时更加精致，也蒙上了一层让人看不透的薄纱。
（萧清雨的内心独白）
她累了么？在国外的日子，是不是很辛苦？……我现在问这些，会不会太逾越了？我们之间，隔着十年的空白，还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地关心吗？
可是，沫沫回来了，不是吗？她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一次，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
就在她心绪纷乱如麻时，出租车缓缓停稳。司机提示目的地到了。
萧清雨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依旧躁动不安的情绪，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沫沫，到了。”
林浅沫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那一瞬间，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迷茫和未加掩饰的脆弱，但很快便消失不见，重新被清醒和冷静取代。“嗯。”她低应一声，坐直了身体，动作利落地推开车门。
秋夜的凉风瞬间涌入，让两人都精神一振。
林浅沫站在车外，回头看向还在车内的萧清雨。路灯的光线勾勒出她清晰的身影，带着一种独立而疏离的气息。
萧清雨也跟着下了车，两人站在小区门口，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凝滞。林浅沫刚回国，暂时住在母亲陈浅和妈咪林未这边，等公司附近的公寓收拾妥当，她便会搬过去。
萧清雨看着林浅沫，唇瓣翕动了几下，那些在脑海里盘旋了一路的问题，最终只化作一个看似随意的询问，声音里却藏着一丝紧绷：“你以后……都会住林阿姨这边吗？”
林浅沫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回答得公事公办：“再看吧。公司那边的公寓收拾好了，就过去住，近一点。”
这个答案，理智，符合逻辑，却像一根细小的冰刺，轻轻扎了一下萧清雨的心。她其实想说……
（萧清雨的内心独白）
其实我想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可以先住我那里。我那里离你公司也不算太远，而且……空着一间房。
可是，以什么理由邀请呢？我们不再是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了，中间横亘着十年的沉默。这样的邀请，会不会太唐突？会不会让她困扰？她……会愿意吗？
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还是被理智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怯懦压了下去。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努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嗯，那样……是方便些。”
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那句未能说出口的、带着试探和期待的邀请。
林浅沫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归于平静的模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失落，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点了点头，语气疏离而客气：“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说完，她转身，走向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背影挺直，一步步融入小区温暖的灯火光影之中，将萧清雨独自留在了清冷的秋夜里。
萧清雨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条红色四叶草手链的视觉烙印，而心底那个名为“林浅沫”的缺口，在重逢之夜，非但没有填补，反而被撕扯得更大，更加空落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