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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末班车与鬼打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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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车窗上,倒映着林砚苍白的脸。手背上那道灰色印记,比昨夜又深了一分。他望着窗外外飞速闪过的农田和荒地,安静的可怕。
“还有51小时。”江云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平静得近乎冷酷。
车厢内的声音络绎不绝,后排小孩乱动发出的动静和前排大叔手机外放的声音让人心情烦躁。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仿佛在这个喧闹的车厢内形成了一个可以隔绝一切声音的结界。
车厢内的广播响起,提醒着他们还有几分钟就即将到站。
“拿好行李,咱们准备下车了。”江云深站起身来,扶住座椅站稳身后,向林砚递出一只手,准备扶他起来。
说是行李,其实也只是一个稍微大点的双肩包,他们并没有在那里呆很久的打算。
林砚背上包,搭上了江云深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虽然之前伤的不算太严重,但休养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现在他的脚还没好,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医生也是建议他不要多动弹,只可惜时间不等人了。
江云深递过来一枚暗红色的药丸,“吞了。这能暂时压住‘魂蚀’的蔓延,至少能让你的腿在48小时内恢复行动力。”
林砚接过,药丸散发着一股铁锈和檀香混合的古怪气味:“代价?”
“三天阳寿,从你账户里扣。”江云深看向他,“当然,你可以继续跛着脚,赌我们能在两天内找到照片、做好投影、抢回书、再完成超度。”
林砚没有犹豫,仰头吞下。
开玩笑,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不敢这么赌。
一股灼热感突然从胃部炸开,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受伤的腿传来骨骼愈合般的麻痒。几乎同时,手机震动,【阴曹地府】APP发来扣款通知。
这个破软件就扣款的时候最积极!
车站很小,人也不多,有几个出租车师傅努力地在车站口招揽着生意。
王建国的老家离高铁站还有着一段距离,网约车司机只把他们送到了村口,村内大多都是窄窄的水泥路,实在不适合汽车的驶入。
农村的青壮年们大多都离开了,只剩下了些留守老人和孩子。不是过年的时候,村子里都冷冷清清的,荒废的自建房不少。
天气回暖,脚下的土地开始变软,铺在地上的鹅卵石崎岖不平,不太好走。
不远处就是王建国的老家了,木门已经有些老化,墙壁上的砖头发黄掉渣,后墙上粘着的牛粪掉落的不剩几块了。
“我们到了。”
木门上拴着厚厚的锁链,锁链已经锈的不行了,轻轻一碰就不断地掉渣。
林砚从包里拿出钳子,对准锁头一用力。
“咔擦——”,锁开了。
没了锁链的束缚,微微形变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敞开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混着尘土和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粗壮的房梁横贯屋顶,靠近厨房的客厅墙壁处烟熏的发黑。客厅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客厅顶部的灯泡内部发黑,只有几根细细的电线拴着,安全隐患相当大。
左侧有个小房间,门口有些窄小,江云深要微微弯腰才能进去。里面的两张床,一张稍大,一张较小,长久没人打理,被子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周边被杂物环绕,桌子上还放了个老式纺织机。
现在正值正午,艳阳高照,然而房间内仍然昏暗无光,唯一一扇小窗户也被报纸封上。林砚打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油油的墙面,上面挂着一副全家福,就在最靠近床头的位置。
“找到了!”
江云深想要过去拿,但两张床的间距实在太窄,周边的杂物更让他寸步难行。
“我来吧。”林砚个头比江云深小,也比他更灵活,“你先出来,我进去。”
林砚有些洁癖,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地,然而最大的阻碍就是床头那个又重又厚的木柜子,上面布了一层厚厚的灰,还有几个破败的蜘蛛网。
再往里点……马上就拿到了……
那柜子不算矮,林砚的袖子还是不可避免的粘上了灰。手碰到相框的那一刻,相框上的绳子不堪重负,断了。
“拿到了!”
林砚想要转身离开,身体却不受控制,耳边传来老人剧烈的咳嗽和女人压抑的啜泣,一股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拼命的想要往脑袋里钻。
“吵死了!”林砚大叫企图让脑袋里的声音停下,却忘记了当下的环境,一个重心不稳就直直摔了下去。
“小心!”江云深伸手企图抓住林砚。
林砚摔在了大床上,厚厚的被褥缓冲了不少,林砚没受啥伤。只是巨大的冲击让原本整齐的被褥变得乱糟糟的,其上的灰尘也四处飘扬。
“操!”林砚撑起身子,自己现在这身衣服彻底脏了,“我怎么总是这么倒霉。”
江云深看到他没受伤后,松了口气,“没受伤就是万幸了,先起来吧。”
说罢,就想扶林砚起来。
“等等!”林砚突然叫道,“被子底下好像有东西!”
这么厚的被子,表面看不出来,底下却藏了个硬盒子。
林砚一把掀开了被子,只见一个不起眼的铁皮盒子,没上锁。
打开一看,这里面是一张又一张的平安签,全是上签与上上签,连个中签都没有。底下还有一封信,是王建国生前最后一封家书,字迹歪斜:
“桂芬:妈和娃还好吧,最近病毒流行你们要注意。公司倒了,工钱没结。但莫急,我在工地遇到贵人了,他帮了我很多。我最近在和他一起做生意,赚了不小的一笔呢。妈的治病钱有着落了,娃也能上好学校了。等我回家咱们一起过好日子,很快。建国。”
江云深走过来,从林砚手中拿过来了这封信,反复检查。
这些平安签和信都被保存的很好,除了小小的褶皱外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坏。
“做生意?”江云深道,“没学历、没人脉的他能干什么生意?”
“APP上没有提到过他做过生意啊。”林砚皱眉,这怎么越挖越有,本来只要拿到相框就行了,现在却要开始探究他的工作了。
“这人不简单,怕不是什么不正经的生意。”江云深一语点出了最关键的一点,“而且这年头谁还会写信,发个信息就解决了的事。信封上干干净净连个邮票都没有,大概不是正规手段寄回来的,是托人带回来的,怕不是里面有东西见不得人。”
林砚和江云深对视一眼,寒意从脊椎升起。
这个王建国不简单,那他的执念真的那么简单吗?
“咱们得赶紧回去。”江云深意识到了什么,“这件事绝对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这个王建国肯定是知道的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他被灭口了?!”电视剧上才出现过的剧情,现实中发生了。
“还不能完全确定。但那个所谓的‘贵人’绝对不简单。”
江云深急匆匆地从林砚手上拿过相框,却没收住力气。相框本就老损,经此一遭,木制边框直接裂开了,尖锐的不行。
林砚:......
江云深:......
这高低算个尖锐性武器,要真拿这个坐高铁,行李检测那儿就得被拦下来。
“别带这个相框了,也挺危险的。”江云深直接拆了相框,将里面的照片拿了出来,并着那个铁盒子一起放进了包里,“拿到东西了,咱们快走吧。”
林砚跟在江云深身后,却停在了大门口。
“怎么了?”江云深转过身看着林砚。
林砚看着这座老房子,似乎是乡下的房子都长得差不多,怎么看都像是当年的那所。他吐出一口气,慢慢将房门关上,已经形变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关上了,中间巨大的空隙标示着它的不牢靠,只可惜锁链已断不能再拴上了。
“没事,走吧。”林砚转过身来,不再看向那间屋子,“时间不等人了。”
回去的高铁上,林砚将照片上的人脸录入电脑中,试图利用科技尽量还原王建国家人的面庞并设计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让其看起来更为真实。
“怎么样了?”江云深问道。
林砚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照片放太久了,已经发黄了,人物的五官模糊不清的,我不确定能不能骗过他......”
“地铁站内看不清的,别有太大压力了。“江云深递来一块巧克力,“吃点,恢复恢复体力。时间还够,咱们也只要先把那本书抢回来就行了,其他的慢慢来。”
“而且......”江云深有些迟疑,“投影仪的方案未必可行了,咱们要随时做好放弃的打算了。”
“他想要的可能不是虚假的团圆,而是其他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
林砚接过巧克力,掰了一块放进嘴里,随后闭上了眼睛:“放心吧,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失败的打算。”
几个小时的车程一晃而过,刚下车时就能明显的看出两地高铁站人流量的对比。
刚下车,林砚的手机就开始突然猛烈震动,屏幕自行亮起,血红色加粗的字体占满了屏幕:
【紧急通告】检测到目标‘王建国’(编号774)怨念体因接触‘幽冥录’,发生异变,危险等级提升至‘凶’。
“这是......”林砚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地缚灵困于所念之地,只要普通人不靠近那块地方,地缚灵就不能伤人。但受到‘幽冥录’的影响,他可能是要逃出来了......”江云深表情严肃,“咱们剩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