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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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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正浓,窗外街道两边的银杏树都黄了大半,金黄的银杏叶被风吹得上下翻动,在空中被风托着打了个旋儿,又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筋脉青筋微微凸起的手无意识地在玻璃墙轻轻敲了敲,若有所思的样子。
太阳愈落,窗外光线渐暗,玻璃墙上倒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原本应该是一副相当锋利眉眼,此时却露出一副晃神的模样,不厚不薄的嘴唇翕合着:“已经第四天了……”
这位是行远集团的总裁聂闻行,他保持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已经有三四天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发现公司宣传部有个职员好几天都没来上班。
至于为什么一个大公司的总裁会关注到一位小部门的小职员上班与否的问题,这其中内情就是我们不得而知的了。
三天前,聂闻行还算是比较正常,他同往常一样从总裁办公室下楼,然后不经意地绕道路过宣传部,又十分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办公区,发现从左数第三排第二列那张办公桌上居然没人。
他心中一顿,停留的时间不免比往常久了点。
这可把宣传部长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从办公区走了出来,内心慌得不行表面还笑呵呵地问道:“聂……聂总?您有什么事儿吗?”
聂闻行这才回过神来,见办公区的职员们都低头翻着文件看着电脑,忙得不行,偶尔还空出时间瞅自己一眼,都让他这尊大佛吓到了。
聂闻行心下有些许抱歉,想了想回道:“没事。”
算了,可能只是家里有事请了假,估计过几天就会回来了。自己若是就这样问他上级,说不好会给他带来麻烦。
聂闻行把自己宽慰好了,收回视线施施然地进了电梯。
留宣传部长一人在原地顺着气儿,还有里间一同松了口气的部门职员。
第二天的时候聂闻行学聪明了,他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去看,下楼路过一遍,回办公室的时候路过一遍,下班的时候再路过一遍,每次的时间都精准把握,就瞥一眼的时间,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就是没人。
第三天,还是没人,但瞿闻行还算坐得住。
第四天,也就是今天。
聂闻行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低头抬手看了眼手表,指针正好重合到了十二点。
到点了,总裁要下楼吃饭了。
聂闻行乘着电梯下行,过了二十秒左右,电梯门打开。
聂闻行莫名的有些紧张,他整理了下领带,双手插兜,缓缓走了出去,然后熟练地将视线向左望去。
这一眼算是让他坐不住了。
因为原本空着的位置上有了人,却不是原来那个。
聂闻行眉头一皱,扭头就回了办公室,刚好撞见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助理。
“聂总?”助理很敏锐的的发现了老板此刻的低气压。
聂闻行换了副表情,嗯了一声,淡淡道:“你吃完饭后把宣传部的人员名单拿过来给我。”
“好的,聂总。”
聂闻行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踏着皮鞋回了办公室。
几个小时之后,聂闻行翻着手里的厚厚几叠信息表,手速很快,目标很明确地翻到了他想找到的那一页。
先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抿着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镜头,就是头发有些乱翘,显着这张证件照不那么正经。
姓名:林山
年龄:25
联系方式:……
家庭住址:临市高山区流水街道森园小区五号楼八零一
……
瞿闻行看着那张照片,弯着手指用指关节处向上推了下眼镜,然后放下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家庭住址那一栏。
森园小区……
“瞿总今天怎么没走这条路了?”说话的人向外瞅了眼,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道。
“他不来还不好啊,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一年都路过不了几次,从前两个月开始没事就往这边走。”
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叫王陨,他在这工作了四五年了,说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也是……长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可惜每次都冷着张脸惜字如金。”刚刚发问的人颇为遗憾地感叹道。
坐在她旁边工位上的女孩问言,不怀好意地说:“成姐,你喜欢瞿总那样的啊?”
成芸问言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说:“可别,我可不喜欢,比起不苟言笑的霸总,我还是更喜欢温和白净点的。”
“那不就是林山?不过他好几天都没来上班了,也不知道他还来不来。”女孩收拾好了东西,看了眼林山满满当当的工位又嘟囔道:“再不来他工位都快让实习生给占领了……”
“林山?那也算了,他太小了,只适合当弟弟。”
成芸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也看向林山的工位疑惑道:“对哦,他怎么还没来上班呀?部长也没说啥,估计家里有事请了假吧。”
“工位被堆成这样部长也不管管……”
“咳咳咳……小姐姐们别聊闲话了,快回家吧!”
王陨刻意发大了声音说话,压住了两个女孩的声音,仰着下巴示意她们部长来了。
两位女孩也理解到了,立刻噤了声,跨上包,回了王陨几句,就手挽手地出了门。
天色愈暗,太阳还剩个边角挂在地平线上。
聂闻行从车里下来,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破旧的小区,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一边低头刷着手机,一边慢悠悠地往里走。
保安亭里的保安看着短视频直乐,没空往外看,他就跟着个小孩儿身后慢悠悠地晃进了小区。
小区里面路灯很暗,基础设施可见一斑,保安也不务正业,安保系统胜似没有。
聂闻行一边脚步不停地往五号楼走,一边在心里把这个小区里里外外都奚落了一遍。
电梯还坏了一个,聂闻行等不及了,脱了大衣搭在手臂上,转身去爬楼梯。
他一边爬楼梯,一边想着怎么样才能给林山加工资,好让他从这个地方搬出去,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差。
到了八零一,从门缝就能看见屋里昏暗一片,一点灯光都没有。
聂闻行心里一紧,抬脚就想把门踹开,他刚要踹门,余光一瞥才发现钥匙竟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插在门上的!
聂闻行警铃大作,赶紧把门打开,喘着粗气拍开玄关的灯,皱着眉在可见之处扫了一眼。
没人。
他不作停留,又去开别的门,里里外外都没人,连根人毛都没看见!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聂闻行自己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
他心跳如鼓,微微颤着手拿出手机,直接拨了个电话,语气不虞,开门见山地说:“你们部门的林山呢?”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才反应回来,紧张道:“聂总,林山前几天辞职了……”
聂闻行没等对面话音落地就挂断了电话,又拨了另外一个电话,勉强稳着气息说:“帮我找个人,叫林山,男,25岁,身份证号……”
挂了电话,聂闻行仍然无法冷静下来,呼吸声越来越重,像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他闭着眼睛,像是极为难受般的捂着起伏的胸口,颤抖着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瓶白色小瓶子,直接往嘴里倒了几粒,随手抓了一杯水就喝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聂闻行坐在矮小的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明明衣服都还搭在沙发上,茶几上也摆着装满水的水壶,甚至还有一盆小盆栽,看不出一点要离开的迹象……
聂闻行盯着茶几上那盆干殃殃半死不活的盆栽,鬼使神差地伸手拿在了手里。
屋里依旧只余聂闻行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衬得屋子静得让人心慌。
太阳已然下山,玄关处的灯不够明亮,无法照亮玄关之外的地方,聂闻行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也不去开灯,任由自己被黑夜缓缓吞噬。
外面的天已是全黑,聂闻行终于有了动作,他看了眼外面微弱的路灯,伸手在茶几上找出了笔和纸,洋洋洒洒在上面写了几行字,用水杯压住。
然后起身,穿上大衣,拿着那盆蔫头搭脑的盆栽,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