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娃娃》林归归

1、Silas

　　1

　　司玧是一名职业玩具养护师。

　　负责接收生产机构出品的玩具，将他们培育成可以上架售出的合格品。

　　在规定期限内，每养成一只，就可以获得相应报酬。

　　危险等级越高，报酬越高。

　　司玧这回负责的那只仿生娃娃【Silas】，报酬至少比其他玩具高出十倍。

　　就因为那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变异品，不仅具有意识，还会说话。

　　他的出厂形态与成年男性无异……不对，要比人类帅哥更好看。

　　只是，娃娃的能量有限，他更多时候是花美男mini版。

　　但在司玧眼里，他再怎么好看，也只是娃娃。

　　跟机构的热销招牌【会吐泡泡的泰迪熊】没什么区别。

　　司玧站在培育缸前，看着Silas将半张脸埋进培养液里吐泡泡。

　　“啵啵啵~”

　　娃娃噘起嘴，连续吹了一串气泡。

　　司玧捧场：“哇，Silas真厉害~~”

　　恰到好处的夸奖，有助于养成。

　　娃娃弯起眼睛，从缸中探出脑袋，用湿漉的脸颊去蹭他的手心。

　　“哥哥。要、抱抱。。”

　　司玧：“……”

　　2

　　娃娃不危险，就是太粘人。

　　粘人，也是一个毛病，毕竟玩具不是宠物，不需要粘人。

　　司玧若有所思……

　　玩具对人产生依赖这种事情不少见，但这是不被允许的。

　　因为他们并不是玩具真正的主人。

　　无奈之下，司玧将行为矫正药水倒进他的培养液中。

　　Silas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他倒药。

　　“这是。什么？”

　　司玧敷衍道：“果汁。”

　　Silas凑近嗅了嗅，舔着嘴尝了一口，顿了几秒，又“呕”了出来。

　　Silas生气地扇飞了他手里的药瓶，在缸里翻云覆雨地撒泼。

　　Silas：“讨厌。不要。果汁！”

　　司玧：“……”

　　3

　　Silas这一折腾，溅了他一身“洗澡水”。

　　司玧盯着遍地狼藉，无语凝噎。

　　为了一千万，忍了。

　　司玧擦掉脸上的培养液，将地上的药瓶捡了起来。

　　“好，不要了，Silas乖~”

　　司玧保持微笑，伸手摸了摸娃娃的脑袋。

　　只是，Silas忽然安静下来，“咻”地躲开了他的手。

　　Silas皱着鼻子游远了，缩在角落里不断吐泡泡。

　　看来是药水起作用了。

　　司玧收回手，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Silas会因为“果汁”那么生气。

　　明明接手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性情大变了？

　　司玧想不通，但他还想活。

　　这次只闹脾气，下次万一闹出人命……有一千万他也没命拿。

　　司玧看着那只气鼓鼓的漂亮娃娃，苦涩地想道。

　　以后还是等娃娃休眠再用药吧。

　　4

　　只是，那药效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似乎有点矫正过头了。

　　自从舔了那口“果汁”，Silas就一直闷闷不语的，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很奇怪。

　　Silas总是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司玧分不清那是在警惕，还是在闹脾气，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一样的令他头疼。

　　Silas对他的回避，非常影响日常检查的效率。

　　他才调试好仪器，一转眼，那家伙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Silas？”

　　司玧尝试呼唤。

　　检查室内，无娃应答。

　　司玧试探地仰起头……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那小家伙正黏在天花板上，歪头阴森森地盯着他看。

　　对视间，他额头狂冒冷汗。

　　这小不点儿该不会是想暗杀他吧？

　　司玧这么想着时，Silas出声了：

　　“哥哥。坏。。Silas。讨厌你。。”

　　说到一半，小家伙扁起嘴哭了。

　　眼泪像雨一样，从天花板啪嗒啪嗒地砸他脸上。

　　司玧：“。”

　　这祖宗，差点没给他淹死。

　　那天以后，司玧没再用过矫正药。

　　5

　　只是，Silas依旧兴致恹恹，不停管劝，要他往东，他偏要往西。

　　这家伙，导致近期的养护计划完全瘫痪了。

　　为了培养顺利进行，司玧不得不重新讨好这只娃娃。

　　可当养护师那么久，司玧从来没有想过该怎么去讨好一只玩具。

　　毕竟正常的玩具都不需要哄，但Silas是特别的。

　　一千万，哄一下怎么了？

　　司玧不断给自己洗脑，一边打开玩具养护师论坛网站搜索：

　　【养的玩具生气了怎么办？】

　　页面一弹开，司玧认真浏览起来。

　　没想到，恰好目睹了一场激烈的唇枪舌战。

　　两位论坛知名大牛正在热帖里对喷：

　　【SX博士：这种玩具尽早销毁吧，养了也是白养。】

　　【BL博士：楼上的，如果玩具没有缺陷，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SX博士：这是情绪缺陷，没有百万进药费你养得好？别搞笑了。】

　　【BL博士：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药？看看股市吧SB！现在玩具药商的股票早就跌爆了！】

　　司玧：“……”

　　感觉他也被骂了一顿。

　　司玧打开BL博士的私信，虚心地向他请教解决方法。

　　热心的博士很快回复了。

　　【BL博士：包养攻略[BL].mp4】

　　不愧是知名大牛，连文件名都起得那么有个性。

　　司玧搓着手激动地点开那个视频。

　　一展开，他愣住了。

　　这……

　　6

　　为什么是两个男的？用情景演绎的方式来阐述方法和原理吗？

　　不愧是大牛，专业。

　　司玧抬了抬眼镜，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直到那两具男性躯体叠在了一块，开始此起彼伏……

　　那一瞬间，他狂按【音量－】。

　　司玧咽了下唾沫，颤着手抵住嘴巴，震惊得不行。

　　不是，一定要这样吗？？

　　就算是一千万，他也没必要卖身吧……

　　再说了，他也不是男同啊。

　　能不能接受跟男的做，也是个问题。

　　司玧扶着额，两脸燥热地缓了缓。

　　正想叉掉那段颜色影片，手却被拉住了。

　　冰凉的气息擦过耳边，悄无声息地覆拥上来。

　　屏幕上，出现了一片深邃的阴影。

　　“哥哥。还没。看完呢。。”

　　7

　　那陌生、低沉的嗓音，让他僵在办公台前。

　　司玧放轻呼吸，试探道：“Silas？”

　　“唔、嗯？”

　　Silas含糊地回应了他一下，注意力似乎还在被那段视频勾着。

　　司玧立即伸起另一只手，将笔记本啪地盖上。

　　“……”

　　“他们。在做什么。？”

　　“呃、玩游戏……”

　　“Silas。也要玩。哥哥。。”

　　“……”

　　养护室内，安静无比。

　　气氛，异常不妙。

　　一股湿漉漉的视线正粘在他脸侧，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看得他心里发毛，司玧尝试抽开手。

　　Silas呼吸倏地变重，用更沉的力道加深了禁锢。

　　呃，压根挣不开。

　　完全体力气怎么那么大……

　　司玧不自在地咳了咳，打破沉默：“Silas……能放开我吗？”

　　Silas抓着他的手腕，依旧没有撒手的意思。

　　Silas没有回应，忽然贴近，猝不及防地舔了一下他的脸。

　　“哥哥。好香。。”

　　司玧瞬间汗毛直竖，连忙扭身阻拦他，安抚道：

　　“Silas，不可以哦……这个游戏、只能跟喜欢的人玩……”

　　8

　　从业十年，司玧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素养产生了动摇。

　　他越来越觉得，他这回不像是在养护玩具。

　　而像是在包养一个金发碧眼、楚楚可怜的漂亮男人。

　　Silas仍在可怜兮兮地盯着他，讨价还价。

　　“讨厌。不行么。”

　　司玧嘴角一抽：“……”

　　讨厌他还想和他干那种事情？

　　疯了吧。

　　司玧保持微笑，婉拒道：“不行哦……”

　　“我。不管！”

　　Silas气哼哼地打断他。

　　娃娃耷拉着脑袋，死皮赖脸地压上来，毛茸茸的发丝扑进他颈侧，留下一阵瘙痒。

　　那家伙忽然扯开他的实验袍，照葫芦画瓢地啃咬上来。

　　“唔、Silas……”

　　司玧吃痛地闷哼一声，想要挣开这无理取闹的家伙。

　　奈何体型不够，力气也不够。

　　这悬殊的力道顿时让他陷入忐忑，呼吸不自禁发抖。

　　那家伙生涩的咬技堪比绞肉机，啃得他皮肉生疼。

　　跟视频里的前戏几乎没有半点关系。

　　他只觉得自己在被攻击。

　　直到他扯开他腰带那一秒，司玧差点吓得弹起来。

　　司玧立即按住那只手，厉声喝止：“Silas！”

　　Silas肩膀一耸，停下了动作，抬起那双碧绿的眼睛，怔懵地盯着他。

　　这家伙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他凶。

　　司玧看着一愣，到嘴的训诫莫名说不出口了。

　　“乖，先起来……”

　　司玧正想将Silas推开，养护室大门砰地被砸破了。

　　他的助理阿贝戴着防毒面具、持着防爆叉冲了进来。

　　“司玧老师！我来救您了！”

　　吼完，阿贝猛地出叉，将Silas从他身上叉开了。

　　司玧：“？？？”

　　9

　　Silas呆呆看着他，也不反抗。

　　那眼神里不止委屈无辜，还有无以言表的受伤。

　　Silas撇撇嘴，当着他和阿贝的面泪如雨下。

　　“哥哥。不和Silas。玩游戏。。”

　　“原来。哥哥。不喜欢Silas。。”

　　司玧一愣，阿贝也懵了，转头看他：“玩游戏？？”

　　“呃……”他有苦难言。

　　归根结底，都怪他给Silas喂的那口药。

　　后面几天，Silas的情绪起伏堪比过山车，极其难哄，不是逃避检测，就是拒绝护理。

　　这还不是最令他头疼的。

　　自从那家伙偷看了颜色影片，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

　　总是频繁地切换成人形态，非要跟他玩游戏。

　　他不同意，那家伙就生气拒养，把自己关在休眠间里，拒绝他们的一切养护。

　　又一个周期，进度只减不增。

　　司玧坐在办公台前，看着各项数据报告一筹莫展。

　　难不成真要他为了一千万卖身吗？

　　那不行吧……

　　他还有节操，过不了心里那坎。

　　10

　　这些天，阿贝几乎对他寸步不离，一直在避免他与Silas独处。

　　阿贝似乎很担心Silas再会对他点做什么，劝他放弃这次养护工作。

　　为此，还给他写了两篇探讨本次养护可行性的论文。

　　他很感谢阿贝的关心，但他并没有弃养Silas的想法。

　　一旦接手，就没有放弃的道理。

　　思来想去，他决定再次咨询那位BL博士。

　　【SY博士：老师，除了性/交，还有别的建议吗？】

　　对面很快回复了，一个符号。

　　【BL博士：？】

　　司玧盯着那个问号，心里一紧。

　　难道是他太烦人了吗……

　　此时，BL博士的信息又弹了出来。

　　【BL博士：哦，发错了。】

　　没一会儿，博士重新给他发了个正确的文件。

　　文件名是：【养护攻略[北阑].mp4】

　　司玧：“……”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莫名地想笑，却还是无奈地打开那条授课视频看了一遍。

　　但他越看，眉头越皱。

　　整整一小时，视频里都在翻来覆去地阐述一个核心主题。

　　【有缺陷的玩具有大概率存在奴性，

　　想掌控这样的玩具不能一味顺从，

　　如果你不把它们当奴隶一样对待，

　　它们就会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你。】